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叶子：我努力过所以不后悔
“叶子，老师找你。”听到班长的声音，她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呆了一下。
拉开自己的凳子，从窄小的过道从中间穿过，在最后一排的她，这个过道好像比别人的长了一些。
还没出门口，就听到有几个人叫住了她，你知道老师找你干嘛不？
“成绩呗！”
说完这三个字，迈开自己的步伐向外走了出去。
全班24个人，很荣幸的考了第三，不用猜了，反向的。
“不用说，你应该也知道我为啥找你了吧！”看着老师那一副无力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成绩。”
“叶子，老师看你平时也很努力，可这成绩就是上不去，平时的时候做的也都对，怎么一考试就不行了。”翻动了下手中的答题卡。
将她的答题卡来回看了两下，眉头紧锁着，很不理解。
叶子没有说话，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
老师无声叹了一口气“还剩下一个多月，正经算下来，也没有一个月，老师希望你不要放弃了。”
“嗯。”闷闷地嗯了一声，什么也不说。
“去吧，自己想想。”
叶子离开了，没有多留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唉，这叶子平时也不努力，上课也不积极，你咋就这么关注她了，校长现在不是让咱们多抓一下尖子生么？”
一旁的女老师很不理解，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班主任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答题卡。
“叶子，其实挺努力的，晚饭吃饭的时间都不回去，都在教室那里刷题。有一天我执勤，所以一大早我就来了，结果发现班里的灯还是亮着，就发现她还在那里学习。”
女老师一脸不理解，说道：“平时不努力，这样有用么？”
班主任想了想，“其实她上次考完试，就和我说，她学不进去，感觉自己前进的道路一片黑暗，可每次看见她，她都在学习。”
“可能这孩不像表面那么努力，我还是觉得她没有什么希望。”女教师轻微摇了摇头。
班主任什么也没说，过了几秒才说道。
“她没放弃，作为她的班主任，我同样也不会放弃。”
女教师什么也没有说，可从她的态度，可以感觉出来，她是放弃了。
……
“叶子，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后桌小林拍了拍叶子的肩膀。
“可能对我无话可说吧！”叶子心平气和得说了一句。
同桌小田转过去和小林说。
“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和她一起去和物理老师聊天的时候，她说的啥，能笑死个我。”忍不住又笑了几下。
“叶子说啥了。”小林不明白小田说的话。
小田咳咳两声，还原了一下昨天的场景。
“叶子，你这成绩可不行啊。”
“嗯。”
“平时老师讲课，你听的进去不？”物理老师问。
“听不见去。”
“那哪一门你能听进去？”
“都听不进去。”
物理老师卡壳了一下，接着问：“你这是打算放弃了？”
“差不多。”
“你不努力努力，考个二本？”
“现在才三百一十多，考不上。”
“那你打算上个大专？上个大专也需要成绩了呀。”
“不上大专。”叶子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打算复读？”
“不复读。”
物理老师听见这话，气笑了。
“你这二本上不了，大专也不上，也不复读，那你打算干什么？”
“不知道。”
然后老师给她思想教育了一个小时。
她最后来了句：“嗯，知道了。”
“我去，牛啊，叶子真的这么说？”小林一副震惊的表情看了眼叶子，也忍不住笑了笑。
“那可不，老师最后也被她的一句嗯，知道了，弄得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叶子看着两人的模仿，没有任何的表示。
下课铃声响了，她拿起自己的书包，迈开步伐走了。
本来小林和小田还想叫一下，结果刚收拾完自己的书包，叶子早就没有影子了。
感觉到学校的大门就在自己的身后，她感觉有些失落。
成绩，不行，应该加强。
回家，看着漆黑的一片，很熟练的来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自己的衣柜，看着里面已经落了灰的衣服，拿起走向了水盆。
忙了半天，把家里又收拾了一遍。
坐在床边，把今晚的作业写一写，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作业也完成了。
去厨房，给自己随意煮了一碗面，吃了几口，感觉好像在嚼蜡。
不能浪费，一把挂面六快，用了一些，相当于二块，不能浪费了。
将自己面前的东西收拾好，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自己买的习题，再次做题。
听到门口咚咚的声音，也知道，是她爸爸回来了。
“每天辛苦的干活，我能换来什么，让我去掏炉子，我才不去了。”
思绪被打断，写不下去。
“看看你这是啥样，让你干活你不去，每天喝的醉醺醺，你是想干啥？你看谁不干活，就你，爱能干就干，不能干了赶紧滚。”包工头的话响彻整个楼道。
“你以为我想干，要不是有个女儿拖累我，你以为我想给你干，门都没有。”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门口没有了声音，她知道，包工头走了，他也睡了。
继续看着面前的题，无力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刷手中的题。
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
过了一会，看了眼墙上一点的指针，她放下了手中的动作。
该睡觉了。
漆黑的一片，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开了灯，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两点了已经。
闭上眼睛，不行不行，该睡觉了，该睡了。
结果三点半她才睡着，五点半闹钟响了，她赶紧洗漱去学习。
她的脑子比别人转的慢很多，所以她必须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去学习，不然根本跟不上。
出门前，她翻了翻这一年她攒的钱，已经有很多了。
刚出门，就听到邻居的谈话声。
“哎，那家孩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父亲。”
“别说，那孩也不争气，你说，家里不富裕，又是单亲，她还不努力学习，每天啥也不干，她母亲不要她也是对的。”
“父母拖累了她就算了，自己还不努力，真的是……”
隐隐约约的听到邻居的对话，说的也不是很大声，但她就是每一个字都听到了。
自己什么也没说，背着自己的书包去了学校。
“叶子，你看，这是你最爱吃的巧克力。”小林递给叶子一块白巧克力。
叶子看着他手心的巧克力，没有一丝欢喜，可还是愣了愣，和小林对视了几眼，才扯了一个很难看的微笑，说了句谢谢拿走了。
然后转过去，继续手中的笔，仿佛别人的动作和话都被隔绝在另一个平面里。
小林和小田对视了一眼，小林拿起手中的纸条，写下了自己的话。
“你说，叶子什么时候成现在这样了，心境低落，我总感觉她不开心，高兴不起来，兴趣丧失，啥也提不起她的兴趣。”
“不知道，我记得以前她不是这样的，以前特别能笑，感觉就是个开心果，现在感觉是一个悲伤蛙。”
“哎，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和她聊天。”小林看了眼前面，看着她不动的姿势，有些惆怅。
“说不定人家想好好学习了，咱们也努力，可别让咱们三剑客少了一个。”
收到小田的话，小林放下了纸条，开始了刷题。
高三，容不得他们在放肆的玩了。
……
“喂，叶子，最近你还好么？”听着对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叶子的心有些疼。
这个名义上是她的母亲，却没有给她一丝母爱的她，让她感觉很反感。
“有事？”很平淡的问着，没有一丝的热情。
“咋啦，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叶子没有说话，表示很冷静。
她也不自讨无趣，接着说“叶子，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妹妹考上重点高中了，那个学校特别好，那个……”
她还没有说完，叶子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不想在听。
她考上重点高中，你和我报喜，那我呢？你怎么从来没有问过。
呵。
“嘟嘟嘟。”手机响个不停。
叶子再次接了起来：“你挂我电话干什么？妈妈将妹妹的好消息告诉你，你怎么这种态度？怎么这样？”
叶子笑了。
“你笑什么？”
“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你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你的不好，同样。我也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可以么？”
当她说完这句话，电话很快的被挂断了。
听着手机中传来的忙音，叶子再次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稀罕她了。
既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那么就把它倒了，眼不见心不烦。
高考完的那天，她来到了房东的门前，拿上了自己攒的钱。
她问了问，欠的房租和电费水费。
一共两千三，可她的手里，只有两千零五十。
房东看出她的窘迫，和她说，给我两千就够了，剩下了给你买块白巧克力吧！
叶子很感激，她向房东鞠了一个躬，说了一句“谢谢。”
将自己准备的姜茶递给了他。
房东笑了笑，说道：“你也是个好女孩，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
“我有时好奇，你是不是在可怜我？”
“我究竟算什么，我不是你们生的么？”
“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拥有这样的家庭？”
“我也想要一份爱，一份真正的爱，而不是物质。”
一滴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低落在枕头边。
……
很快，高考过去了，同时，叶子的消息也断了，没有人再见过她了。
她的家里也空了，邻居也不知道他们的消息，只知道刚高考完的一个礼拜后，她的爸爸就搬家走了。
但是搬家的那一天，却没有见到叶子的身影。
她仿佛不存在似的，没人再去打扰她。
……
很多年后的一次高中聚会，所有人都来了，却唯独没见叶子。
这时，小林和小田相见，无意间又再次聊起了白巧克力，又再次聊起了她。
他们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这时，那个曾经否认，认为她不行的那个女教师也来了，听到他们的聊天，她告诉他们，叶子其实去世很多年了。
就高考完的一个礼拜后，一辆卡车出现了故障，冲向了一个小女孩，叶子飞快地冲了过去。
那个小女孩得救了，可叶子却抢救无效，去了天堂。
本来救得可能性很大来着，可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她的心跳指数直线下降，只能轻微看懂她的唇语。
“太累了！”
后来，我们才得知，原来，在她生活的最后一年，她的抑郁症是重度。
生活的每一天，对于她来说，都是一个煎熬，可她还是选择隐藏，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心情低落，失眠严重，味觉失灵，感觉自己的世界一片黑暗。
是最后医生见到叶子的父亲，才想起来，他见过叶子好几次了，这才把她的病情说了出来。
这时，他们看见总是一副霸气的他哭了，觉得和一个孩子一样。
后来，叶子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妹妹，又重新在了一起。
一起给妹妹那缺少的爱，而叶子却没有机会感受了。
小林和小田低下了头，自责当时为什么不去给她一些温暖，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居然遭受了这么多痛苦。
他们问女教师，为什么老师你知道这么清楚。
女教师说，叶子救得那一个小女孩，其实就是她的妹妹，一个不亲不熟悉的妹妹，为她付出了宝贵的生命。
而她的妹妹，现在就在她的班里，现在变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可每次提到那个不熟悉的姐姐，还是会落泪。
……
没人知道，为什么叶子爸爸可以一下子就搬家走，那是因为，在高考完的那天，叶子就将攒了一年的钱交了房租，一共2000。
没人知道，她因为抑郁症，在最后一年，她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没人知道，她听到邻居们的谈话，一个人偷偷哭了无数个黑夜。
没人知道，那个说不稀罕母爱的小女孩，出事的那天，去偷偷看了妈妈和妹妹。
没人知道，她看见小林递给她的白巧克力，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没人知道，她的高考成绩，她考了533，已经达到了一本线，她是笨，但她努力过。
曾经那个开心果回不来了。
三剑客也回不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