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日出东方

阳春三月，海淀区一办公室，Helen 正在对着一个女生循循善诱，“我看你还没毕业吧，我们允许兼职哦，还有顶尖建筑师带着，待遇也很好，你看，”

女孩半信半疑，看过去，“一万块？”这个薪水一些外资也可以拿到，不过要去东城哎。去东城最少要一小时，她想留在五道口。若在本校设计院，薪水没那么多，可距离近啊，还都是熟悉的老师同学。

Helen继续说，“试用期一月，试用期过后15K。在这一月，不可以part-time，要全天都在。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周一来上班。”

女孩一出门就给哥哥打电话，“艾嘉设计，听说过吗？”

“恩，港资，93年入驻上海，BJ办好像是去年才开的吧，设计师都是从香港总部抽调出来的。主做景观设计和规划，涉及城市设计、景观建筑、环境生态和经济规划领域，建筑及室内也有但不是专长。对了，他家还有自家的地产公司。BJ办负责人賀景思，剑桥毕业的建筑设计师，主做商业地产，多次获得国际大奖，年纪不大，貌似是82年的。”男生说，“其实他家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学校设计院毕竟偏综合，这个离得近还和你专业兴趣相合。”

女孩回去也没多考虑，主要是由不得她再慢慢选了。回校后发现大家都确定实习地点了，最最关键的是从这个周末也就是明天就要交实习报告，每天一报，可以是设计心得可以是实习公司的人事儿，学分都和实习公司挂钩，这，她只能周一乖乖去上班了。

BJ办人少，地方大。三两个设计师加着辅助的员工占了五层楼。10-15。实习生八个，第一天就走了一个，第二天两个，第三天一个。完全是当打杂用嘛，到了第一周结束时的周五剩余5个。周五走得比较晚了就，分配设计师。

天大的李可染跟了Queenie，华南理工的黄关子跟Gabrielle，唯一的熟人清美温奕哲跟Kelvin，剩下两名女生，她和林希儿，都姓林都做景观，一个清华国内名校，一个ETH国际名校，都跟大boss賀景思。Helen说在剩下的一月再次挑选，是的，第一周不算实习，只算适用期。她还说，试用期本就是双向选择，公司选你适不适合这个公司的企业文化，你也可以选适不适合你的日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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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的专业方向是建筑景观，林林在学习过程中偏生态和植物，她还特地辅修了植物设计。不巧了，林希儿和她的方向一样，甚至更强。她对欧美及国内彩叶树种很有见解。相比下，林林就纯粹土路子，完全凭自己的理解和想象画图，画得是不错啦，效果图超好看，就是错误百出，好多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像是规格不对、北方的植物在南方种植、稀少的树木大面积种植......

因此，她上交的图稿，通常只有俩字，“重做！”

林希儿的，賀景思还会和她多说几个字，比如说，“灌木的种植密度，每平米的株数。你要看它是两年丛生苗还是，比如这个case，他在现场种的是牙签苗。回去改下！”

又一次当众挨批后，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賀景思还是俩字，“重做！”。改完后十点，除了Helen都走了，交给賀景思时，他看了一眼，“比前八份好，但还差强人意！今天也晚了，明天再改吧！”跟他仨周，这是对话最多的一次了，数下，二十一个字呢。林林不由讽刺得想，真难为他说这么多字了。

Helen等着林林，和她一起下楼，见女生恹恹的，劝道，“Michael要求严，不过成长快啊！你现在画得就比刚来时好多了。”

林林尬笑，心想还不如不说呢。Helen开车送她到学校门口，这也是艾嘉的传统，加班晚，会有老人专车送回家。谢了Helen，林林一人走在校园里，走着走着到了一处石凳，没忍住坐着哭了一场。哭完后有人递过手帕，林林抬头，“谢谢师兄！”

是高一级的格非，土木，准确说是韩佾的师兄。已经签了SOM上海，约定毕业后报到。男生在一边坐下，“又挨批了？”

林林擦擦脸，“恩！”

格非温柔地问，“设计图改了几遍？”

林林：“只今天就改了九，加上昨天，十几二十次了。”改得她心烦意乱、头疼欲裂。睡梦中都在改图，再做下去都有心理阴影了。现在还在做都是为了薪水。这一万块钱真难挣啊！女孩突然叹气。

格非笑了，趁着路灯，林林看呆了，忍不住说，“师兄，你笑起来真好看。”很温暖。她突然get到他的帅点。五年了，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格非收敛笑容，“回去吧！快十一点了，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林林点头，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格非拿起她的背包，“才十几二十次就这么崩溃，9字班的顾师兄去年在纽约给一个客户做稿改了126次，然后客户说还是用第一稿吧。”

林林睁大眼睛，“那，后来呢？”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后来肯定是用第一稿了。

格非摇头，“后来用了第三十五稿。”他对女生说，“改图很崩溃，可是要想第一次就通过，就算zaha这样的设计大师也做不到，相反他们愿意付出更多时间去修改完善。否则一个项目也不会做上一两年了。”

林林却想，这样的客户很少吧，韩佾说他一般改七八次就通过了。对格非说的话，她持保留意见。不否认有的图需要大改，改个几十次都可。可她不一样啊，她只是做一小片景观，就改了这么多次。站着说话不腰疼，女孩最后下定义。刚才的好感也瞬间消失了。

到了女生楼下，格非告别时还问，“心情有好点没有？”

女生敷衍地说，“好了，谢谢师兄！”实际一上楼就给林森打电话吐槽。先吐槽賀景思没有人性，事儿王，后来说到格非，有好心可是不喜欢。

林森刚加完班准备回家，下楼时收到妹妹每晚例行的诉苦电话。“那怎么，不做了？”

“当然做，下周就出试用期了。而且，”女孩说，“賀景思今晚态度有转变，不和之前似的冷冰冰俩字重做，我感觉苦日子要到头了。”关键是出了试用期她就可以想去就去，不用天天受气。

林森对着陈清如做了个口型，“行，你高兴就好。对了，上个项目的奖金下来了，我给买了个新相机，周末过去给你。”

女生假惺惺地说，“哥哥，破费了！”

林森很受用这句哥哥，挂了电话，刘之焱问，“谁啊，”

“我妹，”洗漱完回来又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加油！”

林林看到短信是第二天上午，又改了两次，算算一共十八稿，才通过！又刷新了她的记录十六稿。因着新相机的激励，一天倒是斗志昂扬，往常去賀景思那儿灰着脸，今天还是素面朝天，眼睛明媚了些。午休时破天荒没在楼下吃西点，而是在办公室仔细擦拭她的旧相机。

温奕哲递给她一个冰激凌，“听说昨天你又哭了？现在心情好点了没？”

“卢东尼说的吧，他怎么这么八卦！”林林接过冰激凌，没好气地说

温奕哲：“这个相机不要了，”看着还好好的。

林林：“上周掉到地上，这里磕了一块，不好看了，”复喜笑颜开，“我哥刚给我买了新的，这个就给他用吧！”

温奕哲记得这个相机，用了也就两年，奖学金买的，买相机时，女生曾信誓旦旦，“特别好看，我一定要珍惜她，好好用。”才多长时间，伤痕累累。经过这事儿，他得出一个结论，女生的话听听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