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48.节约到不可理喻（上）

2022年10月17日，星期一，晴26℃

天气预报说今日为阴，事实上，难得的晴天。苏青羽送完小白上学，开车往单位路上赶的时候，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这些时日，偶尔，她宁愿上班，也不愿在家多待。而这一切，竟是因为苏爸爸。

上周日，苏青羽送小白去锦鲤艺术上素描课，然后趁空去楼下的超市采购。买了些精纤排，还特意叮嘱师傅“家里有老人家，麻烦剁小块一点儿”；买了糙米、藕和一些零碎的蔬菜，还有一盒鸡蛋；又买了一整箱牛奶；看见正打折的长方形保鲜盒子，不到11元，瞧着给苏妈妈装胰岛素放冰箱里冷藏挺合适便买了一个；小白脸上有些冒痘痘，便买了一盒郁美净金牌儿童霜；给自己买了一盒大宝SOD蛋白蜜，还有一盒麦斯威尔的奶香咖啡，总共花了大洋251.51，有点儿心疼，但想想除了咖啡，都是必需品，也没乱花。

接了小白回家路上，想着小姑娘好些日子没吃鱼了，刚巧路过水产店，便选了条三斤多的花鲢，配好鱼佐料，又拣了两个大大的西红柿和几根大葱，拖着购物箱兴致勃勃地往家赶，心想：“爸妈也辛苦了，周末在家给他们也弄点好吃的。”

但梦想与现实真的有差距。娘俩儿开开心心回家，苏爸爸开的门，说话时还带着特有的鼻音，“回来啦！”

小白倒没什么，开开心心地答：“对啊对啊，营长，我和元帅回来了。”

苏青羽心里却至少“咯噔”了三下，虽然没有闻到酒味，却晓得苏爸爸喝了酒。

苏青羽一面将菜往冰箱里边分类边放，一面对苏爸爸说：“爸，我买了排骨，放冷冻室，隔两天用海带炖着吃，我查了资料，妈妈可以多吃些海带；这鱼我放冷藏，晚上就做番茄鱼，妈妈可以吃的。”

但苏爸爸并不那么高兴：“番茄我才买了的，其它买那么多干啥子！”

“小白好久没吃鱼了嘛。”苏青羽顺嘴那么一答，瞬间又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啊！

吃饭的时候，苏爸爸话多且啰嗦，反复不断地强调要节约，又提及当年做商贸局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多么受人尊敬，临近退休的时候，局长副局长们多么用力地挽留他继续做主任，即使退了休多年，遇到熟人，人家也会亲亲热热地喊他苏主任……

小白倒是兴高采烈地听着，边往嘴里塞菜边嘟嘟囔囔地接话：“哇，营长，你好厉害啊！”或者“可是我觉得我妈已经很节约了，她连COS服都不肯给我买！”

同样的话，听进苏青羽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只埋头一声不吭地以极快速度吃饭，试图驱散这种紧迫和压抑感，也为了掩饰不耐和厌恶。

这些年，人走茶凉的事儿苏青羽见得也不算少。在单位上，甚至有领导私下里“教育”和“提醒”大家：“人走茶就该凉了。”苏青羽真觉得人家就那么喊一声“苏主任”，她爸就在心里记得那么久，也太没意思了；还有，自己不就是购物花了200多块钱么，她爸就反复教育要节约要节约，有这个必要么！她已经真的真的很节约很节约啦！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苏爸爸竟然带着一丝哭腔和哀怨的调调说：“也不晓得最近怎么回事，超市里面花鲢涨价了，而且还断货断得快，我本来想给小白买的，都没买得到。”

苏青羽一听，心里更烦，想着每天去超市的路上，总会路过好几家水产店，就算超市里没有，水产店里总有吧，应该是她爸买鱼决心不够大吧！

一刹那，心酸涌入胸膛，伴随着苏妈妈持续不断的“病哼哼”，苏青羽觉得她的生活糟糕透顶。苏爸爸和苏妈妈都是有稳定退休工资的人，老俩口节俭也就算了，连她那份也要节俭了进去，凭什么？为什么？人这一辈子，节俭节俭又如何？舍不得吃，啥不得穿，舍不得用，舍不得买，到了生命的尽头，甚至连一声呜呼都来不及发出，就那么没了的话，辛辛苦苦工作，却不能够量力而行地享受生活，那有什么意义！

苏爸爸和苏妈妈节约了一辈子，不过一套住了四十多年不到七十平米的老房子，装修还是二十年前，苏青羽为了任楂来家时看起来像些样子，央求了半天，苏爸爸才同意装的。那电热水器，也是刚工作的苏青羽掏腰包买的。

苏爸爸苏妈妈不可理喻的节约，无形中造成了苏青羽的某些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