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龙圣天
“那挺好。”重桐心想，等下次孤竹帝再意图侵犯她的时候，她就可以把画中女叫出来，完全可以代替龙圣天与孤竹帝再续前缘，等孤竹帝满足了，估计离他把孤竹煜复位的日子就不远了。
“你在想什么呢，一脸色眯眯的！”龙丕问道。
“哦，没想什么！”重桐赶紧把脑海里想象的图像甩出去。
“这下好了，有圣天在孤竹帝身边，她一定会完成复位皇太子的任务，就不劳你亲自去做那样的事情了。”龙丕突然傻笑道。
“哪样的事情啊？”重桐没好气地问。
“你瞧孤竹帝干柴烈火的，还能有什么事啊？”
重桐狠狠白了龙丕一眼，“圣天，这里暂时交给你啦，记住，好好陪陪孤竹帝。”
“龙圣天谨遵主人命令。”
圣天望向载着龙丕和重桐远去的那团魔云，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春风拂面般的笑容，充满了期待，就像月上柳梢头，等待约会的少女。
华灯初上，孤竹帝身着便服，半躺在殿中软塌之上，手握一卷发黄的竹简，正在烛光下品读。
一个轻施粉黛的小宫女禀报，“贵妃娘娘，还在内殿睡着。”
孤竹帝愕然，这都一天一夜了，贵妃怎么睡这么久。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孤竹煜不爱江山爱美人，贵妃对他情义颇深，如今我威逼利诱，用权力强行将她留在我身边，她该不会是殉情了吧？
想到这一层，孤竹帝腾地从软塌上站起，快步走进内殿。
他走进床边，只见贵妃侧卧于檀香木御床之上，呼吸均匀，并无异常。
她苍梧花酒微醺，妆半卸，腮晕潮红，鬓云乱洒，酥胸半掩，内殿中夜明珠自然的光辉，斜斜照着她柔软的身形，一袭纯白色的睡衫，更衬出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气息，若轻云出岫，叫他忍不住去触碰。
她是自己亲封的贵妃娘娘，昭告十方，她终究还是属于他的，他如何不能真正地拥有她。
他是人间帝王，却从未在任何女子面前，如此地卑微过，如此地害怕再次失去。
他轻吻着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水润的脸庞，和海棠般芬芳的唇。
当他感觉到她的双唇轻轻地翕动，他瞬间惊骇地停住了呼吸。
她似是苏醒了，这可如何是好，她说过了，没有她的允许，他不得侵犯她，连她的手指头都不能碰。
他卑微地想要抽身而去，但是，下一刻，他的整个身躯仿佛被电流击中。
天哪！她正含住他的唇，柔柔地回吻着他。
她朦胧惺忪，紧闭着双眼，叫人分不清她是睡着，还是醒着。
这个吻，却如此地熟悉，叫他好似回到了万年前一般。
一缕情丝摇人魂魄，他如同从地狱直冲向九霄云外，沉寂万年的柔情从内心全部喷涌而出，一遍又一遍，不知东方之既白。
“我终于得到了你，我是在做梦吗？”
孤竹帝说着痴言痴语，和龙圣天一起沉醉。
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梦境，还是现实，痴妄与真切，竟然如此难以分辨，那便不再分辨，唯有心之所向。
孤竹帝支起一只胳膊，半躺在贵妃身侧，眼睛仍停留在贵妃身上，没有片刻离开。
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美人，心里生怕昨夜又是一场春梦，随时梦醒，醒来又是他孤身一人，坐在冰凉的帝王宝座之上，高处不胜寒，那份刻骨的冰凉，却有一万年那么久。
见贵妃睡醒，孤竹帝立刻将头埋入她的怀中，哽咽起来。
“对不起，原谅我！我怕你睡过去了，就永远地失去你了。你知道吗？失去原来没有那么可怕，再次失去，才是最可怕的。”
孤竹帝像一个孩子一般，呜咽了好久，好久。
龙圣天轻柔地摸摸孤竹帝的头发，又用纤纤玉手拍拍孤竹帝的肩膀，她什么也没有说，但她的眼中迷离莫测，似有万千往事，淌下一行清泪，浸湿了玉枕。
孤竹帝哭了许久，终于不哭了，抬起泪眼，朦胧中望着眼前的贵妃，觉得她的神情，似于昨日大为不同，对自己的态度更是判若两人。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龙圣天问。
“哦，没什么……”孤竹帝不想过多纠结于此，怕想多了，就梦醒了。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叫他在这梦里吧，他不想醒过来。
如果注定要梦醒，那就叫他在梦里多停留片刻吧。
孤竹帝下床，却瞥见那幅画空白了，他大惊，脸色瞬间煞白，继而咆哮，“我的画呢，我的画呢？”
龙圣天不以为意，她气定神闲地伸出手，从床边随意扯了一件大红色的锦袍子，披在了身上，缓步走向孤竹帝。
“陛下，现在有我这个活人了，还要那个死物做什么？难道陛下心里，那幅画比圣天还重要吗？”
龙圣天把她精雕玉琢的媚脸，凑到孤竹帝眼前，又拿起孤竹帝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我的心跳得快不快？我在为你心跳，为你悸动！你日日守着那副画，画里的龙圣天，能为你心跳吗？”
孤竹帝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处，龙圣天的心如小鹿怦怦作跳。
这一句醋意盎然的情话，再普通不过，可瞬间抚平了他尘封已久的伤痕。
两个人相知相许的甜蜜，他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因为曾经失去，所以，如今才倍加珍惜。
她说得没错，他原来日日守着的，不过是内心的虚妄，是痴心妄想，而站在他面前的，却是如此真实，如此真切。
他把手探进她那件大红袍子里面，“你把我的画怎么样了？”
“我也没把它怎么样，因为我就是从这幅画里走出来的龙圣天，你思念了万年的龙圣天。从今以后，你可以日日看着我了，而不必再看那副没有生命的画了。”
“你说什么？！”孤竹帝脸部的肌肉扭曲着。
“离哥哥，我龙圣天的意中人，是你！也只能是你，这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你说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孤竹帝的全身在战栗。
“离哥哥，圣天说过会和你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圣天愿襄助离哥哥，看遍人世繁华，传承万代江山。”
闻言，孤竹帝把圣天搂在怀中，心情久久地难以平静。
龙圣天娇媚地在孤竹帝耳边呵着气，用甜得发酥的声音说，“离哥哥，你还想要那幅画吗？我擅长丹青，大不了我照着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再给你画一幅。”
“我现在，只想要你。”孤竹帝再次将圣天拥入帐中。
“你变得不一样了，我越来越看不清你了。”孤竹帝说。
“圣天没变，离哥哥也没变。”圣天柔情似水。
她当然没变，她原本只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子喜欢着一袭高贵又出尘的紫衣，叫龙圣天。
她是孤竹帝万年来最爱的女人，也是孤竹帝万年来唯一真正爱过的女人。
一个世间最有权势的君王，容颜不改，万年来的深情，日日地倾诉，不尽的相思，滋养着她的画灵，使得她历经万年，未曾腐坏。
圣天，圣天……
“圣天，今夜月清花香，我为你弹一曲《承云》……”
“圣天，今年的苍梧花开得极好，我亲手收集的花朵，还带着晨露，又可以给你酿梧醉喝了……”
“圣天，孤竹煜长大了，他的眼睛也越来越像你了……”
“圣天，我好孤单，可我不能死，你说过，叫我好好活着。我不是怕违背你的命令，我是怕若我死了，就再也没有和你的一点联系了，若是那样，我宁愿不死……”
“圣天，都说有因果转世轮回，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回到我的身边……”
“圣天，告诉我，是不是只要我的心不死，我就不会死？你给我的这颗心，何时才能死掉……”
多少次低沉地呼唤，多少件鲜明的往事，慢慢地她找到了感觉，好似自己真的变成了圣天，那个万年前早已香消玉殒、灰飞烟灭的女人。
终于，她得到了那滴世上最有力量的万灵之血，她得到了那段她最想拥有的记忆。
终于，她真的变成了龙圣天。
“圣天，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孤竹帝如痴如醉。
“是我，我就是圣天，我回来陪你来了。离哥哥太孤单了，圣天终归是舍不得你。”圣天怀着满腔的爱意说。
一想到孤竹煜，重桐的心揪起来，微微发疼。
眼下，孤竹煜还未复位，她还不能回信南山。一旦回去，以苏纯那个脾气，再出来可就难了。
此次下山，到尘世历练一番，才知道，苏纯说得没错，人世间太苦，阴谋诡计，权谋争夺，还是做个散仙逍遥自在。
等那画妖帮她完成了复位孤竹煜的任务，她才能放心地回信南山。
从此，她便不再入凡尘，不再管人间事。
窗外有人偷看，好像是皇后的婢女霜华。
皇后上官玥这是又要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哎，这个皇宫里面的大人物，就没有一个愿意稍微消停点的。现在，可是孤竹煜复位皇太子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想到这里，重桐隐去身形，跟着霜华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宫凤仪殿。
“母后！”
秦王孤竹启在皇后上官玥膝边撒娇。
“启儿前日跟太傅学了《孝经》，启儿背给母后听。”
“好的，启儿。”上官玥慈爱地摸摸孤竹启的小脑袋，“启儿天资聪颖，将来必定有一番作为。母后的将来可都靠启儿了，你一定要争气哦。”
孤竹启嘟起他粉嫩的小脸，忽闪着大眼睛，三岁的小娃娃似是听懂了，他点点小头，“母后，启儿知道了。启儿一定不叫母后失望。启儿将来一定会孝敬母后。”
上官玥感动地将秦王搂在怀里。
“启儿，你真懂事。”
秦王小声说：“母后，我想父皇了。他在哪里，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我想找他玩儿。”
上官玥的脸色变得灰暗，“你父皇他，他很忙。走，母后陪你去玩，咱们到御花园看梅花，晒太阳去！”
秦王毕竟年龄尚小，一听说母后陪自己玩，马上一扫阴霾，欢呼雀跃，围着身着皇后华服的上官玥，在御花园中跑来跑去，像一只顽皮的小蝴蝶，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上官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韶华易逝，美人迟暮，若有一天她老去，这苍茫人世间定还有一个人，能够替她继续快乐地生活着，这个人唯有她的儿子孤竹启。
她的余生，惟愿爱子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富贵荣华。
“参见皇后娘娘！”
皇城军统领中郎将沐风将军不知何时，跪在上官玥的身后。
上官玥双眉微蹙，凤容嗔怒，“沐将军怎么来了？！你有何事？”
上官玥被一众宫女宦官簇拥着，秦王孤竹启也跑了过来。
“沐将军，你快来和我玩儿，本王最喜欢和你玩儿了，谢谢你上次送我的弹弓，打鸟儿可准了。”
秦王说着，小小的身子就要扑到沐风将军怀里，被上官玥赶紧一把拉住了。
“属下参见秦王！”沐风将军跪倒在秦王和皇后脚下，“属下有要事，想单独和皇后娘娘禀报。”
“霜华！”上官玥唤道。
“奴婢在。”
“你带着秦王到那边凉亭去玩，小心侍候。”
“奴婢遵命。”
“母后，你快一点，我在凉亭那边等着你。”
上官玥目送秦王孤竹启的小小背影远去，见他到达凉亭之后，还时不时地朝自己张望。
“其他人全部退后十米等候。”上官玥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