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1章

这几天余桓忙着整理方舟家的资料,还有潜入路线和一些细节,都没时间再去关注网络上的各种风声,倒是江明媚每天混迹于江之各大论坛,想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忙得不亦乐乎。余桓想着她好不容易能有感兴趣的事情,转移转移注意力也不错,就由着她去了。等手头上的资料整理完了,按照惯例他还要去方舟家周边看看有什么合适的狙击点,从之前那次登门拜访时他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方舟家处于近山区一片富人区,远离江之市中心,基本没有高楼,不过在具体走访过一遍之前,余桓不会过于消极。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自从从方舟家回来以后,他一直密切关注着安装的窃听器中传来的声音,可惜那些编着号的窃听器中除了一些无法辨认的人声传递着没什么用的信息以外,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是那些人声在他安装完窃听器的第二天早晨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了,如果那些声音都来自方舟家的佣人,上午和下午他们都忙于工作没有回房间,那么现在这个点也该休息了,多多少少会传来一些脚步声或者谈话声,但什么都没有。

余桓摘下耳机,最后看了眼屏幕上风平浪静的声波图,起身到窗边抽根烟。这次行动给他的不安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奈何付济平对那幅画着了魔似得痴迷,甚至开出了一个让鸦小队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价格,因此尽管时间紧迫,但所有人都没明确持反对意见,计划也就这么定了下来。余桓原本计划在江之的冬天过去之前好好休整,找找方法解决小队存在的各种隐患,但展览时间一到画就会被送出国,因此只能暂时搁置。白天趁着张楠在的时候余桓也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这次行动结束后鸦小队就正式开始休假,大家想办法一起解决网络安全问题,新的邮箱也要在建立可靠的防火墙以后再注册,另外以后和委托人的交接都要调整为更加安全的方式,一大堆亟待解决的问题等着他去考虑。一想到这些,余桓只觉得充实,而且这些绝对不是可以敷衍了事的,他掐灭烟头,伸了个懒腰,正想在床上躺一会儿的时候,偶然瞥见电脑屏幕上编号为“7”的声波图有一段出现了大幅度的起伏,他赶忙坐到电脑前戴上耳机,将指针调到起伏之前:

我得去展厅那边看看,不然可能会让别人起疑心,要是不想盯着监控,您去房间休息也行,今天他们要是没出现的话,我再过来把要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余桓只认出这是方舟的声音,谈话的对象却不得而知,再加上短短一句话里出了四个人称代词,要弄清楚这句话里的含义十分困难,但余桓隐隐觉得这其中包含了很重要的信息,因此必须要弄清楚。

首先是会起疑心的“别人”,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方舟不去展厅会让他们起疑心,但结合前文,对象无外乎是参加画展的名流们。

其次就是和他一起看监控的那个“您”,方舟总不至于对一个安保公司的人用敬称,不知道是否和陆安说的那个出现在方舟家的奇怪RB人有关系。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们,听语气方舟似乎是笃定“他们”会出现,甚至有些期待,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从监控里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呢?余桓不是没有考虑过“他们”就是自己的可能性,毕竟他大摇大摆地在别墅里逛了一圈,不可能没有任何监控设备记录下自己和江明媚的身影,在方舟眼中戴着口罩的自己和江明媚肯定是不速之客了。这么一来大概就说得通了,方舟从监控里注意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趁着画展的时候进入自己家,因此怀疑是对画有所图谋,因此找了个强壮的RB人和他一起守株待兔?如果是这样的话方舟为何如此笃定呢?一般的小毛贼估计有贼心也没贼胆,毕竟全城都知道这画的价值,而且安保公司派去的人各个持枪。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余桓知道还有一种可能,而且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依据。从方舟突然出现在付济平的身边,再到这次又委托付济平请人去参加画展,方舟似乎刻意进入付济平的交际圈,究其原因,或许只能是方舟将自己的猎物锁定在了这之中。这些年来江之的大小古董收藏家几乎都遭遇过怪盗团的光顾,唯独付济平这个最有名的收藏家没有“惨遭毒手”,从外人的角度来看,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既然已经猜测到了这一步,余桓深吸一口气,打算大胆地去设想,方舟的目标就是鸦小队。他千方百计接近付济平,甚至不惜让自己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还特地从国外带来一幅让所有人眼红的画,就是为了吸引自己。原因呢?为“民”除害吗?从周明宇和方舟见面后发的信息来看,方舟确实是一心只想追查凶手,也从周明宇那里知道了怪盗团的一些信息,但余桓原本只以为未来某一天他会有求于自己,从没想过他会想以这样的方式接近鸦小队。余桓想不明白,说到底是因为团队里没有方舟想找的人,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或许也未必,余桓想起来自己最初安装窃听的动机只是想搞懂江明媚对方舟如此排斥的理由,经过刚才自己的胡思乱想,这似乎又成为一条鸦小队与方舟之间有某种关联的佐证。倘若真是这样,那基本可以确定方舟所掌握的自己这边的线索的线索远多于余桓对于方舟的,他们几个之中,也许只有江明媚掌握着等量的信息。这些线索从何而来,又有怎样的价值,余桓一概不知,只是想得脑袋疼,他走到床边床边躺下,门外忽然传来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大概是陆安那个冒失鬼打碎杯子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时候他边倒水边看手机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余桓想休息一会,没料到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还听到了张楠的叫骂声,他赶紧起身向外走去。打开门顺着声音走到二楼客厅,才看到陆安和张楠正扭打在一起,如果真是这样他还能安心一些,事实是陆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你们两个干嘛呢?!”余桓大吼,两人却无动于衷,他走上前,陆安挥舞的拳头好几次擦着余桓的脸,但他还是生拉硬拽地把陆安拖走了,“好了陆安!你他妈想打死张楠吗?!”

余桓大声呵斥着,陆安安静下来以后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张楠。余桓想起小时候陆安打架也是这副德行,不管是不是占理,反正打架肯定占优。

“你他妈的,袭警,明天回队里上头问起来我就说执法的时候被一个疯子打了。”张楠恶狠狠地说,“我他妈让你坐牢。”

“好了,你也少说两句。”余桓查看了张楠的伤势,从茶几底下拿出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别说气话,陆安的事情被查出来我们谁都跑不了。”

“你去跟他说啊!”张楠朝着余桓大吼,“我这伤明天怎么交代?”

“你先别动,我先帮你消个毒。”余桓叹了口气,“要不你就说是摔的,江之晚上黑,跌跌碰碰很正常。”

“摔的?”张楠冷笑道:“是,我是没你这么好的眼睛,也没他俩这么好的身体,但也不至于走个路还摔成这样吧?”

“我也只是给你出个主意,那你还真打算把陆安送去拘留所啊?”余桓回头瞪着陆安,“你们哪个把事情经过跟我说下?”

“你问他!”张楠一把推开余桓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上来就跟疯狗一样咬人。”

“怎么回事?”余桓质问陆安。

“他要进江明媚房间拿东西,我去阻止他。”陆安冷冷地说。

“我他妈都告诉你了,我打电话给她过了,她让我自己去拿,你听不懂人话吗?”

“她打电话给我让我告诉你等她回来她再拿给你。”

“什么东西?”余桓问。

“以前委托内容的副本,今天发生了一起案子,我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江明媚呢?”余桓问陆安。

“刚才出门买东西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陆安话音刚落,江明媚气喘吁吁地从楼梯下走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木讷地问着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张楠朝着她吼,“跟我说让我自己去拿,又打电话给陆安,你他妈什么意思?!”

江明媚被这突然的吼叫声吓了一跳,“对不起,我...”

“为什么不直接让张楠等你回来?”余桓问。

“我怕他不愿意,我...我只想阻止他...我打过电话给他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就他妈拿一份资料,用得着非要你拿给我嘛?你房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不打电话给余桓,就告诉陆安,一定是觉得只有他才能帮到你吧?”张楠坐在沙发上,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

“好了,你说话也别这么难听。”余桓说,眼睛却看着江明媚,期待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江明媚一声不吭,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要阻止张楠,也只有陆安能做到,在她挂断陆安的电话以后,她就已经想到最糟糕的事态了,因此她赶紧从商场车库开车回了家。

“有什么不能看的吗?”余桓本想质问江明媚,但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因此换了个比较平和的语气,“是和什么不能被看到的东西放在一起了吗?”余桓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东西在什么地方?”他问张楠。

“左边衣柜角上的暗格里。”张楠点了根烟,眯着眼睛说,“看了记得告诉我是什么,否则我白被咬了。”

余桓瞪了他一眼,在三人的注视下走向江明媚的房间。

江明媚知道事到如今已经阻止不了余桓了,她不可能把余桓绑起来,更不可能让陆安用阻止张楠的方式去阻止余桓。她低着头,要是自己早一点想到那些副本跟那份名单放在一起,或者当时就不要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她这样后悔着,眼泪划过脸颊滴到地上。抬起头,看到余桓拿着一张纸站在面前,她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所有营造至今的温馨氛围。

“想看吗?”余桓把那张纸叠好,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不过是江明媚小时候写给我的情书罢了,你们就为这个打起来?也是,是我我也想不到她小时候会给人写情书。”

“但是明媚,你根本没必要给我写这个的。”余桓面带微笑看着江明媚,补充道。

张楠愣住了,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苦笑一声,从余桓身边经过,余桓把纸递到他面前,被他伸手推开了。

陆安呆呆地看着江明媚,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是那个吗?”

江明媚没答话,一把从余桓手中夺过那张纸,擦了擦眼泪跑回房间去了。

“老大,这次你真的过分了。”陆安说完,也回房间去了。

余桓无奈地笑了笑,瘫坐在沙发上。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只不过会让江明媚有些难堪。但他别无选择,既然她铁了心要隐瞒一切,他也只能帮他。

他隐隐猜到江明媚这么做的理由和她不想接近方舟有关,也曾幻想过纸上的内容会把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但那仅仅是一份当年江之病理研究院的人员配置名单,纵使名单的最下方中的警力配置中张楠的名字赫然在列,但对于余桓而言,仅仅是有些惊讶罢了。如果说这份名单是一把钥匙,那么余桓甚至还不知道那扇门在何处,更不用说知道门内有什么了。想要把希望寄托于江明媚,余桓又有些不忍心,虽然不知道理由,但这些也是她苦心要隐瞒的事情,自己已经在这种场合下知晓了这些,再去问缘由,或许有些残忍。

况且眼下危机转嫁到了小队的内部矛盾,毕竟这几天就要完成付济平的委托,这个时候内部不能出现一丝嫌隙,否则执行危险任务的时候可能出现更多意想不到的情况,他拿出手机,发消息给陆安,告诉他明天必须当面向张楠道歉,陆安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小脾气,并没有及时回复。同样的内容他也嘱咐了江明媚,另外还提醒她别忘了把张楠要的委托副本也一并带给他。四人从小就一起长大,只有在余桓、陆安和张楠去服兵役的时候有过两年的分离,不会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这次陆安最大的错误就是对张楠动了手,不同于小时候小打小闹时两人的势均力敌,张楠天生瘦弱,在队内仅次于余桓,随着年龄增长以后更是愈发明显,无论如何都不是陆安的对手。另外张楠对江明媚的指责余桓也看出来了,她没有打电话给自己,就是担心说服不了张楠,就是因为如此才让张楠不满。

江明媚先回复了个好,等余桓想回房间休息的时候又发来一条信息,里面写着:老大谢谢你...余桓知道她指的是自己没有把纸上真正的内容说出来,一时间还以为以为江明媚接下来终于要跟自己坦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没了下文。这也算是印证了余桓之前的猜想,他决心这件事结束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让江明媚把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跟自己坦白。而现在,他只想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的劳累加上刚才的事情让他下一子感觉心力交瘁,在执行任务前,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好好休息,才有充分的精力去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然而当他坐在床沿上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屏幕上的声波图让他之前在脑中的猜想又浮现出来,在某个瞬间和那张纸上的内容仿佛有了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江之病理研究院,江之事件的起点,方舟的妻子杨柳生前的工作地点,方舟一直在追查的真相...这些碎片不断的余桓脑中拼凑,竟然让他所有猜想都开始变得有些依据了!

方舟怀疑名单那上的四个警察和杨柳的死因有关?

余桓忽地从床上站起来,坐到电脑前开始查询有关江之事件之后江之病理研究院的工作人员的情况,大量的报道显示他们在江之事件稳定之后一个接一个的离奇死亡了,从普通研究者到研究院的高层,无一幸免,唯有江之市局为其配备的警力人员没有遭遇杀害,经过调查他们无一例外都不是知情者。这么看来方舟并不是针对张楠或者鸦小队,只是因为要调查名单上的人?余桓暂且不去管这件事是否和张楠有关,因为在他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也不管方舟是怎么得到这份名单的,他只想知道方舟是怎么把那上面的四个人和鸦小队联系在一起的。

就算一切基于巧合,自己和方舟第一次在付济平的晚会上相遇,那个家伙通过领带上的微型摄像头拍下了自己和江明媚,然后通过照片查询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余桓觉得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别说是网上,就算是这么多的委托人都从没直接接触过自己和江明媚,更别说张楠和陆安了,况且他们当天还戴了口罩),他又是怎么查到自己和张楠的联系的?再怎么想也没有结果,只能单纯的认为方舟确实有某种别人做不到的调查方式,余桓开始认同江明媚的坚持了,和他避免一切接触或许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是他不知道现在意识到这些是否还来得及,如果鸦小队下次的目标真的在方舟的计划之中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取消行动。

余桓并不认为张楠是方舟追查的人,等方舟查明了一切,自然不会再缠着鸦小队。但他毕竟是为了计划连这么贵重的画都想办法带回来了,难保他不会采取什么过激的措施,保险起见余桓决定明天一早就打电话给付济平告诉他行动取消的决定。这一切都和那个老家伙活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只看重利益贸然拉着方舟入局,鸦小队的地位或许还不至于如此内忧外患。

然而余桓低估了付济平对那幅画的执念,当他说出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难以相信那个形容枯槁的老头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恨不得把手机吃了,甚至他还说出了如果余桓拒绝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拱出去,他一条命换余桓和江明媚两个人的命。余桓没被他的威胁吓到,倒是惊讶于他这种破釜沉舟的气势,他当然不相信这个老东西有什么非得把流落在外的文物带回祖国的家国情怀,这其中恐怕已经牵扯进了太多的利益,说不定他已经连下家都找好了。如此一来计划只能照旧,余桓只怪这些年来自己在付济平这个泥淖里越陷越深,并且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办法脱身。但那个时候他们最多只能保证两个人的绝对安全,鸦小队必须要有对外接触的人。

既然计划照旧,余桓也就不再去想别的事情了。他走出房间,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掉在地上的靠枕和杂乱的茶几跟昨晚一模一样,看样子那两个家伙还没有起床过,张楠应该是一大早就匆匆忙忙去上班了,也没来得及收拾,就只剩自己了,余桓想着,撩起袖子准备把烂摊子给收拾了。

正巧这时侯江明媚也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打扫时候穿的旧衣服,大概是打算趁大家还没醒把这里收拾了,所以看到余桓的时候还有些不知所措。

“早上好。”余桓开心地说。

“早。”江明媚默默地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杂物。

“吃早餐了吗?”余桓问。

“没。”

“走啊,咱俩去吃早餐,我开车。”余桓把钥匙在江明媚面前晃了晃。

江明媚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手上的工作。

“唉回来再收拾吧,先吃早餐吧。”

“收拾好再去吧,我都换了衣服了,回来收拾还得换,多麻烦。”江明媚抱怨。

“吃完回来我收拾,这总行了吧。”

“你会收拾昨晚最后一个回房间怎么不收拾?”江明媚没好气地说。

“你赶紧的,换衣服去,我说了我收拾就我收拾,叫你吃个早饭这么墨迹。”

江明媚无奈地放下手上的工具起身,正要往房间走去,又被余桓叫住。

“等下,你房间没锁吧?”

“没啊,怎么了?”江明媚一脸疑惑。

“你等着,我来给你选你要穿得衣服。”余桓一脸严肃地走到江明媚房间里,把衣柜里少有的几件看着暖和的衣服都放在床上,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不好看啊。”江明媚看着这些衣服。

“不好看也是你买的,我出去了,你赶紧给我换上。”

“不是衣服不好看,是这样穿不好看。”江明媚反驳。

“那我管不着,反正你得这样穿。”余桓带上门。

余桓在门口等着一脸嫌弃的江明媚走过来,然后递给她一个口罩,才心满意足地出发。

“上次你说的要带我去看张阿姨,你不会忘了吧?”两人正喝着粥的时候,江明媚突然问。

“当然没有啊,吃完早餐我们就去呗。”余桓吞下一个小笼包,汤汁溅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嘴里一颗炸弹爆炸了,连忙大口喘气。

“你说吃完早餐打扫卫生的。”江明媚推过来一碟醋,“你吃这么快干嘛,蘸点醋凉一凉再吃。”

“哎呀,家里又没别人,总不至于陆安起床把我的活抢了吧。再说了,我只答应你整理客厅的,打扫卫生还得你来。”余桓把醋推回去,“不吃不吃,你休想再让我吃这玩意儿。”

“那你先吃吧,我去旁边银行取点钱。”

“不用啦,我已经准备好了,再说这次我们主要是去洽谈助学基金的事项。”余桓边吃边说。

“助学基金?什么助学基金?”江明媚有些惊讶。

余桓一拍脑袋,好像这事一直没跟其他三人商量过,不过福利院相关的事项向来是余桓自己决定的,所以他一时间也忘了。只好向江明媚说明:“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有个福利院的女孩子,叫小安,考上了江大找我借钱付学费嘛?我以前一直觉得他们读完高中和职业教育有一技之长就能在江之生活了,但忽略了那些有希望考上好大学的孩子们。虽然这样的孩子是少数,但他们有心气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人生,我们也应该支持他们。而且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未来发展的好,也能给福利院更多帮助。所以我就想着能设立一个助学基金,来帮助那些有志向考上好大学的孩子们。”

“这是好事呀,怎么不早点和我们商量呢?”江明媚问。

“好事是好事,但我们几个没一个懂得基金会的运作方式,又没什么信得过的人。”余桓想了想,“还有就是,这笔基金的数额不会太大,因为每年也没几个人用的到,所以没必要专门找一个专业机构来运作,就一直搁置到现在。”

“那现在呢?”江明媚迫不及待地问。

“你别急嘛,听我说,小安前两天跟我说他们大学有一个刚退休的经济学教授,他也注意到了江之的各个福利院普遍都缺少一些资助高学历学生的机构,因此他组织了一些学生,设立了一个相关的基金会,目的就是资助那些考上大学但无法负担学费的学生,另一方面学校方面也同意让这个基金会作为金融系学生的社会实践课题之一,而且我跟你说的小安,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现在基金会已经开始运作了,正在面向公众进行募捐。”

“刘教授也是知道了小安的事以后才有了这个想法,他本来还愁退休以后闲着没事干,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就迫不及待地着手去办了,今天就是专门来福利院和我们谈具体的事项的。”余桓欣慰地笑了笑,“她也一起来,还很高兴地跟我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报答福利院了。”

江明媚听完也很激动,“那我们还等什么呀,赶紧去吧!”

“唉你不用急,我们只是去听他们汇报助学金制度的具体实施方法,各种细节都是他们制定的,其实我们不去也行,反正也听不懂。”余桓耸了耸肩,把最后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而且啊,就冲小安兼职赚生活费还要省下一部分钱来还给我,我就信任她,有她在,这个助学基金会的运作一定没问题。”

吃完以后两人匆匆赶到福利院,在简短的会议上,刘教授带着几个学生向大家汇报了目前的捐赠进度、助学金申请的条件和不同的资助标准,最后刘教授让小安跟大家汇报一下基金会的赠款公示时间,基本上是每个季度公示一次,在二月份和九月份的时候会有一次赠款去向的汇总,因为这两个月普遍是学校的开学时间,并且会将学费汇款单在捐赠人消息群里公示(出于接受助学金的学生的隐私保护,不在网上公示)。

会议结束以后,大家都是互道感谢,事情进展的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刘教授还说各方面的捐款基本都已到账,基金会已经可以运作了。余桓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心里真的很开心,在他们的帮助下福利院一年比一年好。不过余桓也不是没想过,以后没有了鸦小队的资助,是否还能这样,毕竟他们不可能永远靠着这种方式赚来的钱供他们。乐观点的话,以后鸦小队逐渐淡出这个圈子,还需要钱来过自己的日子;悲观点的话,这种危险的生活,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这个福利院或许就只能靠自己了。

小安这个时候笑着走上前来搭话,打断了余桓的思考。余桓微笑着和她打招呼,看到江明媚正挽着张阿姨的手聊天,他本来也想去见见张阿姨。

“学长!”小安说。

“我怎么成你学长了?”余桓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现在是江大的高材生了,不过看到她这么自信,也替她开心。

“怎么不是学长了,我们不是都在这里念的小学嘛?”小安笑了笑,“而且张阿姨老是和我们说起你,说你上学那会儿也很用功,成绩也很好,如果那时候福利院能有钱的话,你也有机会上江大。”

“张阿姨还跟你们说这些啊?”余桓听完更不好意思了,有时候他也幻想过自己如果能上江大的话,人生就会完全不同了,不过那个时候确实福利院各方面都很落后,吃饱饭都成问题,孩子们普遍营养不良,他们几个当时的体质能通过兵检都可以说是奇迹了。

“当然了,张阿姨总说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离开福利院这么多年还一直在各个方面帮助他们。”

“我相信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有能力多少都会帮一点的。”

小安表示赞同,还说真的很开心自己这么快就能帮上忙。

余桓挠了挠头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小安:“小安啊,你在你们学校,有没有听说过方舟这个人?”

“我也是在最近才知道他的,江大为部分学生免去的学费就是他的个人基金会捐赠的,虽然没有用他的名字命名,但老师多少还是会和受到奖学金帮助的学生说一说。可能我消息比较闭塞,但是好像在江大他是个大名人,谁都知道。”小安抬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对了!这次的助学基金会一成立,他就向我们捐了一笔钱,虽然这个基金会本质上和江大也没什么关系。说是这么说,其实是最开始我们这个基金会知道的人太少了,也很难募集到款项,所以刘教授打电话给方舟问他愿不愿意帮忙宣传一下,毕竟方舟在江之还是很有名气的,他一口答应了,还带头捐了一笔钱。刘教授说是方舟那时候是他最喜欢的学生,虽然他不是主攻金融的。”

“好的我也就问问,不知道就算了。”余桓看了看四周,接着说:“你们对捐赠人的隐私应该也有保密措施吧?”

“当然了,如果捐赠人要求的话,我们不会泄露任何他们的资料。”小安拍拍胸脯保证。

“那就麻烦你帮我们和刘教授说一声,不要把我们的任何信息泄漏出去,包括名字。”余桓故作神秘地说,毕竟这种一般人看来能让人倾佩的好事还要藏着掖着着实有些奇怪。无奈方舟和江之大学的关系颇深,那边的一切活动还是要十分谨慎才行。虽然这次的捐赠也是使用了伪造的身份证件上的名字,但保险起见余桓还是决定让小安替他保守这个秘密。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小安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关心,甚至没有问过他这么做的缘由。

“学长放心,之前你嘱咐我的时候我就跟刘教授说了,你们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任何公示信息上,我们为每个匿名的捐赠者都准备了特殊的公示方案。”

“那就好。如果这个社会更关注需要帮助的福利院孩子,而不是关注我们这些捐赠者,我们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余桓无奈地说,这虽然是他的本意,但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不让小安起疑心。

“是啊。”小安表示赞同。

江明媚过来和小安简单聊了几句,两人就跟小安告别去张阿姨那边,他们想带小叶子出去吃个午饭,让张阿姨一会儿把她带到这里来。一直到午餐时间他们才等来小叶子。江明媚迫不及待地上去抱起了她,两人亲昵地嬉笑打闹。两人趁着其他的孩子们都飞奔着跑向食堂的空档,悄悄地带着小叶子上了车。他们也知道这样偏心不太好,但是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两人早已把她当成了亲妹妹,连陆安见过这孩子都说喜欢。两人很早之前就有了想要领养小叶子的念头,但迟迟下不了决心。某次他们带她出去吃午饭,饭后小叶子有些试探性地询问他们能不能把没有吃完的打包带回去,她想让她的好朋友也能吃到这些在福利院里吃不到的东西,而且张姨也说已经有些小朋友注意到了小叶子收到的“区别对待”,他们才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江明媚和余桓两人决定趁着这次外出,带小叶子为福利院孩子们采购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零食之类的小礼物。另外他们也准备买一些食材酒水,为鸦小队四个人的除夕晚会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