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对你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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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10.月光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

冰冷的雨丝斜斜地扎下来,在“博雅中学”四个烫金大字上蜿蜒爬行,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将凝滞的夜雨切割成破碎的光影,无声地泼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泼洒在那具被警戒线围绕的、过于年轻的躯体上。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冲刷青苔的微腥,还有一种更加沉重、粘稠的、挥之不去的铁锈味——那是生命的终结留下的最后印记。

沈知韫抬手紧了紧风衣的领口,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转瞬就被湿冷的夜风吹散。

她踏过积水,警靴踩在湿滑的地面,发出轻微而黏腻的“咯吱”声,一步一个水印,走向那片被灯光照得惨白的核心区域。

“沈队。”副队长佑泽煦迎了上来,他高大的身形像一堵沉默的墙,挡住了部分刺目的警灯光芒。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平稳,却掩盖不住眉宇间凝结的沉重,“高三(七)班,林小雨。初步看,是…坠楼。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宿舍熄灯后不久。”

法医老赵蹲在小小的白布旁,抬起头,推了推滑到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沾着细密的水珠,使他看人的眼神有些模糊:“沈队。致命伤就是颅脑和内脏的严重损伤,符合高坠特征。体表…除了坠落的冲击伤,没有发现其他明显暴力痕迹。”他顿了顿,补充道,“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零点之前。”

没有明显外伤。

沈知韫的目光越过老陈的肩膀,落在那片被雨水打湿的白布边缘,一小绺黑色的、湿透了的头发露在外面,无力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个高三女生,在熄灯后的深夜,独自出现在教学楼顶楼?自杀?她心里打了个重重的问号。

“谁发现的?”沈知韫的声音不高,穿透淅沥的雨声,清晰得像一把冰锥。

“宿舍管理员。”佑泽煦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穿着臃肿棉睡衣、脸色惨白、浑身哆嗦的中年女人,“她例行查寝,发现林小雨的床铺是空的,被子掀开着,发动学生找了小半圈,最后……”他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了一下,目光投向教学楼那黑洞洞的顶楼轮廓,“在下面…发现了。”

“顶楼勘查过了?”沈知韫的目光锐利地扫向教学楼那融入夜色的顶层。

“技术队和痕检刚上去。”佑泽煦点头,“初步反馈,顶楼天台边缘有新鲜摩擦痕迹,符合…滑落或蹬踏。暂时没发现明显的打斗痕迹或者第二人留下的清晰物证。”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有个情况…有点怪。”

“说。”沈知韫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他脸上。

“死者,”佑泽煦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用词,“被发现时,右手…攥得很紧。法医费了点劲才掰开。”他侧过身,示意沈知韫看物证袋那边。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乳胶手套的物证技术员正小心翼翼地举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

袋子里,一部外壳沾着污泥和暗红色血迹的手机,屏幕碎裂得像一张蛛网。

最诡异的是,那碎裂的屏幕缝隙里,竟然透出极其微弱的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被雨声切割得断断续续的乐声——冰冷、忧郁、带着某种宿命般的循环往复。

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那缓慢流淌的音符,在这充斥着死亡气息的雨夜里,非但不显优美,反而像幽灵的低语,钻进人的骨头缝里,带来一股阴森的寒意。

“不是死者本人的手机?”沈知韫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但眼神却骤然锐利如鹰隼,牢牢钉在那部透着诡异微光和乐声的证物袋上。

“不是。”佑泽煦回答得异常肯定,递过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部粉色外壳、贴着卡通贴纸的手机,“这才是林小雨的,在宿舍她枕头下面发现的,电量充足,但里面…很干净,除了几个必要的学习APP和通讯录,社交软件空空如也,短信、通话记录都被清得干干净净,像新买的。”

一部被清空的个人手机。

一部在死亡瞬间被死者死死攥住、播放着《月光奏鸣曲》的陌生手机。

沈知韫的目光在两部手机上反复逡巡,冰冷的雨水顺着她额前的发丝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那首在雨夜中顽强低鸣的月光曲,仿佛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神经。

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自杀。

“查!”沈知韫的声音斩钉截铁,像一块冰砸在地上,“这部‘月光手机’,还有林小雨手机里被删掉的一切,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挖出来!泽煦,重点排查她近期的社会关系,尤其是校内的,老师、同学,特别是那些有‘过节’的。一个细节都别放过!”

她猛地转身,风衣下摆带起一阵冰冷的风雨,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栋在警灯映照下如同沉默巨兽的教学楼:“我去顶楼看看。”

顶楼天台的风更大,裹挟着冰冷的雨点,抽打在脸上生疼。

几盏强力勘查灯支了起来,将这一小片天台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出了水泥地面上湿漉漉的反光。

痕检员小吴正猫着腰,用多波段光源仔细扫描着天台边缘一处半人多高的水泥围栏。

灯光扫过,围栏外沿靠近内侧的地方,几道新鲜的、略显凌乱的擦蹭痕迹清晰地显现出来,痕迹里还夹杂着一点深色的、疑似织物的纤维。

“沈队,”小吴抬起头,指着那处痕迹,“就这儿。新鲜的摩擦痕,方向是向外的,符合身体滑落或蹬踏借力的特征,纤维…初步看像是校服裤子的材质,但……”他皱起眉,用镊子小心地夹起旁边地面上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粉末,“这里有点石膏粉,很新,量很少,不像是天台本身的。”

石膏粉?沈知韫蹲下身,凑近仔细观察。

很细的白色粉末,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几乎被雨水溶解了,若非小吴眼尖,根本发现不了。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围栏附近的地面。

天台空旷,除了几个废弃的、锈迹斑斑的铁桶和一堆蒙着厚厚灰尘的建筑垃圾,别无他物。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堆被灰尘覆盖的建筑垃圾上。

几块断裂的石膏板随意地堆在那里,上面同样积满了陈年的灰。

“廖临希呢?”沈知韫站起身,环顾四周。这种需要精细活和逻辑推理的难题,总让她第一时间想起那个技术部的怪才。

“在下面车里。”佑泽煦跟了上来,指了指楼下,“那部‘月光手机’有点邪门,一离开死者手,屏幕就彻底黑了,怎么按都没反应,像块砖头,廖工说车上设备全点,抱下去抢救数据了。”

沈知韫点点头。廖临希那家伙,虽然整天泡在代码和数据流里,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机器,但手指碰到键盘时,总能从数字的废墟里挖出金子,她最后看了一眼天台边缘那几道刺目的摩擦痕和那点可疑的石膏粉,转身:“走,去技术车。”

技术部的移动指挥车像个塞满精密仪器的金属罐头,内部只有仪器风扇低沉的嗡鸣和键盘敲击的哒哒声。

空气中弥漫着电子元件和冷却液特有的微甜气味。

廖临希背对着车门,整个人几乎要埋进三块并排竖起的曲面显示器里。

屏幕的光映着他清瘦的侧脸和紧抿的薄唇,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专注到极致的眼神。

他穿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

十指在机械键盘上跳跃,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敲击声密集如骤雨。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只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朝旁边一张折叠椅上指了指。

椅背上搭着一件还带着体温的黑色冲锋衣。

沈知韫没客气,扯过那件带着淡淡皂角味和一点电子设备特有金属气息的外套裹在身上,隔绝了从车门缝隙钻进来的寒气。

她拉过另一张椅子,坐在廖临希斜后方,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中间那块屏幕上。

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无数行她完全看不懂的十六进制代码和文件碎片信息。

“怎么样?”她问,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那跳跃的光标。

廖临希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停止。

他向后靠进椅背,揉了揉眉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燃烧的冰。

“是个套娃。”他开口,声音有点哑,带着长时间专注后的疲惫,但条理异常清晰,“外层是个伪装成普通音乐播放器的APP,权限高得离谱,能强制锁屏播放指定音频,防删除,防断电——靠某种未公开的硬件级后门实现,很偏门的手段。”

他移动鼠标,点开一个文件夹图标。屏幕上瞬间弹出无数个缩略图,大部分是模糊不清的聊天截图碎片。

“核心在这里面。”廖临希放大其中一个碎片,上面只能勉强辨认出几句对话:

未知用户A:…太吵了…他们都在笑…

未知用户B:那就去个安静的地方,顶楼,月光…很美。

未知用户B:听…它在叫你…

未知用户A:…好…好安静…

未知用户B:放轻松…像月光一样…跳下去…就解脱了…

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针。沈知韫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这手机,”廖临希指着旁边物证台上那部外壳碎裂、此刻静静躺着的“月光手机”,“是特制的‘道具’。里面只有这个APP和预设的《月光奏鸣曲》。

一旦启动播放锁定模式,它唯一的功能,就是循环播放这首曲子,直到…外力彻底摧毁它。设计目的非常明确——只为这一刻服务。”

他顿了顿,转过椅子,第一次完全正面对着沈知韫。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表象。

“不是自杀,沈队。”廖临希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属板上,“是心理操控。有人,精心编写了剧本,用话术,用这首特定的曲子,一步步引导她的情绪,瓦解她的意志,最终…‘教’她怎么跳下去。这个过程,可能持续了几天,甚至几周。林小雨的手机被清空,就是对方在销毁操控的证据链。”

车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仪器风扇单调的嗡鸣,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

佑泽煦站在车门边,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沈知韫裹紧了身上那件带着廖临希体温的冲锋衣,寒意却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心理操控…教唆自杀…这比直接的暴力谋杀更令人发指,像一场精心策划的精神谋杀!

“能追踪到源头吗?”沈知韫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那个‘未知用户B’?”

廖临希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一个复杂得令人眼晕的网络拓扑图,几个闪烁的红点分布其中。

“对方很狡猾,使用了多层跳板,包括几个位于监管灰色地带的境外服务器,核心指令源…指向一个伪装成普通校园匿名树洞的本地社交平台子版块。”

他指向拓扑图中心一个不起眼的蓝点,“服务器就在本市,但用户ID和所有发言记录,都用了强加密和一次性擦写技术,常规手段…追踪不到源头。”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种高强度、持续性的心理操控,尤其是利用特定音乐作为‘触发点’的手法,不可能没有前期铺垫,林小雨的手机虽然被清空,但物理存储芯片上总会留下幽灵痕迹,另外,操控者必然需要观察和确认效果,我需要时间,深挖那个匿名版块的底层日志,交叉比对林小雨手机恢复出来的碎片数据,还有…”

他目光扫过沈知韫:“你们走访中提到的,任何与‘音乐’相关的线索。尤其是,这首《月光奏鸣曲》。”

音乐?”佑泽煦插话,眉头紧锁,“我们上午询问了几个林小雨的同班同学,她性格很内向,朋友很少,成绩中等偏下,提到欺凌…有个叫张薇的女生,眼神有点躲闪,支支吾吾说林小雨‘最近总戴着耳机,神神叨叨的,听着什么钢琴曲发呆’,还有一个叫李明的男生,说大概两周前,在旧教学楼那边,好像听到过争吵声,其中一个声音有点像林小雨,另一个…没听清,但提到了‘弹得真难听’、‘别污染耳朵’之类的话。”

旧教学楼!沈知韫脑中瞬间闪过顶楼天台那堆建筑垃圾上的石膏板,以及围栏边那点可疑的石膏粉!

“旧教学楼?具体位置?”沈知韫追问。

李明说…好像是…靠近西头废弃音乐教室那边的走廊。”佑泽煦回忆着笔录内容。

线索的碎片开始碰撞、咬合。旧教学楼,废弃音乐教室,争吵,钢琴曲,石膏粉…还有那首致命的《月光奏鸣曲》。

“泽煦,重点排查旧教学楼,尤其是那个废弃音乐教室!找石膏粉的来源!”沈知韫语速飞快。

“临希,你这边全力复原数据,尤其是林小雨手机里被删掉的、任何与音乐、与旧楼有关的信息!还有那个匿名版块,给我把它扒干净!”

廖临希已经转回了屏幕前,只留下一个快速敲击键盘的背影作为回答。

午后的博雅中学旧教学楼区域,像被时光遗忘的角落。

阳光费力地透过蒙尘的彩色玻璃窗,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走廊地板上投下几块昏黄模糊的光斑。

空气里是浓重的灰尘和木头朽坏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乐器的陈旧气息。

痕检员小吴戴着口罩和手套,正蹲在废弃音乐教室门口附近的地面上,用强光手电仔细照射着墙角缝隙。

他旁边放着一个打开的物证袋。

“沈队,佑队,”小吴抬起头,指着地面,“这里有发现,非常细微的白色粉末,嵌在地板缝里,初步比对,成分和顶楼天台发现的石膏粉一致。”

沈知韫和佑泽煦走近。

在强光照射下,那些粉末几乎微不可查,像被刻意清扫过,却终究留下了痕迹。

“音乐教室里面呢?”沈知韫的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深棕色木门,门把手锈迹斑斑。

“门锁着,老式挂锁,锈死了,还没进。”佑泽煦回答,“已经通知后勤找钥匙或者准备破拆工具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得体西装裙、气质温婉的中年女教师脚步匆匆地从走廊另一端走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她是高三的音乐老师,周岚。

“警官,警官!”周岚的声音有些急切,“听说你们在查林小雨的事?还…还来了旧楼这边?”

“周老师?”沈知韫看向她,保持着职业性的距离,“我们在做常规勘查。有什么情况可以提供吗?”

周岚的目光快速扫过那扇紧闭的音乐教室门,又落到痕检员收集的物证袋上,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林小雨…这孩子,唉,太可惜了,她…她以前倒是来上过我的音乐选修课,很安静,乐感…其实还可以的,就是…”她欲言又止。

“就是什么?”佑泽煦追问。

“就是…大概一个月前吧,她好像迷上了自己练琴。”周岚斟酌着词句,“有几次午休或者放学后,我路过这边旧楼,好像…好像听到里面有琴声,断断续续的,弹的就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弹得…不太熟。”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当时觉得奇怪,这旧教室的钢琴早就坏了,音都不准,学校也明令禁止学生进来,怕出危险,我还特意在班会上强调过…不知道她怎么进去的。”

“你当时没进去查看?”沈知韫盯着她的眼睛。

周岚脸上掠过一丝尴尬:“我…我走到门口,琴声就停了,推了推门,锁着的,喊了两声也没人应…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别处传来的回声?后来就没再留意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警官,这…这跟林小雨的事,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我们会调查清楚。”沈知韫语气平静,目光却锐利如刀,“谢谢周老师的信息。”

周岚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沈知韫和佑泽煦冷峻的脸色,最终只是局促地点点头,匆匆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在空旷的旧楼走廊里显得有些仓惶。

佑泽煦看着周岚消失在楼梯口,低声道:“她在紧张。尤其是提到琴声和这扇门的时候。”

沈知韫没说话,目光重新落回那扇紧闭的、仿佛藏着秘密的木门。

石膏粉…周岚刻意提及的《月光奏鸣曲》…还有死者手机里那个冰冷的操控指令…碎片正在聚合。

“钥匙来了!”一个后勤人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钥匙。

“打开它。”沈知韫命令。

沉重的挂锁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被费力地拧开,佑泽煦和小吴合力,推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木门。

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灰尘、霉菌和旧木头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廉价香薰蜡烛残留的甜腻气息。

教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高处的彩色玻璃窗艰难透入,勉强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教室中央,一架老旧的立式钢琴像一头沉默的黑色怪兽,静静伏在那里。

琴盖紧闭,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钢琴前方的谱架倒在地上。教室角落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桌椅和杂物,同样落满尘埃。

沈知韫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整个空间。

地面灰尘很厚,但在钢琴周围的地板上,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凌乱的脚印,大小不一,有球鞋纹,也有类似皮鞋的痕迹。不止一个人来过这里,而且脚印很新,覆盖在陈年的灰尘之上,她走到钢琴旁。

厚厚的灰尘上,靠近琴键盖边缘的位置,有几个指印——有人曾试图打开它,或者只是无意识地搭在上面?她戴上手套,小心地掀开沉重的琴键盖。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