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整治沈云秀(二)
晨光微曦,(丁格尔效应)光线透过木制格窗,在地上照出菱形印迹。
沈云秀睁开眼睛时,房间内一片红色,其实严格来讲,是稍逊色于正红的水红,她微微眯起眼睛,早上的日光,竟然也这么刺眼。
举目望去,纱帐,蜡烛,窗花,床套,一切都显得那么嚣张,那么飞扬跋扈。
沈云秀起身,向床榻看去,雪白的元帕上一片落红,像是开在雪地里的红梅,不免有些开败了。
她认真地盯住那片落红,眼睛有些酸了,眼角滑过一滴泪珠。
想起沈麟囊冰冷的眼眸,还有自己的母亲,仿佛躲避瘟疫,疾步离房间的决绝的背影。
她狠狠地从脸上将泪水抹到地下。
是的,我确实脏了,我也贪图富贵,但是我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图谋。
她起身,将衣服穿好,身体还是不断地刺痛着,颤巍巍的坐在铜镜前。
冲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沈云秀觉得自己仍然是年华美好的模样,几个侍女进了厢房给她梳好头,擦好胭脂水粉,然后便把我带到了府外的马车前。
“云秀姑娘,这是爷赏给您的银子。”一个小侍女将几锭碎银放在她手心里。
她紧紧攥住那些银子,心里一片苦涩,面上却温婉柔美,道,“请替我谢谢爷的赏赐。”拽住侍女的手,不着痕迹地将翠玉镯脱给她。
侍女虽然连连称着不敢收,手却飞快地收了回去。
沈云秀看到,勾起一抹微笑。
她展开手掌,看着那些银子。
那几锭银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对着阳光,银两的切面闪耀着冰冷的光芒。
果然是江湖人称的笑面阎王,竟然想用几锭银子换了我一辈子的贞洁,好,真好,太好了!
沈云秀仰头,掂量了手里的银子,不过五十两,但是那个恶人应承的,却值当万金,她回头冲身旁的女官道,“这些银子你们几个姐妹分了去吧,昨日劳烦你们了。”
“这……不太好吧,云秀姑娘,这毕竟是主子赏给你的。”那个女官面色有些为难,语气犹豫不决,看着银子的目光却明白写着贪婪。
爱钱,事情也就简单多了。
“谢谢你替我束发,你辛苦了,这些不过是一番心意。”笑着将银子递给女官。
“谢谢云秀姑娘。”女官接过去开心地说道。
沈云秀转身踏上马车时,隔着眼泪能看到她的恨意。
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雕梁画栋的宅子。
她笑道,这里是我的噩梦,我的骄傲我的自尊我的纯真都在这里被恶狠狠地践踏。我虽然懦弱,但因为我理智,这种理智赋予了我独特的勇气,我要坚强地活下去,去寻找那些我被别人砍掉的枝枝蔓蔓,凭什么沈平乐(麟囊的本名字)生来就拥有一切,自己明明除了容貌与家世,并不输她什么。
不过以后不会了,沈云秀走上马车,想到,今日我经历的一切,来日沈平乐也必定会经受。
要说沈云秀身上发生的事情。
不过是麟囊的小惩大诫,沈云秀的庶兄沈麒,是个不成器的货色。
迷上了赌博。
略施手段,麟囊让他欠下了巨额的款项。
但是其中出了一些差错,江湖上最爱违法勾当的笑面阎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插手到了其中,他对沈家的女儿展现出了莫大的兴趣。
因此消息到韩姨娘那里时,说的就是,除非她的女儿肯委身与他,不然,等着的就会是沈云秀的庶兄沈麒的耳朵,本朝为官,相貌也需要考察。
若是沈麒破了相,那韩姨娘的倚仗也就没了。
单说这样,沈云秀虽然心疼长兄,却并不会自荐枕席。
但是那笑面阎王托人送的话却是,知道沈云秀心中最恨的是什么,若是能陪他一晚,他就替她做一件事。
沈云秀自然心动了。
即使那个男人疯了一般地用鞭子抽打她,她也忍了下来,“我要沈麟囊身败名裂而死。”
“好。”戴着木质面具的男人低沉地应了。
即使自己的生母嫌恶自己,沈云秀也撑着起了身。
沈府门口。
沈云秀的贴身丫鬟萍儿伫立在那里。
她的神情焦急。
眼神在不停地四处环顾。
当沈云秀从马车上缓缓下来的时候,她兴奋地向沈云秀冲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沈云秀冲她勉强地挤出一个微笑,那样地艰难,自然笑容也不会好看。
“小姐,你脖子上的红印…….”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云秀的脖子,大吼道,“难怪所有人都不肯说你去了哪里,你说,是谁,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
沈云秀轻轻地用衣服将那红印遮了去,紧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只有萍儿才这么关心自己,“没什么,我很好。”
“我要去杀了他!”萍儿像一头发怒的小兽,眸子仿佛能够喷火。
“不要去,求你不要去!”见萍儿这般,沈云秀心疼,她紧紧握住环萍儿的手腕道,“不用了,是我自愿的。求求你不要去。”
想起那日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想起他看到丫鬟替自己收拾血迹时,说的那一句“这个人拉出去杖毙。”
即使手段狠毒,到底也是内宅里的小打小闹,从不曾如此轻易地夺人性命,沈云秀,到底还是怕了。
与虎谋皮。
她心里一片惊悸。萍儿你是唯一关心我的,我怎么可能还让你去送死,你死了谁会永远陪着我。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傻.......”萍儿轻轻说道,沈云秀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她话语中无尽的忧伤。
“萍儿,这件事不要告诉沈梦,不要告诉任何人。”沈云秀声音低落。
“小姐,你放心,萍儿会守口如瓶,也会永远陪着你。”
听到这里,沈云秀憋在心里的委屈顿时像火山爆发一样,猛烈的喷涌而出,像个刚出生的婴孩一样,毫无忌惮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在回去的路上一路抽噎,到里时,她已经精疲力竭,萍儿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两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