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董事会
一夜的梦光怪陆离仿佛万花筒在贺萱脑袋里转个不停，当闹铃响时，她甚至以为是梦里的某种怪物成了精。
意识渐渐回笼，她才意识到现在她既不是拯救地球生死存亡的勇士，而是要早起的人。
她缓缓睁开一只眼睛，金色的阳光透过她的睫毛在琥珀色的眼睛里撒上一层金辉。贺萱歪头朝左边看了一眼，贺琢玉穿着板正的西装三件套，正乖乖坐在床头由李妈帮忙系领结。
“几点了？”贺萱闭了闭眼睛问。
“七点半了。”李妈说，“刚刚公司打来电话，说11点钟有会要你和琢玉出席，要不你先别去看你哥哥了，多睡会儿直接去公司吧。”
贺萱哀叹：“这又是作什么妖哪？关我什么事儿！”
李妈笑了笑：“你去也好，在外留学四年，肯定见多识广，至少帮琢玉把把关，别被那群人骗了。”
贺萱又问：“这么着急开董事会，其他人能到齐吗？”
李妈困惑地看着贺萱，她放下手中的动作，迟疑说：“视频会议？”
贺萱无话可说，她又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我还是起床吧，昨天回来还没和哥哥见上一面呢。”
正康医院大楼25层。
贺萱穿着商务套裙，脚蹬一双白球鞋，略慢医生一步，仔细听着病情介绍。
“颅内脑干出血量两毫升，因为送医及时，我们已经做了处理，现在贺总出于深度昏迷状态，至于什么时候醒，得看恢复的程度，不过贺总年轻力壮，情况还算乐观。至于醒过来有没有后遗症——”医生扭头看了贺萱一眼，“还是等醒过来再说吧。”
监护室内为无菌环境，除了护理人员，一概不得入内。贺萱将贺琢玉抱到监护室的栏杆上，环着他的后背看玻璃另一边的世界。
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医院都偏好于冷色调的装潢设计，雪白的墙壁与淡蓝色的内饰，看得贺萱心中泛着一股股寒意。
一群冰冷的机器包围着正中的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的病人原本健壮的身体被雪白色的棉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苍白病弱的脸。
贺子翼这样强悍的人怎么会屈居于一张病床上，不省人事？直到现在，贺萱恍惚间仍觉得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也许等一会儿，她又会发现那个运筹帷幄、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贺子翼站在他面前，冰冷地向她发出指令。
“小萱，到时间了。”韩叔指着手表给贺萱看。
贺萱闭了闭眼睛：“知道了，韩叔。”
韩叔开车求稳，一路开到地下停车场，贺萱还利用这碎片时间眯了一觉。
“到了。”
贺萱一睁眼，停车场里竟没有了空位。
“这么多车？”她诧异道。
韩叔抬头看了后视镜里的贺萱一眼，道：“你哥哥的事儿发生突然，消息来不及封锁，在国外的、在国内的董事这两天都把家里围了。还有，现在公司还没有对外发布消息，不过外面也有风言风语泄出，虽然已经跟媒体通了气，但实在防不住。这次开董事会，估计首先就要商量个应对章程出来。”韩叔把车门打开，“你们上去吧，我去给琢玉定家具，还有你的东西，张妈给我拉了个两米长的单子！”
贺萱现在紧张得不得了，她提不起插科打诨的兴致，勉强笑笑就低头换上高跟鞋，一路揽着贺琢玉刷卡上了公司68层——董事长办公室。
她一路走过去，助理们噤若寒蝉，匆匆打过招呼后又像鸵鸟一样温顺。
办公室的门锁着，她问旁边的助理：“怎么没开门？张特助呢？”
助理小声解释：“在路上了，今天有点儿堵车。”
贺萱看了看手上的腕表，表盘上的钻石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十点四十五，距离开会还有十五分钟。
她没有难为小助理，也将慌张藏起来，道：“行，你去忙吧，我直接去会场。”
贺萱带着贺琢玉离开六十八层，在她身后纷杂的议论如春风下的草叶。
“她怎么回来了？”
“哥哥病重，肯定要回来的吧？”
“嘿，你就装吧，你不了解他们家的情况？董事长哪儿待见他们母女啊？”
“啊，我看他们挺好的啊？”
“表面的客套可不是真心！”
“她知不知道现在董事会的人都在唱大戏？不会兴冲冲回来还以为能接盘吧？”
“你看她的口红，Dior999，显而易见，回来野心不小！”
几个人默契一笑，不约而同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会议室里人到齐了大半，喧喧闹闹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贺萱在门外略一停顿，蹲下将贺琢玉带的领结扶正：“待会儿不要害怕，姑姑一直在你身边。”
贺琢玉抬头看她，眼神懵懵懂懂。
贺萱摸了摸贺琢玉柔顺的头发，挤出一个笑容来：“小孩子不需要懂。”
她站直身子，微微扬起下巴，深吸了口气，才将会议室的门打开。
门内嘈杂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按下了暂停键，停顿两三秒，不同的戏码才敲锣般地唱响。
“昨天就听说你回来了？一路辛苦了。”一位公司的董事迎上来，熟稔地冲贺萱打招呼。
“何叔叔，进来身体可好？”贺萱寒暄道。
“老了，不中用！”这位何叔叔苦着一张脸道，“体检报告上一半不合格，数据不是高了就是低了。唉！”
“那您得好好保养。”
接着又有一位董事往贺萱身边凑：“你哥哥这事儿，唉！我当时在南法看庄园，骤然一听着消息，简直难以置信！前一天我还和他通过电话，让他参谋参谋买庄园的事儿呢！真是世事无常！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贺萱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我这刚回来，去医院看了一眼我哥哥就立马赶过来开会了，医生的面儿都没见呢，说不定我还没各位长辈知道的多呢。”
气氛突然冷住了。
“我们外人哪里清楚！现在最清楚事态发展的，恐怕还是八卦媒体！这群人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贺萱说：“是啊，今天出门的时候闪光灯都闪成一片了。”
又有几个董事会的成员过来打招呼，私底下不知打算如何，明面上都是一水儿的慈眉善目，俨然一副心系晚辈、无私奉献的长辈。
靠近开会的时间，会场内的气氛渐渐肃穆，她终于从别有用心的寒暄客套中摆脱，由助理引路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时，坐在上首的贺琢玉伸出一只手，悄悄抓住贺萱的一根手指头，贺萱轻轻握住他的手藏在手心里，身子微微倾斜凑到贺琢玉耳边：“姑姑在呢。”
这话贺萱说的有气无力，她心中也打着转儿，上次这个阵仗时，他哥哥摆平了一切，这次又能希冀于谁？
11点整一到，会场内静默无声，贺萱的眼睛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儿，真是各个心怀鬼胎。
她和贺琢玉就像两块肥肉，摆在一众饿狼面前。
贺萱这么一联想，浑身汗毛直竖。
“咔哒！”会场的门突然一动，贺萱望过去，张特助抱着一沓子文件进了会场。
紧接着张副总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走进了会议室，一路走到他的位置上，捧着将军肚坐下，才道：“由于贺董事长病重，不能行使召集权，此次由我代行职责。本次会议主要内容：对董事长提名康景芝先生担任我公司CEO一职进行表决。康景芝先生毕业于……”
贺萱的眼睛瞪大，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流程，至于其他人也是被打的个措手不及。
“……下面让我们欢迎康景芝先生！”
门再次被推开，一个清隽文雅的男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