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81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柳若兰缓缓地恢复了些许清明。柳母守在床边,满脸忧色,见她醒来,眼中的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赶忙轻声问道:“若兰,事已至此,你要想开些呀。你可还记得他最后对你说的话吗?他可是千叮万嘱,让你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啊。”柳若兰听闻此言,心中更是悲痛万分,往昔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幕幕闪过,那些未说出口的情话,那些未曾完成的约定,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割扯着她的心。
大牢之内,阴翳沉沉,晋王终是得释放。晋王抬眸,望向那守卫,目光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与希冀,缓声道:“皇上真的赦免我了?”守卫垂首,恭敬却又不失淡漠地回道:“小的不知,小的亦是奉命行事。”
晋王负手而立于狱中,听闻此言,心中先是一松,继而泛起一丝怅然。他于此处,受尽幽禁之苦,今得此讯,仿若久困黑暗之人忽见曙光,然守卫之言又似一盆冷水,缓缓浇灭他心头刚刚燃起的炽热希望。但无论如何,出狱在望。
待晋王回到府中,府中众人听闻王爷归来,皆喜气洋洋。王妃闻信,莲步轻移,自内堂快步迎出,眸中满是关切与喜悦,急道:“皇上真的放了你。”晋王望着王妃,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却又夹杂着些许落寞,缓缓言道:“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放了我。我之所为,按律当死,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能留个全尸,却不想……”
正说话间,一阵脚步声响,宣旨的内侍昂然而入。那内侍身着华丽宫服,神色间透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他径直走到晋王跟前,高声道:“晋王接旨。”言罢,双手捧出圣旨,展开宣读:“陛下有旨,晋王所犯之事本罪无可恕,念在此事另有隐情,加之晋王这些年为朝廷所付出的辛劳,现宣布对晋王的处罚,减少晋王所属兵力,晋王府所有人即刻搬离京都,前往自己的封地,没有旨意不得入京。”说罢,将圣旨递于晋王,又道:“陛下还有话要下官带给晋王。”
晋王双手接过圣旨,恭敬地答道:“臣弟一切听从皇兄安排。”那内侍微微抬眼,目光在晋王面上停留片刻,似是窥探着他的心思,随后道:“皇上的原话是,晋王乃朕之胞弟,贵为皇族,确有负皇恩,此次事了,还希望晋王好自为之,若再敢有此想法,休怪朕不念兄弟之情。”言罢,便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内侍走后,晋王缓缓展开圣旨,目光在那圣旨的字里行间游移,似要从中寻出什么解脱之道,又似在反思自己往昔的过错。少顷,他像是突然惊醒,对着王妃说道:“令人收拾吧,收拾好之后我们就要离开京都了。”王妃应道:“是,臣妾这就命人去收拾。”
晋王负手在厅中踱步,眉头微蹙,心中疑云丛生,口中喃喃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京都可有发生什么?为何我感觉有些怪怪的。”王妃见晋王如此,心中有所顾虑,嘴唇微张,却又似有千钧之重难以启齿,良久,才道:“这……”晋王抬眸,目光紧紧盯着王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急切:“怎么?是有什么本王不能知道的吗?”
晋王妃见此情形,知道再隐瞒不得,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戚:“煜王他……殒命了。”晋王听闻此言,仿若遭受雷击,身躯微微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老五怎么了?”晋王妃眼中噙泪,带着哭腔道:“煜王几日前离世了。”晋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着:“这……怎么可能,老五怎么会……”
思及那幼弟,本非吾之所喜,然自幼观其成长,仿若目睹一颗幼树抽枝发芽,岁月悠悠而过。他虽性情乖张顽劣,行事常乖张无序,惹得众人侧目,然其内心深处,却好似澄澈清泉,心思纯粹无邪,不见半分杂质。
往昔相处之时,其顽劣之举犹如孩童嬉闹,虽偶有差错,却也饱含赤子之心。那嬉笑玩闹间,尽显其对世间万物的好奇与热爱,无半分机心算计。吾虽有时嗔怪,却也深知此乃其天性使然,未尝真正记恨于心。
怎奈命运无常,如今他却溘然长逝,如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徒留无尽怅惘。晋王伫立当场,悲恸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欲将心淹没。往昔相伴的点点滴滴,皆化为心中尖锐的刺痛,每念及此,便觉肝肠寸断。
与此同时,疑惑亦如阴影般盘踞心间。他正值韶华,为何命运如此弄人,骤然夺走他的生命?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何种神秘莫测的缘由?难道是天意难违,亦或是有不为人知的隐秘纠葛?诸多疑问交织心头,却无从寻得答案,只觉满心迷茫,仿若置身于浓雾弥漫的荒野,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晋王妃见晋王满脸狐疑,始终不肯信下,心中亦是焦急,索性将这几日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与晋王听。
晋王静静听着,眉头始终紧紧蹙着,心中虽也泛起些许疑惑,但那骨子里的固执却难以轻易消散。待晋王妃言罢,晋王微微一怔,随后缓缓摇头,目光中满是不信,轻叹一声道:“即便自幼我便瞧不上这个弟弟,可他老五是个什么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他就如那扶不起的阿斗,虽有些纨绔不堪,整日里不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便是与人争强斗狠、打架斗殴。这般行径,虽说惹人厌烦,却也实在没什么大奸大恶之心。若说他竟有那般胆量,去谋害疼爱他的祖母,哼,我无论如何都是万万不信的!”
晋王妃见状,心中焦急更甚,忙又说道:“此事如今在外边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那煜王如今像是恢复了往日的正常神智,这般行径,怕是为了当初他母妃的冤屈之事……”
晋王还未等晋王妃说完,便自嘲般地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这流言蜚语的无奈,又透着对晋王妃观点的不认同。“此事绝无可能!”他猛地一甩衣袖,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与坚决,“自幼祖母便最为疼爱他,这份疼爱,即便是旁人看来,亦是昭然若揭。若是他当真恢复了,为了他母妃讨回公道,以他的性子,心中怨恨的应当是我们这些阻挡在他与母妃情分之间的人才是,又怎会迁怒于祖母?这于情于理都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