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楼的形式与装饰

上面已经讲到，牌楼最初源于建筑的院门，开始都用木料制造，所以可以说，木牌楼是所有牌楼最初的也是最基本的形式。牌楼既为标志性建筑，又具有表彰功名的纪念性作用，所以它的形象本身就很重要。一座木牌楼的形象一方面取决于它的大小，一方面又看它本身采用什么形式与装饰。一般来看，牌楼开间越多越大，上面的楼顶数越多，则其总体形象越宏伟。如果是同样开间的牌楼，它们的总体形象就决定于楼顶的多少和楼顶所采用的形式。北京颐和园排云殿门前、北海琼华岛下、雍和宫大门前和辽宁沈阳故宫前都有一座木牌楼，分别为皇宫、皇家园林、皇家寺庙门前的标志性牌楼，应该都属皇家宫殿建筑之列。它们都是四柱三开间，但雍和宫的牌楼用了九个庑殿式楼顶，颐和园牌楼用七个庑殿式楼顶，北海牌楼用三个歇山式楼顶，而沈阳故宫牌楼只用了三个硬山式楼顶。它们的楼顶一座比一座少，楼顶的形式从四面坡的庑殿式到歇山式到两面坡的硬山式，一座比一座简单，所以尽管它们用的都是琉璃瓦顶，梁枋上都是贴金的五彩彩画，但是在总体造型上无疑是雍和宫牌楼最华丽，其次为颐和园牌楼、北海牌楼、沈阳故宫牌楼。

除了总体造型之外，牌楼还十分注意细部的装饰。木牌楼的装饰集中在屋顶和檐下的梁枋斗栱上。屋顶和一般木建筑一样，正脊两端用正吻，戗脊末端有走兽，檐下梁枋布满了彩画。这些装饰在北方皇家建筑群的牌楼上，和皇家建筑一样，多采用官式的规范做法，彩画或用和玺式或用旋子式，各间楼顶下的龙凤板上绘制龙纹或其他花饰，与该建筑群的身份相符，总体效果是五彩缤纷，金碧辉煌。

除了北京等地以外，许多地方上的木牌楼的形式就多样化了，江南各地，牌楼的屋顶也与南方寺庙、园林建筑一样，屋角翘得高高的，显得十分轻巧，屋脊上有的布满了各种装饰，没有一定的规矩。屋檐下彩画内容不拘一格，人物、动物皆可入画，有时还直接在木枋子上做雕刻装饰，显得十分生动活泼。

木牌楼加工制作方便，但一经风吹雨淋，极易受到腐蚀，所以后来才有了大量石牌楼和砖制牌楼的出现。和其他类型的建筑一样，石结构的最初出现，在形式上免不了还遵循着木结构的原来式样，只有经过相当长的时期，石结构才能形成符合自己本身特点的形式。

河北易县清西陵入口的几座五开间石牌楼，可以说是石牌楼中最大者之一，它就完全模仿木结构的形式。六根柱子立于下面的夹杆石中，柱间连着上下额枋，枋柱之间有雀替，枋子上面有一层斗栱支撑着上面的庑殿式屋顶。从梁柱结构的体系到柱枋之间的榫卯接头都和木结构相同。

在石牌楼中模仿木结构最彻底的还得数山西五台山龙泉寺的石牌楼。这座挺立在山顶寺门前的牌楼是普通的四柱三间式，柱间有两层额枋，枋子上安斗栱，斗栱前后出挑托着檐檩，檐檩上承托着檐椽和飞椽，椽上有望板，板上铺瓦，屋顶是歇山式，在正脊、垂脊、戗脊上都有吻兽装饰。为了增加牌楼的华丽，在各层额枋、夹杆石上，乃至在前后八根戗柱上都布满了雕刻。额枋下用了挂落，中央开间上方还加了木结构特有的垂花柱装饰。这些装饰都由精细的石雕组成，画面层层镂空，线条纤细而流畅，和我们在南方福建、浙江等地建筑上所见到的木雕几乎有同样的效果。这座从整体到细部都彻底模仿木建筑的牌楼已经完全失去了石建筑的特点，看上去反而感到烦琐了。

当然不可能所有的石牌楼都这样去模仿木结构，我们见到的大多数石牌楼，只是采用梁柱的结构，木构形式的屋顶，但在不少细部上都进行了简化。曲阜孔林前面有一座很大的石造牌楼，六柱五开间，上有五楼顶，远望完全是木牌楼的模样，但走近观察，在不少地方又不同于木牌楼。六根立柱比较粗，五个楼顶出檐小，所以牌楼的整体稳定性较强，前后不必用戗柱支撑，每根柱下也不用夹杆石而改用抱鼓石夹住柱子。枋子上面用两层墩托替代了斗栱，五个楼顶分别用五块整石料雕成屋顶形式放在墩托之上。很明显，这些都是根据石料的特点对木结构的形式进行了简化。

这种简化在曲阜颜庙庙前街两头的石牌楼上看得更清楚。其四根立柱呈八角形，柱子上方有三层石枋，枋上放一排方形座斗，斗上置整块石料代替了斗栱层，其上是几大块石料做成的屋顶，屋顶的出檐和瓦件都大大加以简化，整座牌楼看上去已经具有了石牌楼本身的比例，或者说已经有了石结构本身的形式特征了。孔庙前的“太和元气”石牌坊是四柱三间冲天柱的形式，在每一间的上面，用一整块石料代替了几层额枋，再上面只盖有一块三角形的瓦顶形石料，省去了顶下的檐部，立柱下有抱鼓石，上面各有一蹲兽。在这里，除了象征性的屋顶外，其他部分可以说已经没有木结构的形式了。而到孔庙前的棂星门，则可以说几乎摆脱了木结构的固有形式而完全以石结构自身的形式出现了。这类牌楼造型简洁，建造方便，许多地方的小型石牌楼多采用这种式样。

除了整体造型以外，石牌楼也很注意细部的装饰。石牌楼多为单色的石料筑成，所以它的装饰主要表现在雕刻上，很少用色彩来表现。但这并没有减弱它们的表现力，相反，有时用石雕表现的内容反而更丰富。北京明十三陵石牌楼的石柱子上部和额枋上都有浅浮雕的旋子彩画图案；枋子间的花板上雕的是云纹，在六根柱子下部的夹杆石面上有高浮雕的双龙戏珠和双狮玩绣球，形象都十分生动。山西五台山龙泉寺的石牌楼更是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雕饰，蝙蝠、如意、灵芝及各种仙果随处可见，屋顶正脊两端是腾飞的龙头，脊上满是盛开的花朵。牌楼上方写的是“佛光普照”、“法界无边”、“共登彼岸”、“同入法门”等字样。这样华丽雕刻的目的就是要表现出那佛光普照的彼岸的一片繁荣景象。

在各地一些记功性的牌楼上，石雕装饰除了用回纹、绶带、卷草、席纹等作底子外，还用了许多动物作母题，常见的有麒麟、鹿、鹤、狮子、虎、豹等。古代称麒麟、鹿、鹤为仁兽，通常用来代表文才，表示吉祥；狮子、虎和豹是猛兽，代表武功，表示一种威力。地方上出了一个在朝廷上当官的，总要表现出他的文才武功、智勇双全以炫耀门第。其中见得最多的还是狮子，这“兽中之王”不但常用在梁枋和夹杆石上的雕刻中，而且还以整体形象蹲坐在柱子前后扶持着牌楼的立柱，充当着守门的神兽。

砖筑的琉璃牌楼在总体造型上自然不可能采用木牌楼和石牌楼那样的梁柱结构，而只能在实体上用琉璃砖贴造出立柱和梁枋的式样，墙面上用发券的形式开出门洞，但在顶上仍用砖瓦做出各种屋顶的形式。琉璃牌楼最大的优势是能够用琉璃来作装饰，而且这种装饰不怕风吹日晒与雨雪的侵蚀，能持久保持鲜艳的色彩。在北京、承德多处寺庙的琉璃牌楼上都可以看到这样的装饰，用黄色与绿色两种颜色的琉璃砖拼贴出柱子和梁枋，组成梁枋上的彩画；牌楼顶上的斗栱，屋顶、屋脊上的小兽全部都用琉璃制作；牌楼柱子之间的墙面刷红色，门洞上方用白色的石发券，在红墙的衬托下显得十分醒目，它们与周围黄绿二色的琉璃又具有对比的效果；正因为有了这些装饰和色彩的组合，又借助于琉璃的光泽，使浑厚的牌楼减少了笨拙之感而显得光彩华丽。

从全国城乡各地留存下来的大量古代牌楼来看，其中以石造牌楼占绝大多数，这是因为石料坚固，不易被腐蚀损坏，不易被雷击而烧毁。它们的形式多样，有完全仿木构的，部分仿木构的，石结构本身形式的等等，再加上柱子数、间数和顶楼数的变化，各地区的不同风格，形成了千姿百态的牌楼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