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昨夜个人曾有约1。严城玉漏三更2。一钩新月几疏星3。夜阑犹未寝4，人静鼠窥灯5。 原是瞿唐风间阻6，错教人恨无情7。小阑干外寂无声8。几回肠断处，风动护花铃9。

■ 注释

1 昨夜个人曾有约：个人，有个人。曾有约，曾约会相见。

2 严城玉漏三更：严城，戒备森严的城，此指夜里宵禁后的城。玉漏，玉壶滴漏的声音。三更，周邦彦《少年游》：“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3 一钩新月几疏星：《千秋岁·咏夏景》：“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4 夜阑犹未寝：夜阑，夜深了，夜将尽。杜甫《羌村》之一：“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陆游《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5 人静鼠窥灯：秦观《如梦令》：“梦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

6 原是瞿唐风间阻：瞿唐，即瞿塘峡，在今重庆巫山县，是著名的长江三峡之首，形势险要。

7 错教人恨无情：王建《宫词》：“自是桃花贪结子，错教人恨五更风。”

8 小阑干外寂无声：秦观《眼儿媚》：“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阑干。”

9 风动护花铃：护花铃，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花上金玲》：“天宝初，宁王日侍，好声乐。风流蕴藉，诸王弗如也。至春时，于后园中纫红丝为绳，密缀金玲，系于花梢之上，每有鸟鹊集，则令园吏掣铃索以惊之，盖惜花之故也。诸宫皆效之。”纳兰性德《太常引》：“晚来风起憾花铃，人在碧山亭。”

■ 简评

词写一次约会未成的憾恨。开头直写事头—昨夜有人约。接着写严城阻隔，三更未眠，望见一弯新月，几颗疏落的星星。更明言“夜阑犹未寝”，心中惆怅，难以入眠。“人静鼠窥灯”，写出了夜静老鼠出来活动而被未眠的人儿瞧见的情形。下片首句言二人未能约会成功是因为有如瞿塘峡一样阻隔之物事存在，暗自呼应上片之“夜阑犹未寝，人静鼠窥灯”，点出失眠原因。“错教人恨无情”，虽然怅恨，但自我宽解，是由于人事阻隔，并非那个人儿无情，因此恨无情是错的。“小阑干”，楼外栏杆，此刻词人正户外长立。“寂无声”，外界寂静无声，但内心情潮汹涌。寂更衬托出不寂。断肠又言“几处”，可见断肠之甚，心中怅恨之难以抚平。结句“风动护花铃”，是说风吹动了护花的铃儿响动，又是词人情感落寞无着的寄托处，或者是见证处。风动护花铃，正好比“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是一样的愁情难遣，一样的无奈而不知所措。纳兰此词大胆写出约会不成内心的不甘与憾恨，由于情真故感物方式亦独特，读者大都能从中体会到词人寄寓其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