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鳞片与齿轮
那只布满鳞片的手抓住林凡衣领时，金属婚戒刮破了涤纶布料，发出“嘶啦“一声脆响。林凡被拽进通风管的瞬间，下方安全门被一道猩红的激光束熔穿，灼热的金属液滴溅落在他的鞋尖上。陈雪的机械臂卡在门缝里，钛合金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五根手指突然延长变成数据探针，疯狂扫描着通风管外壁。
“呼吸频率降到每分钟八次。“鳞片手的主人——一个左脸完全被机械结构覆盖的男人压低声音。他的声带像是经过特殊处理，每个音节都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它们通过二氧化碳浓度和心跳谐波追踪活物。“男人右脸残留的人类皮肤上布满烫伤疤痕，机械眼转动时发出微型伺服马达的嗡鸣。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多足机械的爬行声，像是上百个金属关节在同步运动。男人迅速从胸腔抽出光纤数据线，接入管壁的接口时，鳞片间隙渗出淡蓝色的冷却液，在管壁上凝结成霜花图案。“系统扫描还有两分十五秒到达这个区域。“他看了眼手腕上投影出的全息时钟，“我是周明，医院量子计算中心的前首席工程师。“
林凡盯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枚戒指和陈雪的一模一样，只是镶嵌的钻石已经变成了浑浊的黑色，内部似乎有数据流在涌动。“你和陈雪...“
“五年前的主控室事故。“周明的机械手指突然变形，弹出微型激光切割器在管壁侧面划开一道规整的圆形切口。新的通道显露出来，内壁布满光纤般的红色神经束，随着某种节奏微微脉动。“当时我们在调试第三代量子主控台，陈雪发现系统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收集临终患者的脑电波数据。“
林凡伸手触碰那些红色神经束，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这些是...“
“来自肿瘤科临终患者的神经末梢。“周明推着林凡往前爬行，机械臂上的鳞片随着动作开合，露出下面精密的液压装置。“吴振国把整栋医院改造成生物量子计算机，用将死之人的大脑皮层构建神经网络。“他的机械臂突然僵住，齿轮发出卡壳的声响，肘关节迸出几颗火星。“该死，他们升级了加密协议！“
管道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般的电子音，伴随着某种液体流动的汩汩声。周明扯开制服领口，露出胸口的生物处理器，上面刻着“Ω-997原型机“的序列号，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微型注射孔。“听着，去B2层第七实验室，找到1997年7月15日的实验日志，那里面有...“
“为什么偏偏是我？“林凡摸到后颈的玉佩印记正在发烫，皮肤下的数据流形成清晰的太极图案。
周明的机械眼突然弹出三毫米，像望远镜般调整焦距，虹膜分裂成六个同心圆环。“因为你本该死在今天下午的工地事故里。“他调出一段全息监控录像：画面中林凡被坠落的钢筋贯穿胸膛的瞬间，玉佩释放出金色屏障改变了钢筋的轨迹。“你携带的异世界叙事代码干扰了系统预设的死亡脚本。“
通风管突然倾斜45度，周明用机械足底部的电磁吸盘固定住两人身体。林凡抓住摇晃的管壁，发现那些红色神经束正在分泌黏液。“陈雪现在到底是什么？“
“系统最完美的执行单元。“周明的语音模块突然出现刺耳的杂音，他不得不重启了声卡芯片。“她自愿接受75%的机械化改造，为了...“机械喉结上下滑动，发出润滑油不足的摩擦声，“阻止吴振国启动'永生计划'。“
上方管壁突然被某种利器撕裂，三台蜘蛛状机器人降下碳纤维钢索。周明把林凡推进侧壁通道前，快速在他掌心写下一串数字：“第七实验室的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他的机械臂突然分解成十二片旋转刀片，迎战机器人的同时，左手比出古怪手势——无名指与小指交缠，拇指竖起形成π的符号。
林凡坠入黑暗前，听到周明的人类声带发出的最后声音：“找到张玥...她在B3停尸间...藏了备份...“随后是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
落地点是间废弃药房。货架上的药品标签不断扭曲变化，阿司匹林的包装上突然浮现出心电图，维生素片的标签变成二进制代码。只有贴着围棋谱的镇定剂盒子保持稳定，盒角用红笔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
林凡打开盒子，里面是张透明的数据芯片，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插入墙上的医疗终端后，全息投影显示出三维立体地图——B2层有个闪烁的红点标注着“记忆坟场“，旁边用虚线连接着七个黑色房间。
终端突然弹出红色警告窗口：“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反制程序D-7“。林凡转身时撞翻金属推车，玻璃安瓿瓶碎裂的声音中，他注意到某支破碎的肾上腺素注射液内侧，刻着微缩的量子电路图，与玉佩印记的纹路完全吻合。
门外传来液压装置的嘶鸣，伴随着某种生物组织蠕动的黏腻声响。林凡躲到药柜后方，从缝隙看到两个护士拖着金属腹腔经过，她们的制服下摆沾满淡黄色组织液。更骇人的是，她们的头颅是半透明的，里面漂浮着完整的人脑组织，脑干部位连接着银色处理器，胸牌上却写着“临终关怀组“。
“β-007区域清洁完毕。“为首的护士发出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声，“继续追踪异常生命体征，优先捕获携带外部代码的目标。“她的眼球突然180度旋转，直视药柜缝隙，林凡屏住呼吸，看着她的瞳孔分裂成六个红色光点。
等脚步声远去，林凡从药柜底层翻出2018年的值班表。7月29日这页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当两条世界线交汇时，启动备用协议-γ“。署名是张玥，职位栏标注着“神经工程部主任“，备注里还有个手绘的锁形图案。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在墙上投射出血色全息倒计时：“防火墙重启剩余00:17:32“，数字下方是不断收缩的进度条。林凡抓起刻着电路图的安瓿瓶，对着光线发现瓶底还印着极小字迹：“月全食时的阴影是安全的——K“。
天花板通风口突然滴下蓝色液体。林凡抬头时，一滴液体落在他眉心，视野里顿时炸开无数数据流组成的画面：陈雪站在量子主控台前，正往自己太阳穴插入三根神经导管；周明被机械触须吞没的最后一刻，将婚戒按进胸口处理器，引发小规模EMP脉冲；还有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间线死亡的画面循环播放——被钢筋贯穿、药物中毒、量子分解...
幻象消散时，终端屏幕上的地图已自动更新。B2层红点旁新增标注：“记忆坟场-张卫国样本库-安全等级Ω“，旁边浮现出DNA双螺旋的动画。林凡的手指穿过全息投影，意外触发了隐藏音频文件：
“周主任，记忆移植实验成功了！“是年轻女性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但吴振国发现我们在用临终患者大脑建立独立数据库...“背景音里传来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
录音被刺耳的量子干扰切断，最后0.5秒传来周明变调的低语：“...月全食...系统会切换至...“紧接着是密码键盘的滴滴声。
药房的门锁突然开始十六进制解码，液晶面板闪烁得越来越快。林凡撞开通风盖板爬进去的瞬间，身后传来金属变形的巨响。在黑暗的管道里，他摸到管壁上刻着的十九路围棋局，第181手的位置被人为磨亮，旁边刻着“黑先“二字。
玉佩在此刻投射出全息信息：“张玥：明早查房前到屋顶花园，带上棋谱镇定剂——注意月相“。林凡翻开盒子内衬，里面果然藏着张被血迹染红一半的围棋谱，第181手的位置画着个微型太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