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考核结果
神庭有了大提升,鹧鸪仔走起路来,立觉脚步轻快,甚是神奇。
他一扫熬一整宿的疲态,鼓足力气,一口气走出峡谷。
峡谷的另一头,是一处山间平原,三面有大山环绕,一面向谷口洞开,其内云雾缭绕,草木繁盛,虚虚实实间,一座座古朴的平房坐落有致,构成一个庞大的建筑群。
建筑群的最外围,设有四道围墙,相交见方。在正对着峡谷口的那道墙正中,有开一道豁口,立一道门,门上悬一木匾,匾上刻遒劲大字有四——厚土学院。
“这就是厚土学院?”鹧鸪仔内心深处其实有些失望,这院子气派归气派,但距离自己心中世上第一大派该有的模样,还是有些差距。
“土鳖……这只是七大堂口其一。”神庭中的白夜酣睡几时后,正好醒来,他不比鹧鸪仔,熬夜对他而言十分伤神。
学院门前,人满为患,或瘫倒在地,或靠墙喘气,或掩面痛哭,甚或不省人事。当然,其间也有无恙者,立在狼狈人群中,见众生惨状,得意之色浮上眉梢。
又等了一会儿,只听一声“肃静”自身后传来,鹧鸪仔下意识转身回看,见两道人影自眼前闪过,须臾都不足,就并肩傲立于门匾之下。
人群自觉向两旁腾挪,将学院的大门让出来,也将那两道人影让出来。
鹧鸪仔这才看清,一人正是昨夜下命令的老妪,但另一人却不是白须老翁辜长鸣,而是一中年人,黑须白袍,手摇折扇,嘴角再悬一丝微笑,看起来潇洒自如。
“入山考核结束,接下来,宣布考核结果。”老妪顿了一顿,望向身边的中年人,似乎在征询意见。
中年人则微微颔首,向老妪做一请的手势。
老妪便继续道:“现在还在场的所有人,按编号排队,一个一个走到我面前来,我将告知你们结果,合格及以上者可以进门,会有专人为你们安排住处,不合格者自行离去。”
“什么!?”一语既出,众考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算是什么宣布方式,公平何在?”
“我说过,我是主考官,我说你过,你就过。”老妪不喜众人聒噪,眉头微微一蹙,再将自己的气势释放出来,迫使众人立刻安静。
中年人泰然自若,静观一切。鹧鸪仔总感觉他在观察自己,心里不禁阵阵发毛,可当自己将视线投去时,却只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一号,崔小敬。”
“到!”崔小敬不仅是一号,还是第一个走出峡谷的人,自认能得一个好成绩,却不想,浇在他脸上的又是一盆冷水。
“合格。”
“只是合格!?”崔小敬瞬间面色铁青。
老妪不再理会他,直接唤起三号的名字,看来,这夹在中间的二号,大概率没能顺利走出来。
接着,老妪一口气念了一连串名字,结果同世上的绝大多数事情一样,有人欢喜有人忧。
很快,便到了八十号往后。
即将涉及自己,鹧鸪仔不由心里一紧。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第四个月,百余天的生活体验告诉他一个道理——只有强大才能生存,更何况,他还想要摆脱黑衣人影子的控制,还想要完成那个中年人交由自己的使命,还想要探寻回到故乡的法门,若想做好这三件事,他必须步入武道,攀登巅峰,加入厚土学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八十三,李潇潇。”
“到。”
“不合格。”
顿时,鹧鸪仔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心底开始生出不详的预感,慌忙询问白夜道:“熊孩儿,你觉得咱们能合格吗?”
“小爷我是天妒英才,为何不能!?”少年只是随口一答,就使鹧鸪仔彻底失去信心。
“八十四,马丽。”
“到!”
“优录。”
名叫马丽的少女不禁大喜,蹦跳着进了院门。
“八十五,黑天。”
之前为掩盖白夜的皇子身份,影子确实给他起了个不走心的假名叫做黑天,只不过,这几个月一直被“公子,公子”的呼唤,突然听到黑天,鹧鸪仔冷不丁不知所云。
“黑天!?”老妪面色一阴,又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黑公子啊!”林彦宇那讨厌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间接点醒鹧鸪仔,“怪不得身份神秘,我林家都查不到,原来是黑户!”
“那他家的那个仆人,想必叫黑农!?宇哥你别说,还真有些像。”蔡彦麓咯咯直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
没工夫搭理他们,鹧鸪仔慌忙走到老妪前,向之行礼。他面上平静,心却早都蹦到了嗓子眼。
“你就是黑天?”
虽不知老妪为何突然这么问,鹧鸪仔也只能点头称是。
“合格。”
合格?
合格……
合格!
一连在心里反反复复确认数遍,鹧鸪仔这才感到心中大石落地,如释重负。他连声对老妪道谢,罢了,又对老妪身旁的中年人道谢,但两人都对他视而不见,不予回应,倒是蔡家的小胖墩嬉笑讥讽道:“瞧他那个样儿!”
鹧鸪仔权当没听到,欣喜若狂之下,一路小跑进了院门,在他的身后,从老妪口中传出一个又一个结果。
“林彦宇,优录。”
“林彦希,优录。”
“颜子雄,优录。”
“蔡彦麓,优录。”
一连四个优录,再加上八十四号马丽,前前后后五个,将勉强合格的鹧鸪仔夹在其间,甚是尴尬。
“九十号,胡剑仁。”
“到!”
见自己的兄弟们接连捷报,胡蓝家的公子急不可耐,难料,却遭当头棒喝。
“不合格。”
“当真!?”获得优录的四兄弟异口同声。
老妪耳畔生风,只当听不到,“九十一号,徐莱。”
然而,胡剑仁对这个结果极其不满,用胸膛把迎上前的九十一号拦住,大声质问老妪道:“我若不合格,黑天是如何合格的?他肯定连我一招都接不住!”
“九十一号,徐莱!?”
考生徐莱是又着急又胆怯,进退维谷,他低下头,用余光轻瞥胡剑仁一眼,小心翼翼迈开步子,企图绕过这不甘心的公子哥。
不想,胡剑仁不依不饶,卯足了劲,对着他一把推出,直接将他推翻在地,滚了好几个跟头,撞在老树根上,才堪堪止住身形。
老妪神情一变,怒目浑圆,直勾勾瞪着一再挑衅的胡剑仁,眼中威严直接灭了他的嚣张气焰,使得他蜷缩在地,直不起身。
在场其余人,也多多少少受到波及,惶惶不知所措。
这时,自院内突然响起一清朗男声,长言道:“请吾师息怒!”
紧接着,一个体型修长的青年男子自院内腾空而出,挡在胡剑仁的身前,先后向白袍中年人与老妪作揖行礼。
老妪见到男子,嘴角一撇,收回自己的威势,复归平静,“林九郎,何事?”
“林九郎!?”
“他就是林九郎!?”
“他果然好帅!”
“据说他和长公主订下婚约了?”
……
院门外短促间又起一阵喧哗,以少女们音量最高,话语最痴。
在一阵闹腾中,林九郎诚挚开口:“学生适逢下山办事,遇到长外甥,被他告知,胡家长子没有被录取。学生斗胆一问吾师,为何?”
“不管你事,速走。”
“胡家与我林家是世交,如果学生今日坐视不管,他日长兄过问起来,必要遭数落,个中无奈,请吾师见谅。”
院内的鹧鸪仔听闻这话,不由驻足,静观事态发展。这林九郎表面上看起来懂礼数,言辞间却尽是威胁。
老妪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林九郎,你已不是入山堂的人,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林九郎却不卑不亢,又行一礼,稳稳还击:“学生虽已自入山堂毕业,却仍是厚土学院的学生。多年来,入山考核都是吾师您一人把关,坊间早有非议若干。今日面对争议,吾师如果不能公示标准,只怕胡家的脚商会将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届时,学院的声誉将如何,无须学生多言。”
整夜的努力交由一人定夺,在场的少年们早就心怀不满,奈何敢怒不敢言。他们正处在最容易受煽动的年纪,现在见有人出头,纷纷揭竿而起,向老妪讨要说法。
“你!”老妪被噎得说不出话,扬起枯瘦的手指,直指林九郎鼻尖。
林九郎则趁胜追击,“抑或,学生为维护学院声誉,只好禀报火堂长老。吾师您年事已高,着实不必再为学院操劳,该告老还乡,享享清福,颐养天年才对。”
老妪再听这话,一头银发尽数立起,弹指之间,一股强烈的杀意自周身弥漫开来,奔着林九郎而去。杀意所经过之处,稚嫩的考生们无不战战兢兢,更有惊恐者,不知不觉就尿了裤子。
林九郎大概没料到有这一出,刹那间,身体被杀意笼罩起来,不再听从使唤。这时,他始追悔莫及,他是天赋绝伦没错,但他万万不该因一时冲动,而去挑战一位堂口长老的底线,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休矣!
正在这时,只听凭空“唰”一声响,国师合起自己的折扇,旋即,一阵凛风自扇面扑出,瞬间将紧张压抑的气氛化解于无形。
林九郎来不及擦额头上的冷汗,忙先向白袍中年人鞠躬致谢,“多谢国师”,“多谢国师”……
以他的见识,立刻能明白是谁救了他。
国师将折扇收入兜中,双手后背,体态悠哉,像是做了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他道:“八十五号考生黑天,是王某选的,你有意见?”
林九郎叫苦不迭,一瞬之前他还在后悔招惹老妪,哪里料想到,自己竟然还惹到这尊神仙,“不敢!”
“还要解释吗?”
林九郎将腰弓得更低,没胆吱声。
“何仙姑,请给他解释。”
“是。”老妪领命,“‘欲载厚土,仁恕勇恪’,此乃我厚土学院的门训,亦是每年入山考核的考点。九十号考生胡剑仁,你不怀仁,你不宽恕,你不勇武,你亦不坚恪,想想你在考核中的所作所为,有那一举动配得上‘厚土学院’四个字?”
“笑话!那黑天就配得上!?”胡剑仁此时瘫坐在地,裤腿尿得湿凉,但他都不在乎,“别的不论,就凭黑天的力气,打得过白额虎!?”
“八十五号考生黑天,虽是枯木境武者,但他身上兼具的优秀品德,非是你能比拟。修为不足,可以靠后天努力追赶,若品行不端,一旦走上邪路,后患无穷!”
“可……”说起品德,胡剑仁忍不住又将目光投向院门里的四名优录生,但五人目光相交的一刹,他又将话咽回肚里,垂头认栽。
至此,鹧鸪仔豁然开朗,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录取——在峡谷之中,正是他的恻隐之心与白夜的勇敢无畏相辅相成,相映成辉,才最终为他们争取到这一宝贵的机会。
“熊孩儿,你听到了吗?”
“无趣。听得小爷我都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