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解释
星期六下午两点，黑色的跑车在寂静无人的省道上跑过，车窗外的山谨慎地向后退去，避开汽车尾气。
“耗费大量的时光在无意义的社交活动上，是对人宝贵生命的浪费。”章明涵坐在副驾驶位上，手里紧攥安全带，面色发白，嘴里唠唠叨叨地抱怨。
关明骆睨他一眼，脚底暗松了油门。
贺萱和李斐悦当做没听见，毕竟章明涵一紧张就管控不住嘴的毛病由来已久，他们早已习惯。
朋友新开的会所坐落在群山环抱之处，他们驱车到达时，停车场里满了大半。
几句寒暄过后，四人组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喝茶聊天，话题渐渐拐到了贺萱身上。
“那个林灵筠是怎么回事？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关明骆好奇地问。
贺萱嗤笑一声：“你信她？”
实际上，她不似装出来的这番笃定。康景芝没有解释过，她也没问过。
章明涵抬起头：“林灵筠是谁？”
李斐悦敷衍说：“一个不重要的人。”她转头问起贺萱：“查得怎么样了？没能帮上忙，我很抱歉。”
贺萱摆手，懒洋洋地依靠在松软的靠枕上：“背后的人是冲着我来的，把你们牵涉进来也不好，我已经找人去查了。”
她的目光往旁边一转，落到空气中的某一点，眉宇间拢上一层轻愁。虽然委托了张晨去查，也不知何时能查明真相……
房间内传来一阵喧哗，贺萱顺着声音往门口的房间望去。
恰巧与人群中的洪澎涛四目相对。
他怎么来了？贺萱有些疑惑，洪家虽然握着鹤达的股权，在董事会中占有一席，但主要在香港发展，最近一个月才迁回内地。洪澎涛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入了富二代的圈子？
洪澎涛眼中含着惊喜地笑，和周围人告罪，径直走到贺萱面前打招呼：“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四周隐隐传来议论声，贺萱不尴不尬地寒暄了两句，便不想再理了。
洪澎涛看出了贺萱兴致不高，但又想表现点儿什么。于是道：“这里有个马场，养着几匹退役马，性格温和，长相也漂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关明骆在英国读书时，还参加过学校的马术队，对马非常喜爱，闻言凑过来问：“这里养马？”
洪澎涛笑笑：“对啊，你也喜欢马术？”
关明骆的眼睛登时亮了，他不住地点头，撺掇着贺萱他们去看看马场。
无奈之下，贺萱只好跟着去了。
洪澎涛有意在贺萱面前献殷勤，他先为贺萱找出一套护具，又牵来一批雪白的马。
他说：“这匹马性情温和，跑一圈吧，烦恼就都烟消云散了。”
贺萱本想拒绝，但这匹通人性的马用鼻尖轻轻碰贺萱的手臂，美丽的大眼睛上白色的睫毛轻眨，不知怎的，引起了贺萱对康景芝的思念。
若康景芝有一天变成了一匹马，大概就是这样的了，温顺包容地看着你，把你的心望成一滩水，让你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贺萱摸了摸马背，笑了。
沿着马场跑了一圈，贺萱出了点儿汗，嘴角有了些许真心的笑意，她想有一天要领康景芝来，来看看这匹乖顺的小精灵，如果可能，她想把马买下，送给他当做礼物。
陷入恋爱的人，总想把天底下自己看的过眼的东西，全堆到心上人身边。
“小心！”
洪澎涛搀扶贺萱下马，好像脚底下有块石子，身子歪了一下，贺萱也跟着往后一仰，两个人贴到了一起。
“抱歉。”洪澎涛扶着贺萱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贺萱脸色虽不大好看，但还是大方说了没关系。
因为这一段插曲，贺萱顿觉兴趣索然，将关明骆从马上揪下，带着李斐悦、章明涵离开了。
路上，李斐悦正兴趣盎然地刷微博，突然惊叫一声。
不知怎的，私人会所里竟混进了八卦狗仔，在微博上po出了贺萱和洪澎涛暧昧的照片，正是下马的那一幕，煽动性的文案后来编辑上了，大批的围观群众在评论区里打卡。
贺萱看着图片，气得手都在颤抖。
会所的朋友打来电话，不住地道歉，他也没想到会有狗仔混入。
贺萱知道他也难做，私人会所意在提供一个不被人打搅的场所，出了这一档子事，想必未来生意不会兴旺。
寒暄几句，挂断电话。贺萱的心绪稳定了，她报了个地址，对关明骆说：“麻烦把我送到这儿。”
贺萱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想敲门，门却自动开了。
“进来吧。”康景芝笑了笑，仿佛早就料到贺萱会出现。
贺萱在沙发上坐下，康景芝去厨房拿果汁，轻柔的针织布料贴紧他的筋骨与肌肉，宽阔安定的肩膀与优美性感的肩胛骨落入贺萱的视线，她渐渐平静下来，然后产生了一丝茫然。
她来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解释，哦，对，解释。
可看上去康景芝并不需要，甚至他似乎完全不在意。
是出于对她的相信，还是他丝毫不在乎？
贺萱的心尖颤了颤。
康景芝端来两杯橙汁与一碟草莓慕斯蛋糕。
“钟点工拿来的。”康景芝皱着眉，有些困扰地解释。
贺萱望着骨碟中的草莓慕斯，突然说：“喜欢甜食这么难说出口吗？”
康景芝望着贺萱，浅褐色的瞳仁好像猫眼石，反射出迷惑的光。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贺萱开始走神，她什么时候对珠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好像是十岁生日时，一个刚刚有了性别意识、学会爱美的女孩儿，从他父亲手里接过一条项链，简洁流畅的小猫外形，大大的眼睛里镶嵌两颗猫眼石。阳光底下，猫眼石中间竖起一道暗金色的纹，真像一只猫咪懒洋洋地看她！
“我喜欢吃甜食。”康景芝点点头，一板一眼地解释说，“但在固有的观念里，总显得不太庄重。”
人人都要在冷硬的规则里学会妥协、迁就、隐藏。康景芝人生中受容貌的照拂颇多，又被容貌所累，若是展现一点儿不那么“男子汉”的特质，他几十年的辛苦就会被悉数推翻。
贺萱说不出话来，她愣了半晌，低声说：“我来是想向你解释照片的事。”
康景芝截住话，指了指果汁，笑道：“先喝点果汁吧。”
“我知道你不在意，但是我在意。”贺萱摇头拒绝了果汁，“你的不在意总让我觉得你不是相信我，而是不在意我，也许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我，只不过一直在敷衍我。”
她越说越委屈，嘟起嘴，眼睛中泪花滚动。
康景芝坐到贺萱身边，揽住她的肩，无奈说：“那些重要吗？人生除了猜疑和争吵，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可做。把时间浪费在互相试探中，只会消磨感情。”
贺萱把脸贴进康景芝的胸膛里，她现在明白林灵筠究竟失败在哪里了，康景芝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是一道人性测验题，林灵筠回答错误，game over。
“可是，上天在创造人这个物种时，给人加了黑暗的影子，里面关着小恶魔。毫无保留的信任会松开小恶魔身上的枷锁。”贺萱闷声闷气地回答，“怀疑有时候很烦，但它管控着小恶魔。我觉得这枷锁很棒，你要不要来一条？”
康景芝惊讶地看着贺萱。
“以后，如果有任何的怀疑，我保证我会认真、坦诚地解释清楚。那个照片不知道谁拍的，照片上那个男人是我妈妈塞过来的相亲对象，我对他没兴趣，就加了个微信，我朋友圈都把他屏蔽了。”贺萱掏出手机，捧到康景芝面前让他看记录。
“我今天一直和他保持三米的距离，可从马上下来，他伸手要扶我，周围也没有别的人。那个照片纯粹是我下马时的抓拍，之后我就离他远远的了。”
贺萱顿了顿：“回答完毕，打个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