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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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过具茨听忆黄帝 至阳城卦求半仙

一年后的三月初二傍晚,钟繇正在大门口的习书台写字,看到钟瑜从东边走过来,赶紧放下笔,跑到钟瑜面前说:“四叔,您来了?”

钟瑜:“来了,听说你爹回来了!”

钟繇:“回来了,在家哩。”

钟瑜:“你写你的字吧,我过去看看。”

钟瑜走进大门,门童看见了,说:“四老爷,过来了?”然后对着钟迪所住的上房,喊了声:“老爷,长门的四老爷来了!”

钟迪正在房内喝茶,听到四弟到来,心中十分高兴,赶紧放下茶碗,走出房门看见四弟已到院中,马上问:“四弟,你咋有空过来了?”

钟瑜:“听说三哥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钟迪:“让四弟记挂了,我原准备明儿个到学馆看你去呢!”说着,钟迪把钟瑜让进屋,请他入座,然后唤二管家上茶。二管家上好茶,刚想退下,钟迪说:“二管家,到我书房去,把书柜中的那包茶叶拿来。”

二管家说声:“好嘞。”二管家的话音刚落地,人就已跑出了屋门。

钟迪让茶:“四弟,喝茶。”

钟瑜:“好,好!”

二管家取回茶叶,交给钟迪。钟迪双手托茶叶,说:“四弟,前些日子我到信阳出差,顺便给你带回一包茶叶,是有名的雨前毛尖,你拿回去喝吧!”

钟瑜:“好,好。三哥任上忙吧?”

钟迪:“挺忙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管事就有事,真丢下不管也就没事了。”

钟瑜:“你我都一把年纪了,事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呀!”

钟迪说:“四弟说得对,我这次就是回来歇几天。”然后又问:“四弟,学馆里还好吗?”

“挺好,有严老先生在,我轻快多了。”钟瑜回答说。

兄弟在一块拉家常,总是那么亲热,总有说不完的话。说话间,二管家过来,说:“老爷,该吃晚饭了。”

钟迪说:“你让厨房把我们的饭菜送堂屋来,我们就在这儿吃。啊,对了,把钟繇叫来陪他四叔吃饭。”

钟瑜到此,如同在家一样,自然也不用客气。饭菜端上,钟繇也过来了,三人一同吃饭,仍然是边吃边聊,聊的多是钟繇读书、写字的事。

快吃完饭时,钟瑜说:“三哥,明天我去洛阳拜见几个朋友,想带繇儿一块去,让他到京城里开开眼界!”

“中,中。”钟迪说。

钟繇听说去洛阳,放下筷子边拍掌边叫喊:“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到洛阳去玩了。”

钟迪:“别叫了,去是可以,但要听话,不能给你四叔添乱子。”

“繇儿懂事,不会有事的。”钟瑜说。

钟迪:“四弟,明天也别让家里来车了,你们就骑马和二管家一块儿去吧!”

钟瑜一听,说:“这样也好,二管家又不是外人,和他一起,无论说话、吃住,也都方便些。”

吃完饭,用人撤下碗筷,三人又坐了会儿,钟瑜便告辞回学馆了。

次日早上,二管家牵着马,出东城门到学馆叫上钟瑜,然后又回到钟家叫上钟繇,出西城门上了去洛阳的大路。

“过了三月三,脱了棉袄换布衫”,这是中原地区广为流传的谚语,说的是过了三月初三这一天,天气就暖和起来了,人们可以脱掉厚厚的棉衣,换上单衣了。但要真正地换上单衣单裤,那也是不行的,因为昼夜温差大,早晚还是很冷的,有时说不定还会下桃花雪呢!所以最好是穿双层布做成的夹衣夹裤,钟瑜、钟繇、二管家穿的自然是这种又轻便又防冷的夹衣夹裤。

早晨出来时,钟瑜三人每人穿了两件夹衣,走着走着就有些热了,钟繇嚷着要脱掉一层夹衣,钟瑜说:“不中,不中,到山里就冷了。”

三人顺着长社到京都洛阳的官道向西北走去,过林亭,出潩水寨,入新郑境。经陉山北到具茨山时,路已由原来的平坦大道变成了崎岖不平的山道,马也放慢了步子,山中的气温也低了许多。

这时,一直走在前头的二管家说:“四老爷,前边就是大隗山了。”

钟瑜说:“好,大隗山可是座名山了。”

骑马走在四叔身边的钟繇,一听四叔说什么名山便来了精神,说:“四叔,您讲给我听。”

钟繇的提议正合钟瑜本意,他润了润略干的嗓子说:“大隗山,又名具茨山。传说,黄帝曾登具茨之山,升于洪堤上,受神芝图于黄盖童子。道家先驱庄子在其所著《庄子》一书《徐无鬼》篇中曰:‘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你听听,这具茨山连黄帝都来过,是不是很有名气。”

听完四叔所言,钟繇说:“看来,这大隗山,真是名山呀。”

到大隗山脚下,他们稍作休息就继续赶路。依次翻越石楼山、七敏山、鸡子山、下香山,到尖岗山下的一座寺院时已过正午时分,寺院的老和尚招待他们吃了些斋饭,饭后他们丢下些布施钱就继续赶路了。

一路上崎岖不平,骑马颠得厉害,所以三人也不怎么说话,只能听到马蹄的“嘚嘚”声。在夕阳碰着山头的时候,他们到了阳城(今河南省登封市)县城。

二管家说:“四老爷,我们到阳城县城了!”

阳城因位于嵩山之阳而得名。嵩山在周朝时就是五大山岳之一,因其居中,被称为中岳。颍水、洧水皆出自此山。在嵩山的东南山脚下离城八里的地方还有闻名全国的中岳庙。阳城县城北靠巍巍嵩山,东西皆为嵩山之脉,南面是较为开阔的丘陵、浅山,县城就坐落在方圆不足六十里的小盆地之中。

钟瑜说:“到阳城县城了,天不早了,我们找客栈住下吧!”

“好嘞,四老爷,前边就是顺来客栈,我们就住那里吧!”二管家说。

钟瑜说:“依你安排,住下便是。”

三人骑马进入客栈院内,钟瑜、钟繇在上马石前下马。

二管家说:“四老爷,您稍候,我去把马交予店家,一会儿就来。”说完牵马向后院走去。

钟繇有生以来第一次住客栈,非常好奇,他虎灵灵的双眼扫视着客栈。客栈坐落在县城东门内,坐北朝南,大门对着长社至洛阳官道。大门为简易的茅棚,门头是一块木板招牌,上写着“顺来客栈”,门西临街处为四间店铺,院内有客房、伙房,后院有停车场和马厩……

钟繇喊:“四叔,您看那院子西边树下有一算卦先生,我们算一卦吧?”

钟瑜:“不算,不算,赶紧洗洗,吃饭睡觉。”

钟繇:“不,不,我要算嘛!”

二管家:“四老爷,既然大少爷想算,就算一卦吧。”

“好,好,给你算一卦!”钟瑜无奈地说。

算卦先生身穿破旧蓝衫,肩挎一蓝布褡裢,坐在一小木凳上,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块三尺见方的白布,上面写着一个很不规范的大大的隶书“卦”字。只见他手拿木梆敲了两下,有气无力地喊“算卦、算卦”。看钟瑜三人向他走来,好似自我介绍似的唱道:“小人本名周宝山,人送外号周半仙,小时候上树掏鸟窝,老鸹啄瞎一只眼,老天饿不死瞎眼雀,靠抽签算卦落个肚子圆。”

钟瑜说:“先生,算一卦。”

算卦先生:“好,好。”

钟瑜说:“你先算一下我们从何而来,到何处去,办何事。”

算卦先生眯起双眼,用一只好眼,仔细地瞅了瞅三人,然后说:“马蹄嘚嘚多风尘,从东南而来是贵人,前往洛阳都城里,办事访友又探亲。”

钟繇听了感觉真如神仙一般,脱口而出:“太准了,太准了。”

算卦先生暗笑:咋会不准呀!今天刮西北风,一看你们身前有土,后背无尘,便知道是从东南而来。

钟瑜问:“先生算一下我们是何地人。”

算卦先生手掐指头,口念乾、坤、坎、震等,然后说:“天朗朗,地浑浑,颍川长社有家门。”

钟繇:“对,对,俺是长社人。”

算卦先生嘴上不说心里说:不是算得准,是我会辨口音。

钟瑜问:“你算一下,我们是长社谁家。”

算卦先生说:“不用算,不用问,先生是长社钟家的人,您祖上殷商坐王位,宋国世代是国君,宋被齐楚魏灭国,子孙四散度秋春,钟离眛乃为项羽将,次子名接怕杀身,逃入长社改姓钟,历经数代成名门。”

钟繇:“真是神了,连我们的家世都算得这么准呀!”

算卦先生心想:钟家人每年都要多次路过这里,我们没少拉家常,这还能不准吗!

钟瑜说:“你再给孩子算算前程。”

算卦先生:“先生报来生辰八字。”

钟瑜:“我侄生于元嘉辛卯年六月六日巳时。”

算卦先生:“好。”说罢掐指,子丑寅卯甲乙丙丁嘟囔了一会儿。接着道:“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你家侄子,生于辛卯,属兔,生在巳时,是火命,一生红火,前途无量。不过,有一生就有一克,有一利就有一害,你侄的克星是水,过河遇水难躲厄运。”

钟瑜问:“有无破法?”

算卦先生:“有,有。先生你看这卦银?”

钟瑜说:“不会亏你,你说多少?”

算卦先生:“你认为我算得准,就多给,不准就走人,我绝不阻拦。不过我看先生也不是那小气之人。”不愧为算卦先生的嘴呀,说得既圆滑又到位。

好汉架不住高帽子。“给你五钱银子。”钟瑜不假思索地说。

二管家从随身带的褡裢中拿出五钱银子交给了算卦先生。

钟瑜问:“如何个破法?”

算卦先生:“破法即破费,破银则灵。”

钟瑜说:“再给你五钱银子,快说破法。”

二管家又拿出五钱银子交给算卦先生。

算卦先生说:“你侄子衣袋中要常常装上一小包土,以土克水。”

钟瑜三人听后告辞。

钟繇说:“四叔,我早饿了。”

钟瑜说:“走,我们先到伙房吃饭去。”

次日鸡叫三遍,客栈内夜宿的人为赶远路,便早早地起床,一时间,院内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拉马套车声和骆驼铃铛的叮当声。

住在西客房的钟繇由于昨日的一路颠簸很是疲倦,此刻睡得如小猪一般,对于院中的响动,一点儿也不知道,还沉浸在美梦之中。

“繇儿,繇儿,该起床了。”钟瑜喊着用手轻轻推了推钟繇。

钟繇闻听四叔叫自己,知道要赶路也就不敢懒散,赶紧起床,然后随四叔到茅厕方便,到井台洗脸,到伙房吃饭。

饭后,二管家到后院牵出了店家已喂过的三匹马,先交给钟瑜叔侄牵着,自己到柜上结账。不一会儿,二管家便返了回来,说:“四老爷,都妥了,我们走吧!”

钟瑜说:“好,我们上路!”

辰时,三人翻身上马,踏上了通往西北的大路。

从阳城到洛阳,山更难走,路更难行。即便是官道,受条件限制,也只能随坡就势,修得很窄。窄的地方,二马不能并行,且坑坑洼洼,坎坷不平。碗口、鸡蛋大小的乱石遍地皆是,别说人走,就是马行,也是下蹄没有三尺平,乱石撞蹄响声连。三人左拐右绕,缓慢地行走在崇山峻岭之间。午时,他们来到了嵩山的山口。

嵩山,山高谷深,绝壁千丈,好似一只巨大的山虎拦在钟瑜等人的面前,乘马过山是根本不可能的了,他们只能步行翻山。在陡峭的地方,他们还要助马一臂之力,拉马上山。十几里的上山路,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未时他们才爬到了山顶。只见山顶有一高大门阙,上书“少室阙”,阙旁一巨石上凿有“十八盘”三个大字,大字下边还有几行小字“十八盘,十八盘,上山不易下山难”。三人站在阙下,冷风嗖嗖,往后看还不觉得害怕,往前边一看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下山的道路在峭壁上,是一条弯弯曲曲斜下的小道,坡陡路窄,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深渊,走在上头仿佛置身于高空一般。钟瑜知道,十八盘就是要走完九个“之”字才能到山下,而“之”字的每一折都有一里多远。

下十八盘的路上,尽管乱石较少,但由于坡陡路窄,他们三人谁也不敢骑马,只好牵马下山。常言说,上山张嘴,下山撺腿,就是说上山费劲,累得喘粗气,而下山则要挺着身子向后倾斜着,然后迈腿向下走,这实际上比上山更难受。他们三人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达山下的山坳,三人累得坐在地上喘粗气,马也累得躺到地上打滚儿。马打了几个滚儿之后,站起身抖了一下鬃毛,打了几个响鼻,便解除了疲乏。钟瑜三人把马鞍马镫重新装上,跃身上马,继续前行。他们翻了两个山冈,来到一个小村庄,看到路旁有家饭铺,恰巧他们也饿了,是该吃点饭,喂喂马,休息一下了。

钟瑜三人饭后稍作休息,待恢复了体力,解除了疲劳就继续前行了。

过了十八盘,山在变矮,路在变平,最后又成了平川大道,三人心情轻松了许多,有说有笑地向前行。本来走在中间的钟繇,两腿一夹,鞭子一抽,策马越过了二管家跑到了前边。当钟繇骑马经过一片树丛时,忽然从树丛中窜出了一只狐狸,平原的马哪见过这种东西,顿时受到惊吓狂奔起来。骑在马上的钟繇吓得不知所措,趴在马上任其狂奔。钟瑜和二管家见状在后边边喊边追,然而,他们根本无法追上驮着钟繇的那匹惊马。

跑着跑着,惊马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河上架着一座石板桥,桥面既窄又滑,惊马不管不顾,照直冲上了石桥。由于惊马速度太快,桥面又太滑,惊马前蹄腾空跃起,后蹄正要蹬地用力时,“刺溜”一声,右后蹄滑了一下,马屁股一歪,钟繇就被抖进了河里。惊马站稳后毫发无损,钟繇却被湍急的河水冲进了下游的一个深潭,在水中吭哧吭哧地挣扎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