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萧萧几叶风兼雨1。离人偏识长更苦2。欹枕数秋天3。蟾蜍早下弦4。 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5。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6。

■ 注释

1 萧萧几叶风兼雨：萧萧，杜甫《登高》：“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风兼雨，李煜《乌夜啼》：“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

2 离人偏识长更苦：长更苦，一作“愁滋味”。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3 欹枕数秋天：欹枕，斜倚着枕头。权德舆《送张周二秀才谒宣州薛侍郎》：“上帆涵浦岸，欹枕傲晴天。”冯延巳《菩萨蛮》：“欹枕不成眠，关山人未还。”

4 蟾蜍早下弦：蟾蜍，即蛤蟆，俗称癞蛤蟆。《淮南子·精神》：“日中有踆乌，而月中有蟾蜍。”故古人常以蟾蜍指代月。

5 泪与灯花落：花仲胤妻《伊川令寄外》：“教奴独自守空房，泪珠与灯花共落。”

6 轻尘在玉琴：一作“风吹壁上琴”。白居易《古意》：“玉琴声悄悄，鸾镜尘幂幂。”温庭筠《题李处士幽居》：“水玉簪头白角巾，瑶琴寂历拂轻尘。”晁补之《调笑》：“玉琴尘暗薰炉歇，望尽床头秋月。”

■ 简评

词写相思。开头点明季节与天气。萧萧几叶，说明秋日，已有落叶。风兼雨，又是风又是雨。风雨的秋日，凄寒的基调奠定。而风兼雨，也就是“霎儿雨，霎儿风”（李清照《行香子》）。难道就是实际的风雨吗？很可能是洒在心上的风雨，或者说心中一会儿风又一会儿雨，风雨不定，起伏不已。首句写景，含蓄写情；次句直接抒意，明言离人长夜凄苦无眠。接下两句具写如何“偏识长更苦”：欹枕、数，无眠也；下弦，下弦月，也指月快落下。下片景物回到室内。惊，指温度骤落，突感寒意，亦是惊心别期之长，故流泪。泪与灯花落，相似事物间的共情与呼应，更加剧了此种情感的强度，故灯花落，泪更落。感物独特。接下一句用“无”、“不”两个否定，极言愁之无处不在、无法摆脱。末句意象定格在“玉琴”上。玉琴染尘，可见主人公因相思而久不弹琴，心中的伤感与凄凉借玉琴凸显且定格。下片四句体物而精，言情而妙，王国维评纳兰词的“北宋以来，一人而已”，应不限于一句，在纳兰词中是普遍存在的一种能力与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