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词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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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1

夕阳谁唤下楼梯。一握香荑2。回头忍笑阶前立,总无语3、也相宜4。 相思直恁无凭据5,休说相思。劝伊好向红窗醉,须莫及、落花时6

注释

1 落花时,一作《好花时》,《谱律》不载,应是自度曲。

2 香荑():这里指初生的香草。荑,植物初生的叶芽。一说指女子的手,如《诗经·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柳永《寒孤》:“相见了、执柔荑,幽会处、偎香雪。”

3 总:纵,纵然的意思。

4 相宜:一作“依依”。

5 相思直恁无凭据:相思,一作“笺书”。直恁,竟然如此。晏几道《鹧鸪天》:“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笺费泪行。”

6 劝伊好向红窗醉,须莫及、落花时:唐杜秋娘《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大意是劝诫人们莫辜负青春时光。此词中纳兰亦有劝女子珍惜青春美好时光之意。

简评

此词写相爱及美好。上片写女子。画面感极强。以夕阳开头,并不写夕阳,而是惊讶谁将夕阳召唤到楼梯前。因为夕阳下,楼梯前,立一女子,手握香草,曼妙而立,回眸望向词人,无语却情多。此刻,夕阳是陪衬,在词人眼里,是可以随意呼来唤去的卑微角色,他的目光被女子吸引,女子就是那时世界的主宰。回头忍笑,传神之语,虽曰忍笑,却笑意洋溢,令人想起蒙娜丽莎的微笑,似有似无,神秘而不可言说。总无语、也相宜,是因为彼时,千言万语都多余,那一刻,“仿佛是无言之美”。如此美妙,大约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下片开头即直言相思。面对此情此景此人,相思竟然显得毫无痕迹,无以言说,因此才会“休说”,是相思至极。结尾两句,足见词人之真爱胸怀。面对如此女子,词人希望她“好向红窗醉”,“莫及无花时”,对美的天然爱护之情毕现。如此情怀,令词顿生一格,非柳永词之狎态可比。而揆之纳兰词之习惯,此词大约是写妻子卢氏。“无语”、“休说”,道尽词人彼时的甜蜜复杂心态,真是“无语而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