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刺骨凛风，透心寒雪。

冬季的人间是真的冷，今年似乎又比往年冷上了些许。

远处长亭之中的那抹黑影在冷风中挺拔而立，一片雪白之中，突兀的黑色似乎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出乎意料的和谐。

魔君封皓辰迎风而立，任凛风划过颊畔，也不管肆意窜入袖中的飞雪，平白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明明是那般寂寥的身影，却掩不住通身的傲气和那与生俱来的王者威压。

风雪簌簌，空气中弥漫着丝丝似有若无的落寞与凄凉。

又是一个冬天。人间的冬季，何时这般冷了？

封皓辰转过身，双手环抱于胸前，倚在一旁的亭柱上。

长发自然垂落，剑眉蹙敛，双眸微阖，薄唇轻抿，五官精致得仿若画中走出来的人，如同世间的谪仙。

一切看起来似乎格外平静，然而，忍不住颤动的睫毛和眼角的那滴泪，出卖了他内心的波动。

忽地，封皓辰牵动嘴角，自唇边扯出一抹苦笑，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离开自己多久了？似乎好久了吧？久到，他自己都忘记究竟过去多久了。

她离开的时候，也是这般一个冬季。明明彼时的他们，鸾凤和鸣。可如今…

封皓辰猛然睁开眼，周身是丝毫不掩的戾气。

天人永隔！

一双蛊惑人心的狭长丹凤眼微微眯起，眸中满是冷意，周围的气压也随之降低不少。依然掩不住的，是他眸底深处，独属于她的柔情。

初见之时，她浅笑盈盈唤自己公子的模样。

相恋之后，她佯嗔瞪着自己的娇俏模样。

那日决战之时，她…

！！！

黑眸猛然一缩，眉眼之间都染上几分嗜血的色彩，一张俊脸之上满是怒意。

她，倒在自己怀中满身鲜血还强撑微笑的那一幕！

那一场恶战，他不会忘，他无法忘！

他恨，他怒，他要那些人，全都为她陪葬！

可是，她笑着握住他的手，言语之间皆是劝解。

她说：“夫君，莫…莫逞一时之气。我无碍，我只是…只是放心不下你。我注定，要…要与你分开。魔君与仙主，仙界岂会…容我们这，禁忌之恋。”

“我不管，什么仙魔之分，什么禁忌之恋，我只要你平安…我只求你平安无事。”

他哭了，平生第一次那般如孩子嚎啕大哭，生怕她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夫君，凝梦只求你…一世长安。”她嘴角笑意未减，鲜血却自唇角涌起，身体也渐渐透明。

“不要…不要！梦儿！”他疯了似的大喊，却阻止不了她的消散。回应他的，只有漫天飞雪。

他无助地瘫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

他的梦儿，就这样…扔下了他一个人。

“身为魔君又如何，终究改变不了心爱之人离去的事实。”身后的颢阳上仙蓦然出声，淡淡的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又如何…好一个又如何。”他缓缓起身，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颢阳，仙帝，你们记住，本君总有一天，会让你们——乃至整个仙界，统统为她陪葬！”

他嘶吼，绝望的声音充斥整个天地间。

他怎能不愤怒，怎能不悲伤？那是他放在心间上最疼爱的人啊！

仙帝无奈地摇摇头，今日的局面，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封皓辰，你该明白，你们之间本就不该…”

“所以你们就置她于死地？！”他猛然打断仙帝未完的话，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仙帝静默，颢阳上仙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仙界之人，原都如此薄凉。”他冷笑一声，“自此以后，本君及魔界，与你们仙界势不两立！”

“你！你当真要为一女子破坏两届千百年来的制衡？”仙帝微惊，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怒意，“你作为魔界之主，岂能如此不知轻重？”

“呵，你们仙界之人凉薄，本君不同。”他眼底划过一丝哀戚，随后是滔天的怒意，“她，是本君此生唯一所念之人。你们，却执意毁了她！”

回忆快速闪过脑海，封皓辰周身的戾气越来越重。

“啊——”情绪再度失控，满腔的怒火似要将他吞没。

封皓辰扬手一挥，四周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寒雪眨眼间蒸腾，就连身后的长亭，也轰然倒塌。

片刻之间，他单膝跪地，额上汗珠细密，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自凝梦逝世后，封皓辰的戾气便愈来愈重。而今，戾气再度发作，他已然浑身无力。

蓦然倒地，他嘴角却勾起一抹摄人心魂的笑，夹杂着无奈苦涩，还有几分坦然，似乎还有一丝…满足？

终究是葬于自己之手。

但再也不用饱受相思之苦了。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他们从相遇相识至相恋再到最终生离死别。

如今，他来陪她了。

这样的结局，想来也不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