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03章 时间轴
那台神奇的机器经过上万年的运转,在这一刻终于结束了所谓的第一机体循环。
同时我也反应过来,那恶魔破开围墙,里头一定有东西,能够帮他在这场巨灾中活下来!
否则他大可不必做什么,等着均衡失效一切被时空黑洞吞噬就行了。
只是我不明白,这魔鬼既然自己不想死,又为何非要毁灭别的一切呢?
难不成他口中那个在背后下黑手的家伙,给他注入了某种不可逆强制性的程序?
此刻不仅是库伽罗,这边的舰身也像是要被吸下去,我看见底下真正的我正往下沉!
“帕格萨多!”我大叫起来,“快想想办法,要完蛋了!”
除了这样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不管这个帕格萨多究竟是谁,兴许能至少延缓一下危机。
那边的索罗多明显已恢复不少,他没再酝酿一个能量光球,而是将硕大的身躯反转,开始用力扒拉那已破损的金属墙。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恶魔必定在找某件绝对重要的东西,或许能通过某种方式将他传送到安全之处,另一个维度空间。
就在这时,我脑中一阵悉索声,有东西传了进来。
我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意念,因为没有确切的含义,就如在听电台里杂乱无章的噪音。
我也无法把这杂声赶出去,它就是源源不断传输进来,感觉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对方似乎竭尽全力在向我传达什么,信息却不能破译。
难道是那个帕格萨多?
船体虽然透明,此时发出的声响却没有屏蔽,它到处“咔咔”着像是正被一种巨大阻挡不了的力强行拆散!
“你说得再清楚点,我听不明白!”我叫道。
脑中的噪音还在继续,还是完全迷糊的信号,我突然产生个念头,对方根本不在这个三维空间内,这种意念传输无效。
那边的索罗多已将金属墙扒开一个容得下他身躯的巨大豁口,开始往里面钻,看上去就似个爬狗洞的巨婴。
我心中可怜与鄙夷交织,什么神什么魔,巨灾到来时也不过是这副狼狈相。
我又想到那个叫索弥若什么的叛徒元凶,难不成也有办法躲过毁灭?
就在这看似一切已无法挽回的一刻,我眼珠子突然一直,因为看到底下自己那正下沉的躯体,竟也像刚才那能量光球一样被拉长!
那具身躯很快被拉成细长条,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抬头望向远处,索罗多那巨大的躯干也变了形!
不仅同样被拉长,而且动作停了下来,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就是那堵他贴着的金属长墙,看上去也被拉伸,感觉视野内所有的事物都变了!
我瞅了瞅自己,却没有任何变化,再往下瞧,那面条一样的我定在了那里不再下滑,事实上我感觉整个舰身都停止了瓦解,不仅如此,连远处的库伽罗也不再摇摇欲坠。
一切都停止了运动,连声响都消失得一干二净,简直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
等…等等!
我脑中“嗡”的一下,这不就是时间停了吗?
就在这时,眼前形容不出的色彩又起,它像是无色,又像是所有颜色,出自螺旋体,围着我转的这东西又出现了!
我抬了抬手,升到了之前到不了的高度,我把胳膊伸直,任由这旋转的螺旋体穿过,除了一丝热热的没有任何痛感。
尽管悬在空中,我还是尝试迈开双腿,想扫去麻木僵直感,左腿居然真的跨了出去,然而—
我跨出去的一刻,底下的首要躯体竟然动了!
他并没站起来,甚至手脚都没抖一下,只是平躺的细长身体开始上浮。我右腿跟着也踩出去,就如踏在看不见的棉花团里,同时视线转向索罗多那边,那巨型怪物的身躯本正朝里钻,现在居然又出来了!
可他的动作非常滑稽奇怪,根本不是主动退出的姿态,犹如…电影镜头倒放一样。
我脑中仿佛划过道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于是我立刻倒退一步,那恶魔果然又往前钻,我再退一步回到原先的位置,同时目光朝下,底下的那个我就如意料中的又往下沉。
原来如此,我继续倒退,却发现办不到,身后就像有堵无形的墙般。
时间轴,此刻的我已处在骆阳平提到过的时间轴上!
感受是这样的奇异,我明明像是还在空间里,却不能和任何东西互动,视野内的所有都成了定格的幻灯片,我走到哪里,就看到哪里回放的片子。
于是我一连朝前走了十多步,这才发现前移其实只是错觉,我始终待在原位,就像个在跑步机上的人,不管运动几步都不会真的向前,可我分明瞅着索罗多从金属墙破口里动作连续完全退出来,随后回过身大口倒呼气。
我猛地停下脚步,浑身突然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颤抖是如此的剧烈,整个身子犹如被从绝望中看到希望的激动包裹!
如果我一口气出去五百…一千步,是不是就能看见岳婷伶?是不是就能回到那一刻?是不是有机会倒转历史拦住她?
我控制不住抖得更厉害,几乎要迈不了步子,但就在我拼命稳定情绪准备去做时,“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改变”意念传了过来!
这清晰无比的话宛如一大盆冰水毫不留情浇了下来,浇灭了刚起点火花的希望!
意念传输者显然轻易读到了我的心思,但腿脚是老子的,愿意走多少步就走多少步!
于是我立马又动起来,不是走而是跑,边跑边看着一切返回历史中。
能量光球从遥远的崖壁倒飞回来穿过船身一路回去,回到索罗多的胸前。我跑得越快,镜头回放得也越快,一直到底下的那个我站起身,抬起胳膊,莫尔齐唐刀在脖颈抹了一下又垂下去。
原本洒在空中的鲜血全都收进我割口内,然后口子也不见了,就像被拉链拉起来一样。有史以来头一次,我看见了真正的非镜像非视频的自己,活着的自己!
我放缓速度,只想留住这一刻,那人看上去是那样的疲惫,眼神里黯淡无光,整张脸的肌肉仿佛都僵硬凝固,就是露出的一丝笑容都显得那么的勉强。
天晓得自己是靠什么硬撑到现在的,我看到了,可意义是什么?
对了,我要去找岳婷伶!
于是我又加速,但这时底下那个我的身旁,却忽然出现了一样东西!
这东西尺寸不大隐隐约约,像个带刺的球,也可能全貌没有显现出来,但明显不是人形。
我不记得自己那时抹脖子前看到过这玩意儿!
这难道是…那个家伙的真身?只有在时间轴上才看得见?
可他只出现了片刻,随着我的步伐又消失了,我一连走了十多步,他再也没出来过。
而底下的我看上去正自言自语,随之远处索罗多那道火柱射了过来!
当然一切都是反的,射过来只是假象,其实是他体力不支收回去的倒放。
我并没计算步数,反正打定了主意走到岳婷伶出现为止。
奇怪的是,没有新的意念传过来,不管了!我跑我的。
于是我又狂奔起来,跟疯了似的,已完全忘记现在的局面,一心只想见到那熊孩子!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步,我终于看到那仅有一只眼睛的象鼻怪从下面的深渊里升了起来。
他巨大的身躯在视野里当然也变了形,同样被拉长的还有被他牢牢拽住的那只索罗多的凶恶坐骑。
他的眼珠没有瞳孔,眼神却异常坚定,丝毫不后悔与同伴作出的决定。
“宇宙间没有能满足一切却又不付出代价的事情”他用意念传达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我两腿不自觉慢了下来,仿佛被一股身体内部的力拉住。
象鼻怪“上升”的速度也跟着慢下来,最后终止,扭曲的身体就如悬停在了空中。
我在这张“幻灯片”处停止了前进,怔了半晌,然后突然使劲拍自己的脸庞,我到底在干嘛?
就算真看到了岳婷伶又怎样,就算走出十万步看到了岳晓含又怎样?
岳婷伶希望我看到戴着戒指的她跳下去么?岳晓含希望我“重温”她中枪倒下去的一幕么?
我自己…真的想看么?
看到了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更多无尽的痛苦而已。
发生的事情不可能改变,能改变的只有还未发生的!
我难过得几乎要窒息!但宇宙铁则不会为任何人破例,这就是命。我尽力压制情绪回归理智,正准备转身退回去,却倏地一愣!
因为就在前方,走过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