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环境危机与人性

环境危机，毫无疑问是一件坏事，预示着灾难可能降临；但危机也是一种机会，是人面对生存挑战时作出选择的机会；环境危机促生人性的变化。关于人性可参看第六章第一节。

一 扩展利他性

利己与利他是人性中相互关联的两面，利己多则利他少，利他多则利己少。环境危机迫使利己与利他关系发生与以往不同的变化，变化的大趋势是扩展利他性。

利他性的状况因人、因时、因地而异。古代中国，由于儒学的教化，多数妇女是以利他为主，心甘情愿地照顾公婆、丈夫、孩子，可谓毫不利己；一些儒士也是以利他为主，一心为朝廷、为国家、为黎民百姓，死而后已。20世纪前半期的中国，不少人献身拯救国家的革命，献身抗日战争，他们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他。当代中国，由于信仰的虚无，由于西方文化的冲击，许多人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毫不利他。

当代环境危机下的中国，雾霾的天空、污染的空气、恶劣的水质等，影响全体百姓。现在已经有相当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只顾自己、不顾他人，任何市场机制也解决不了中国的环境危机问题；环境是公共的，只有每个人都为他人着想，以邻为善，共同努力，环境状况才有希望改善。环境危机迫使当代中国百姓扩展利他性。

西方社会的进步，一方面伴随着对环境损害的增加；另一方面伴随着贫富差距的加大。19世纪，由于贫富差距加大，阶级矛盾激化，产生了马克思主义。20世纪，在一些国家发生了社会主义革命。西方工业化国家的富人和精英为避免革命，被迫收敛利己性、扩展利他性，改善穷人生活、缩小贫富差距。

现代环境危机对西方发达国家的影响，在某种意义上超越了社会主义革命的影响，迫使这些国家的精英扩展利他性，将利他的范围从国内穷人扩展为地球上的穷国，增加对穷国的技术和经济援助。

环境危机是全人类的危机，“地球村”必须同舟共济，迫使穷国的百姓也扩展利他性，不能只考虑自己国家的工业化，也要考虑地球的承载能力，不走工业化国家的破坏环境的老路，而走节约资源与能源的绿色经济发展道路。

环境危机不仅扩展了利他性的空间广度，而且扩展了利他性的时间跨度。环境危机不是像火山那样突然爆发，而是工业化副产品在几百年间累积的效应。工业化在全球范围内还在扩大，环境危机在今后可能越来越严重，迫使人们考虑子孙后代的生存发展问题，要为后人留下一定的油、气、水、土地等资源。环境危机将利他性的时间跨度从当代扩展到今后几十年、几百年，甚至更长。

二 激励进化性

人的进化性指，多数人“身”与“心”或物欲与灵欲关系发展变化的大方向，指物欲的节制，灵欲的增强。

环境危机迫使现代人节制日益膨胀的物欲。人们曾经以美国生活方式为榜样，以住大房子、开豪华车为荣，大量生产和使用只用一次就扔的商品，住宅、商店等建筑中灯火长明。现在减排二氧化碳就需要变高耗能的生活方式为低碳绿色生活方式，要少开私家车，多使用公共交通工具，多使用经久耐用的商品，节约用电，夏季适度减少空调耗电量，节约用水等。

环境危机激励灵欲增强表现在多方面。

重新激励人们宗教信仰的热情。宗教信仰曾经是灵欲的主要方面，由于科学发展、唯物论流行等多种原因，许多人不再相信神的存在，现代信仰宗教的人数和热情比过去大幅下降。哲学家尼采说，“上帝死了”。环境危机给宗教起死回生带来契机，基督教、佛教等抓住这一难得的时机，与时俱进实施变革，大肆宣传“生态皈依”，以保护环境为己任，博得百姓信赖和支持。近年来中国信教人数迅速增加，教堂或寺院常有人满为患的现象。环境危机为宗教信仰填补人的心灵空虚、满足精神需求提供了新舞台。

激励人理性的增强。理性是“心”的重要表现之一。在环境危机状况下，人与自然所组成的社会系统生态环境越来越受到重视，复杂性研究越来越受到重视，整体观、系统论、混沌学等新科学和新方法得到发展，人的理性增强了。

激励人的悟性增强。悟性也是“心”的重要表现之一。应该信基督教，还是信佛教，这不是理性能解决的问题，要靠悟性。如何生活得健康、快乐，也不是单靠理性就行，也需要悟性。在环境危机状况下，精英面临如何处理各种各样的复杂关系：如发展经济与环境保护的关系；提高物质生活水平与满足精神需求的关系；解决贫富差距与政治改革的关系；社会转型与文化多元化的关系。这些问题涉及价值观、信仰、哲学等多方面，不是仅靠逻辑推理、数学、实验等理性可以解决的，把握与处理复杂关系，不仅需要理性，还需要悟性。

环境危机激励人节制物欲，增强灵欲，就是激励人的进化性。

如果说环境危机是“缺水型”的气候，人性的进化则如同适应环境的“耐旱树”。“耐旱树”有两个特点：一是树叶蒸发小，人相对于国家，如同树叶相对于参天大树，只有人人节制物欲，过低碳绿色生活，国家才能长治久安，若人人奢侈炫富，如同树叶大量蒸发水分会导致树枯萎；二是根深，精神生活（灵欲）乃人生命之根，有信仰、有理想，则有能力克服困难、渡过危机，如同根深之树可以吸取足够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