
第8章 十年风霜雪 相思不负君
“死婆子,你轻点。”鹤轩骂着死皮耐脸非要跟他白头偕老的死老婆子。
娑三婆头发已经花白,一边给鹤轩捏着肩膀,一边微笑看着院子里姹紫嫣红的花朵。
“不要在我的背后笑,这种感觉真的很恐怖。”鹤轩的鸡皮子疙瘩都起来了。
“死老头子,你又没有看见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呢?”娑三婆强词夺理后,笑而不语。
十年的牢狱生活,让鹤轩由风度翩翩的“**贼”变成了沧桑的大叔,本以为一切都会改变,但是从牢房中放出来径直回到属于自己的小院儿,吱呀一声推开院门。
小院的石桌子上,已经有了三菜一汤,婆三娘正在小院里忙碌着,十年未见,婆三娘的背微微有些打弯,忙碌的身影却特别熟悉。
一时间泪水潸然而下,自己错了,搭上十年,无悔;但是婆三娘整整等了自己十年,自己却连一个名分都未给她,突然懊恼不已,十年,这十年自己都做了什么?错过了什么?
“回来了?先别进来,跨过门口的火盆,我去拿笤帚,给你扫扫,以后别再做不好的事情了,踏实过日子吧!饭菜已经做好了,还是你最爱吃的那几样。”婆三娘依然风韵犹存的脸上平淡不见任何的情绪起伏。
“这十年,你都从未来看我,我以为,以为......”鹤轩的泪水流的到处都是,不见了当年的吊儿郎当,只见岁月在上面开凿的深深浅浅的沟壑。
“我从未来看你,只因为你是去改过自新的,你做错了受到了惩罚,而我也曾助纣为虐,所以我对我自己的惩罚就是,十年不见自己最心爱的人,这惩罚,度日如年,万念俱灰,人自由,心却不自由。”这么伤心的话,婆三娘却说得自然,犹如闲聊一般。
“婆三娘......你老了好多,你曾经最爱美。”鹤轩无语凝噎。
“什么都别说了,回来了便好,吃饭吧!待会儿我给你捏捏,你以前最爱我给你松松肩膀了。”
“欸,欸,欸......我以后哪里也不去了,天天守着你。”鹤轩忙不迭点头应着。
十年风霜,狱中,没有对她的相思,失去曾经最看重的自由,也许活不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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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太,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了,这里风大,我们离开可好。”一个小尼姑打扮的姑娘,对着一个披着灰色披风,带着帽子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说到。
虽然看不清容貌,削瘦的背影,站在风中随时都要被风吹走的不经意和淡然,让人有些不敢直视,很想伸手拽着她。
不知道继续站了多久,直到从褐色大门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花白的头发不再随意放着,而是整个挽成发髻。
看到男子容颜的时候,小尼姑明显感觉到扶着的师太,身体一震,似是触动了内心最不愿意触动的东西。
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八岁的孩子,和他同样的眉眼,乌黑的长发,素白的袍子,就连喜欢穿白色都一模一样。
“那么多年没见,他老了,只是他孩子倒像是我们初初相见时候的模样。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他家的院子里,他一身白色长袍,手中拿着书本,嘀嘀咕咕,站在桥头,我跑过去,问他,你是不是就是我爹爹说的欧阳俊逸,他虽然受了惊扰,但是并未有任何的厌烦情绪,说到,是啊!从此他就这样刻在了我的心里,长出悠长曲线。”
“师太说的欧阳俊逸,可是我师傅经常说的执念?”小尼姑抬起单纯如星辰的眸子,微笑着看向柳依依。
执念?欧阳俊逸竟是她放不下的执念吗?如今见他已有子嗣,也许他也已经放下了执念,过应该属于他的人生,自己也应该放下了。
“是吗?”柳依依轻声问到。
“师傅说了,进入佛门便要六根清净,所有属于红尘的往事,都悉数属于执念,师太说起前世,放不下,可不是执念吗?”小尼姑心无城府,却句句珠玑。
“走吧!执念,也该放下了,世间本无两全法,贫尼已经遁入佛门,不该想起这些事情,回去后,便向住持领罚。”
“师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说,住持又不知道。”小尼姑赶紧摆手。
“错了便是错了,佛祖知道。”柳依依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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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老了还是怎样,蓝儿常常感觉一青寨的风,能够穿透她的皮肉,直接侵入骨头。
“他怎么样?”每三月就会问一次的问题,回来禀报的小丫鬟已经习惯了。
“回寨主,他很好,十年修道,已经有了仙风道骨,时光似是在他脸上停住了,十年间,小月每次去偷偷见殿下,他还是初初相见时候的模样。”小月想起一身白色道服,站在月华下,如同仙人一般眉眼的李恪,心中一悸,忘了看寨主的神情。
“我可是老了?”这些年蓝儿再也没有走出一青寨一步,一青寨地处深山,集天地精华,日月荣光与一身,岁月根本无法侵蚀她。
“寨主还是一样年轻漂亮。”月儿赶紧拜倒,诚惶诚恐的说到。
自己的寨主,自从知道上官玲珑舍命求下殿下,便收起了严厉,脸上常常没有任何表情,殊不知面无表情的寨主,比起严厉的寨主还要可怕一百倍。
“下去吧!”
看着月儿急急退下的背影,蓝儿心中难过,李恪你忘记她了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理想,是要修道成仙吗?还是因为不愿意从奈何桥上过,害怕喝了孟婆汤后,彻底忘记她,所以才不敢老,不能老吗?
一滴泪水,打在手上,蓝儿小心翼翼的接着,看着透明的泪水,在自己的手心里没入掌中的曲线里,心中有着难以名状的感受,当年,处理完寨中的事务,本来准备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但是当自己知道上官玲珑为了救他,居然命丧皇宫后,便知道从此以后那个男子心中,再也没有了属于别人的位置。
蓝儿闭上眼,脑海中,是李恪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在漫天红花纷飞的道观里挥舞着剑,不老的容颜,如孩童般澄净的眼睛,剑锋扬起红尘,红尘不染白衣。
万念俱灰后,反而心态平和,李恪,是这样吗?一滴泪水,再次从灵儿眼睑处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