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故交二人喜相逢 “颍川四长”留美名
钟皓正在和亲家说话,忽听门童报客人来了,就知道来的不是一般的亲友。如是亲戚,有钟迪在门前接待应酬,是不会惊动他的。他就站了起来,对亲家说:“你们坐着,我去看看。”
姜老爷说:“亲家,你只管去吧,都是自家人,好说。”
钟皓出了客厅门,只见钟迪陪同一位长者向这边走来,后边还跟着不少随从。钟皓定睛一看,惊喜地高声说:“啊,是陈大人呀!陈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见谅!”
陈大人与钟皓作揖拉手,寒暄了几句。钟皓见故交到来,既惊喜又激动,他原以为,老友年事已高,接到喜帖,会让家人代他来,没想到老友亲自前来,他说:“是哪阵风把老友吹来的?”
只听陈寔说:“是喜风呀!”
钟皓说:“多谢,多谢,别的不说了,我们赶快进客房吧!”
说完,钟皓陪同陈寔向中院西客房走去,而女宾们则由钟迪喊来女管家带路,绕过正房向后客房走去。
钟皓与陈寔来到西客房,分位次坐下,用人斟上茶就知趣地退下了。陈寔再次向钟皓恭贺“弄璋之喜”,然后便拉起了家常。二人同在“颍川四长”之列,均是有名望、有地位、有知识、有修养的人,所以他们谈论的还是文化方面的东西,其主题仍然离不开四书五经,不过主要聊的是一些个人新见解、新体会。同时,他们也为故去的韩韶、荀淑感到悲伤。
说到“颍川四长”,除了钟皓,其他三人也有必要加以介绍。
荀淑,字季和,颍川颍阴(今河南省许昌市)人,荀卿十一世孙。《后汉书》有言:“少有高行,博学而不好章句,多为俗儒所非,而州里称其知人。安帝时,征拜郎中,后再迁当涂长。当世名贤李固、李膺等皆师宗之……莅事明理,称为神君……年六十七,建和三年卒。”
韩韶,字仲黄,颍川舞阳(今河南省舞阳县)人。《后汉书》称其:“少仕郡,辟司徒府。时太山贼公孙举伪号历年,守令不能破散,多为坐法。尚书选三府掾能理剧者,乃以韶为赢长。贼闻其贤,相戒不入赢境。余县多被寇盗,废耕桑,其流入县界求索衣粮者甚众。韶愍其饥困,乃开仓赈之,所禀赡万余户。主者争谓不可。韶曰:‘长活沟壑之人,而以此伏罪,含笑入地矣。’太守素知韶名德,竟无所坐。以病卒官。同郡李膺、陈寔、杜密、荀淑等为立碑颂焉。”
陈寔,字仲弓,颍川许县(今河南省长葛市)人。汉和帝永元十六年(104年)生于陈故村。他出身卑微,但天资机敏,少有大志。小小年纪便到衙里打杂,他勤奋好学,克俭敬业,受到县令邓绍的赏识,经推荐进入太学深造。学成之后,被安排做颍川郡西门亭长,不久又升任郡功曹(郡守佐吏)。陈寔做事认真,任劳任怨,不计名利,为官清正,在百姓中颇有威信。后又被司空黄琼推荐为闻喜长(当时汉制规定不足万户小县的主官只能称长,不能称令)。数月后,因回乡为家中长辈办丧事而辞官。服孝期满,又任太丘长。周围各县的老百姓闻其名声,纷纷逃来太丘求生计。他为顾全大局,维护社会稳定,遂以好言相劝,发给口粮盘缠,让其返回原籍。县里百姓有冤申诉,他都公平裁决,当时太丘属豫州沛国,因国相敛财无度,税赋繁重,陈寔不愿为其坑害百姓,于是挂印返乡,耕读谋生。
“梁上君子”的典放,就发生在陈寔家中。
一天晚上,一个贼人溜进了陈寔家里,躲在梁上,欲等其家人入睡后行窃。陈寔发觉后,不但没喊捉贼,而是把子孙叫到跟前,教训说:“人要严格要求自己,力求上进,不能没有作为。不好的人,也不是天生本质坏,主要是自己不学好,像梁头上的那个人就是这样。”小偷听后,立即从梁上跳下来,趴在地上,磕头求饶。陈寔态度温和地说:“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坏人,一定是生活所迫,才走上这条路吧!”于是,陈寔令家人取绢两匹送给小偷,打发他走了。这件事传了出去,许县一带不仅没有了偷盗现象,而且还出现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好风气,陈寔也被后人尊为“德星”。
后来,陈寔因反对宦官专权,遭党锢之祸被捕入狱。其他人纷纷避祸逃逸,请求赦免,陈寔却说:“吾不就狱,众无所恃。”出狱后他隐居紫荆山,发誓不再做官,并婉言谢绝了大将军何进、司徒袁隗对他任三公(即东汉时的司徒、司空、太尉,均为皇帝手下的最高长官)之职的举荐。
汉灵帝中平四年(187年),陈寔去世,享年八十四岁。陈寔下葬之日,朝中“群公百僚,莫不咨嗟,岩薮知名,失声挥涕”。相邻郡县的官吏和百姓纷纷前往凭吊,计有三万余人。当时,送殡的车子千辆,披麻戴孝者五千多人。文学大家蔡邕为其撰写碑文,众人出资刻石立碑,谥为“文范先生”。至今,长葛一带仍然流传着“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的谚语。
钟皓与陈寔边喝茶边高谈阔论,不觉已近中午。这时,钟迪急匆匆进来,他径直来到钟皓身边,低声说:“父亲,客人们已经到齐,是否开席?”
钟皓听后问:“街坊邻居都来了吗?”
钟迪回答:“来了。”
钟皓说:“街坊邻居都提前送了鸡蛋和锁子钱,千万不能落下。”钟皓此言,并不是多操心。在长社一带,凡是谁家生了孩子,不等主家摆席待客,街坊邻居就会拿些鸡蛋、米、面前往祝贺,并给孩子送上锁子钱。这对钟家这样的大户来说,倒不算什么,但对于穷困百姓来说,鸡蛋、米面可以凑个急,锁子钱也能派上大用场。所以,到待客那天,主家要提前派人催叫一下,生怕落下哪家。有时真有落下的,过后主家都会觉得有失面子。
钟迪说:“父亲,您放心好了,我提前让人挨家挨户都叫了一遍,凡该来的都来了。”
钟皓说:“人既然齐了,就开席吧,至于你陈叔,就不过去凑热闹了,你让人把饭菜送这里来,我们老哥俩图个清静。”说完抬头望了望陈寔:“贤弟意下如何?”
陈寔说:“这样很好,很好,咱们兄弟难得聚上一次,不仅要图个清静,还要图个亲近。”
钟迪听后表态:“我就照父亲与陈叔的意思办。”说完快步离去。
不大一会儿,钟家大院内就响起了老家院的敬呼声:“众位亲朋好友乡亲们,入席了——”
各客房及临时客棚下的客人们在管家的引导下,各就各位,座无虚席。大管家算了一下,足足坐满了一百零八席。所有要入席的客人都坐好后,老家院又高喊了一声:“钟小少爷贺生喜宴开席了,燃爆竹以示庆贺!”
当时还没有鞭炮,人们在喜庆之时,常以燃干竹节表示庆贺。既能彰显喜庆之气,又祈祷吉祥安康。
钟家大院中分左右堆放的两堆干竹节被二管家等人点燃,随着火势加大,一节节充满气体的竹节被烧爆,噼里啪啦,响声震天。
厨师们按照菜谱一个个上菜。端菜的小伙子,一人包十席,手端托盘,穿梭于厨房与客房之间。
陪客的人们,很有礼节地劝客人们吃菜喝酒。
有的客人连三赶四地大口吃菜,好像早晨没吃饭似的,生怕吃不到自己嘴里。好酒者吆五喝六地划起拳来,千方百计地想让别人多喝点。
席间,出于礼仪,钟皓在大管家的陪同下,特意进正客厅为亲家姜老爷子敬酒。接着,钟迪在二管家陪同下,挨席为客人敬酒,所到之处都是“恭喜、恭喜”“同喜、同喜”之声。
厨师们按顺序上菜,待四个热炒上了之后,每席都上了一盘主打菜——炒面,这才是真正的“吃喜面”,寓意新生儿健康、幸福。面条先炸,后炒再焖,看起来黄酥明亮,吃起来软香可口。待这道炒面上了席,日头已经偏西,主宾把用红纸包着的下厨礼和跑腿礼放在托盘上,给厨师们和端菜的杂工们送过去表示感谢。
别看这小小的红包,它代表着主宾的尊严。红包一上,就要把剩下的菜端上。红包不上,爱吃者干着急也吃不上下道菜。红包上后,好酒者也要收敛起来。如果红包上的不是时候,不是客人们慌慌忙忙吃不好,就是拖拖拉拉地吃到日落西山,喝到月上树梢,弄得主家受劳累,客人回家也晚。
最后一道汤是酸辣鸡蛋汤,汤一上来,客人们便知意思,纷纷拿起勺子喝上一两口后便放下勺抹抹嘴离席回去了。
客走主家安,待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已近黄昏了,钟家这才算消停下来。
有诗为证:
钟家贺生设盛宴,四方宾朋相聚欢。
推杯换盏情似酒,执筷劝菜意在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