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9章 用手(求支持)
这场雨停了又下,就像少女情丝,斩不断理还乱,想放下却最后乖乖拿起。
可这雨绝不是春雨,是寒意十足的送走秋天的最后一场雨,没有春雨滋润万物的诗意,只有冷。
透骨寒冷。
杨枪站在庙内大殿前,抬头看雨。
殿内,名字唤作萧三的老者静坐在蒲团上,有如老僧入定,他并没有双手合十,双臂只是略显僵硬得下垂。
恐怕,再宽容大度再普度众生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寺院也不会收纳这个老人,魔头萧三。
三十年前,江湖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客。
在他手上,人命已过百条,不乏早就退出江湖想要与妻儿安详度日的江湖隐侠。
名声与荣誉,却不会随着退隐而消散。
你走过这江湖,想要也无风雨也无晴这般平静离去,除非默默无闻。
一旦有了声势,你的命就是江湖后辈的刀剑所指,你死了,他们才有可能继承你的江湖地位。
这血淋淋的传承却是江湖最永恒的魅力!
萧三也知道这个道理。
一人江湖人,终身江湖人。
一人萧三,终身萧三。
最后一剑递出,萧三老了。
那个父辈死于萧三手中的少年其实并不恨他。
他的父亲和萧三没什么宿仇,只是因为他的父亲也是剑客,是剑客就要做剑客第一,就必须战胜萧三。
萧三一剑递出后,一生的剑意就消耗殆尽,却没有伤到少年。
并不是因为惜才,是因为真的不敌而已。
子承父业的少年只说句:“我留你一条胳膊,自此我便是用剑第一。”
少年破天荒的仁慈,对于萧三来说,更加残忍。
江湖上的萧三死了,只剩下一个等死老人萧三罢了。
杨枪没有回头,没有打扰那个终于可以长久安宁的老人。
老人说,它希望,柳丫头能帮他闭上双眼。
于是杨枪就走出了龙王庙。
他想起少年离家,也是一个雨夜。
明天,加上已死的萧三,会有七个江湖人齐聚龙王庙。
杨枪其实除了萧三,那六个人都不认识,他觉得,萧三会提前来一天,这一天是他和杨枪的。
萧三果然来了。
夕阳已逝,夜色已临。
杨枪长长叹出了一口气,继而行走在夜色小街。
龙王庙所在的街是一条老街,老到无人居住,仅仅庙内庙外有一些年头古老的参天树木,有一些活气。
这里当然也是繁华青山城最边缘的地带。
甚至没有猫叫犬吠,天地间是一片死寂,杨枪似乎也完全融入在这一片黑暗之中。
杨枪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还有刀声。
也不知走了多久,杨枪抬起头,看见了隔着一座水上小石桥的另一边的灯火通明。
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杨枪的眉头微微舒展,心情也有些愉悦。
看见好的景色,无论是穷光蛋还是富得流油的豪奢,无论是浪子还是普通人,都是一样的心情。
至少在短暂的时间内,是一样的。
至于之后的触景生情或是如何如何,那便是各自的百态人生。
有油纸伞放在桥头,应该是不知哪一对粗心的才子佳人忘却的定情信物,杨枪伸手捡起,能遮雨。
桥下湖水里,有莲花形状的灯笼在随着微波起伏。
杨枪走过水上的小石桥,就像走过了烟雨江南。
但现在的江南,恐怕遍地都是无人收尸的悲惨光景。那湖,那山,那湖中莲,山上泉,也估计都藏满了不愿离开故乡却已经战死者的亡魂。
在美人关与公主岭两次恢弘的战役之前,白起就亲率白马义从血洗了江南水乡。
自古以来,北方就是战乱频发,中原逐鹿混战或是与北方蛮子之间的你来我往,相比北方,南方的血流得太少,所以很多北方百姓会选择南迁。
只是天下之势,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
江南多风流名士,但少有久经沙城磨练的将士,所以大蜀攻下长江南岸的各个城池也比预期要简单太多。
而江南一带,有一座城出奇没有受到战火硝烟的影响,缘于守城将领早早就投降,这座城就是应天府。
城里的百姓当然是乐得如此,他们要的其实很简单,平安罢了。
这座应天府和亡了国的西楚的太平城,又是何其相似。
杨枪不是第一次来青山城,也不是第一次路过这小小的石桥。
夜色深沉,今夜无星无月。
杨枪一路走过,途经热闹而喧哗的人群,人人皆华贵衣衫,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夜游。也途经一群落魄的乞儿,乞儿大多是少年,但是杨枪一眼就看出了乞儿群里藏着一个已是濒死的老人,可能是怕被路人无缘故的拳打脚踢,毕竟这些个王孙后代的乐趣之一就是打杀贫民,被孩子们藏在最里面。
杨枪微微皱眉,从内衫里摸出一些碎银,轻轻放在乞儿堆前的破碗里。
丐帮毫无疑问是江湖的第一大帮,自古以才都是如此,但这个大,是人数多而已。
杨枪察觉到了乞儿们眼中的惊喜和一丝莫名的恐惧,他报以微笑,转身便走。
杨枪绝不是毫无目的,他不是个闲散人。
又是一段路程,杨枪再次停下脚步。
他抬起头,嘴角微微翘起。
醉君阁。
杨枪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已。
一个有欲—望的普通男人。
他对喝茶弹琴写诗不感兴趣,来这也自然不是为了听小曲。
没人来这种地方是为了听小曲。
杨枪十分熟门熟路得应付着鸨母客套而熟络的招待,显然是常客。
在蝴蝶山上,他向来以冰冷模样面对众人。
哪怕是面对他心中敬重的柳帮主,他也很少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可在无尽黑夜,他自己一人躺在冰冷的床上时,他只能用手解决时,分明有泪水湿透床榻。
杨枪浑身赤裸,他的肩膀上扛着两条修长的大腿,双手则握着两团雪白壮丽,他站在地上,用力得狠狠撞击....
女子起初心头的愉悦早已变成了一种无以复加的惊恐,但她不敢流露,只能用力握紧床单,因为直觉告诉她,可能会死。
杨枪脸色快意与狰狞叠加。
就好像疯子。
窗外,夜色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