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

人是富贵眼

人的心性是盼富怕穷，因而在社会交往中，大都交富不交贫，用《红楼梦》中的话说，叫“巴高望上攀高枝儿”。若是富人屈身下顾到了草屋茅舍的穷人家，那叫贵脚踏贱地，常言道：贵人临宅，柴长三千，米长八百。你看此回书中，贵公子贾宝玉带着小厮茗烟去到袭人家，袭人的母亲和哥哥那副热乎劲儿，就是活脱脱的人间世相图：花自芳母子俩怕宝玉冷，又是让他上炕，又是摆一桌子果品，又是忙着倒好茶，袭人还将自己的手炉放到宝玉怀里。宝玉回府时，不过一半里路，骑马转眼就到，袭人却让他哥哥雇一顶小轿来，让宝玉坐轿回去，怕的是碰见人，让人说闲话，让宝玉回家受责罚。试想，若是一个叫花子亲戚上门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呢？那便是：冷茶冷饭还好吃，冷言冷语实难听。说到这儿，又想到人们常抱怨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扪心自问，自己何尝不是这世态人情的酿造者呢！

这回书中，还有一个世态炎凉的例子：宝玉的奶娘李嬷嬷，已经是告老退休的人了，可她老人家偏不知趣，小丫鬟们说她不该吃了宝玉留给袭人的酥酪，她倚老卖老地说：“难道他不想想怎么长大了？我的血变成奶，吃的长这么大，如今我吃他一碗牛奶，他就生气了？”理固然是这么个理，可她老人家忘了，自己这个奶娘是贾府花钱雇来的。俗话说：“地无三尺土，人无十日恩。”宝玉已断奶多年，府里还把他这个奶娘养着，已经算是厚待了，若再动不动就说吃老本的话，就讨人嫌了。

这回书还有个细节可以看出袭人虽身份不高，年纪不大，说话处事见识却不低。一是宝玉叫取酥酪给袭人吃，丫鬟们回说：“李奶奶吃了。”袭人怕宝玉动气，谎说自己吃了酥酪会肚子疼，又说只想吃风干栗子，让宝玉给他剥栗子吃。一句话息事宁人，避免了一场纠纷。二是谎说家中要赎自己回去，宝玉要一心留她，须改掉以前的坏习气，好好读书上进。实则袭人在母亲和哥哥面前已发誓“至死也不回去”，这话不过是要劝宝玉好学上进罢了。从袭人说话懂得看啥事分啥人，我们想到，话可量人品，出口见高低。话须三思方出唇，说话之道是学会做人的一篇大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