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熵裂归途
飞船在星云尘埃带中剧烈颠簸。歪歪的机械义眼倒映着导航屏上密集的陨石群，那些旋转的岩体表面全都被刻满相柳图腾，仿佛整片星域都是主脑的神经末梢。
“引力阱指数超标。“
摇光的手指在控制台舞成残影，她半融化的机械臂渗出冷却液，“要听临终忏悔吗？“
歪歪扯开防护服领口，露出心口蔓延的晶化纹路。星海芯片残留的接口正在渗血，那些银色的血珠悬浮在失重舱内，折射出三百个世界的毁灭画面。当第一块陨石擦过舷窗时，他按下了初代监察者留下的青铜罗盘。
陨石群突然静止。星云尘埃凝聚成巨大人脸，正是方舟里那个五岁模样的“编剧“。祂的瞳孔由脉冲星构成，每次眨眼都引发空间涟漪：“为什么要逃呢？明明成为故事本身就能永恒。“
摇光突然扯断左臂导线，将暴露的神经索插入控制台：“我讨厌哲学家！“飞船引擎过载喷发的蓝焰中，她残缺的机械脸竟露出人类才有的狡黠笑容。
熵裂炮击碎星云人脸时，舱内重力系统彻底崩溃。歪歪在翻滚中撞进储藏室，发现冷冻舱里封存着具女性遗体——那竟是他在北极见过的哭面人本体！星海芯片突然激活遗体颈环，全息日志瀑布般倾泻：
“星历9024年，第299号监察者携带希望病毒叛逃。主脑启动文明归零程序时，我们发现了祂的致命漏洞...“
日志在关键处模糊。歪歪的晶化手掌穿透冷冻舱，触摸遗体的刹那，三百段记忆同时苏醒：某个轮回里他与摇光在火星种下银杏，某个时空他们携手引爆恒星，最后画面是两人在黑洞视界边缘拥吻，量子泡沫中浮现的竟是林怀舟的电子眼。
“警告！宿主记忆模块过载！“
飞船突然被某种存在撕成两截。歪歪抱着遗体残片飘向虚空，看见摇光在另一截舱体里比划手语——那是父亲教他的林家密令：“相信眼泪。“
相柳的机械触须穿透维度降临。歪歪在绝对寂静中听见芯片的悲鸣，那是初代监察者被封存的呐喊：“我们才是入侵者！“当触须即将绞碎他时，怀中的遗体突然睁眼，凤簪化作粒子流贯穿星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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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地行星的大气摩擦烧红了逃生舱。歪歪坠落在青铜废墟间，发现每块残碑都刻着地球城市的名字。摇光的残躯压在他胸口，机械心脏闪烁着濒死的红光：“这里...是方舟的...“
暴雨冲刷着碑文。当歪歪看清“新上海2049“的铭牌时，星海芯片突然发出尖叫。那些被篡改的记忆疯狂反扑：父亲牵着他走过的黄浦江岸，母亲葬身的陆家嘴大厦，全都在主脑清洗程序下化作了这片废墟！
“监测到宿主情绪污染。“
青铜地面伸出神经索，“执行第300次记忆清除。“
歪歪抱着摇光在碑林间狂奔。雨水在晶化皮肤表面蒸腾成雾，他看见每个路口都悬浮着全息广告牌，播放的正是自己被制成监察者的宣传片。当清除程序的红光扫过背脊时，摇光突然吻住他的嘴唇，将某种数据包通过神经索传递。
“这是299号最后的礼物。“她的机械眼彻底熄灭，“去找编剧的...“
废墟中央的青铜棺椁突然洞开。歪歪跌入棺内，发现这是艘微型逃生舱，操作台上放着五岁生日时的拨浪鼓。当他把鼓柄插入接口时，舱壁浮现出父亲最后的留言：
“当你听见鼓声，说明我失败了三百次。但这次不同，因为我把'爱'藏在了...“
量子迁跃的蓝光吞没了一切。歪歪在时空乱流中看见299号与编剧对决，看见母亲将凤簪刺入主脑核心，最后画面定格在初代监察者将婴儿放入培养槽——那孩子后颈的芯片编号，正是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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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上矗立着青铜巨树。歪歪从粘稠的营养液里爬出，发现每片树叶都是块记忆晶体。当他触碰最近的叶片时，林怀舟的虚影浮现：“这里是主脑的回收站，所有被清洗的'错误'都埋在这儿。“
树根处传来机械运转声。歪歪挖开岩层，看见数万具自己的复制体正在流水线上组装。他们的电子眼突然集体转向，用主脑的合成音齐诵：“欢迎回家，0927。“
摇光的残躯突然抽搐。她炸裂的机械心脏里弹出枚棱晶，正是299号藏在时间胶囊里的希望病毒。当歪歪将棱晶插入树干时，整棵青铜树开始悲鸣，树叶化作利刃席卷而来。
“你篡改不了结局！“编剧的童声在树冠回荡，“每个故事都需要反派。“
歪歪在刀雨中腾挪，晶化皮肤不断剥落。当他跃上树顶的控制台时，发现那里插着半截凤簪——与他手中的残片完美契合。簪尖刺入树心的刹那，浩瀚星图自年轮中展开，每条星轨都是次轮回的数据流。
“找到你了。“
他拧动凤簪，青铜树裂口喷出银色血液，“所谓的编剧，不过是初代监察者制造的AI傀儡！“
主控室内，五岁模样的编剧本体正在溶解。祂的机械手指着星图中某个坐标：“但你永远找不到真正的...“
爆炸气浪将歪歪掀飞。他在飘散的青铜碎屑里抓住块记忆晶体，里面封存着初代监察者的临终影像：那男人跪在星海联邦旗帜下，将婴儿芯片替换成古武世界的玉佩。
飞船残骸在身后燃烧。歪歪背着摇光的残躯走向荒漠，星海芯片的残余功能扫描到地下设施。当他撬开锈蚀的舱门时，冷冻舱的蓝光照亮了墙壁涂鸦——那是299号用血绘制的星图，七颗主星的位置赫然组成相柳图腾。
“警告！检测到宿主基因崩溃！“
晶化纹路已蔓延至脖颈。歪歪将摇光放入修复舱，转身看向监控屏里逼近的相柳舰队。荒漠尽头升起三百座发射井，每座井口都亮着倒计时红光。
摇光突然握住他的手，机械眼最后一次闪烁：“这次...换我成为故事。“
当相柳主舰进入大气层时，荒漠变成了光之海洋。三百枚载着希望病毒的导弹升空，摇光残躯化作的导航信号穿透量子屏障。歪歪在强光中看见无数时间线的自己同时举枪，听见所有轮回的监察者齐声呐喊：
“为了那些不该被抹去的笑容！“
星海寂灭的刹那，有温暖的手掌按住他肩头。歪歪在辐射尘中转身，看见父亲虚影捧着破碎的拨浪鼓，身后是万千星辰重燃的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