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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这不巧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聂宇以为清军应该会先打华容县的何顺安部,富志那则以为汉军会果断放弃华容县跑路,所以绕了大弯子,改走澧州渡水,直取荆州。
这不巧了,两边想到一块去了!
富志那说是渡水北上,但还是得用两条腿走路,安乡县令倒是巴结着弄了些船过来,可都是些小船,运不了大军。
清军把粮草都送上了船,只留下辎重火炮让民夫押运,就算遇到了意外,也能随时整兵作战,粮草也不会出事。
清军很快进到荆州府地界,接着便散开游骑打探敌情,同时四处搜寻有人迹的乡村集镇。
干什么?
当然是劫掠抢粮了,兴肇给的粮草明显不够,也不是故意克扣,纯粹是湖北粮食运不过来,仅靠湖南的粮食已经非常捉襟见肘,就这么点粮草还是兴肇担着压力挤出来的。
短短几天下来,靠近两湖边境的村庄百姓,几乎都被前来平贼的清军劫掠一空,这些劫掠的清兵甚至还在劫掠的同时,到处屠杀百姓。
嗯,不是杀良冒功,只是单纯杀人取乐。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土匪可能还讲究可持续性竭泽而渔,但外省来的客军,还是平叛的客军,那都是人间恶鬼。
烧杀抢掠那都是家常便饭,这也导致许多地方督抚,如果遇上了叛乱,几乎不会第一时间上报,而是先自己解决,要不然让朝廷派兵来平,一下就是打成白地,政绩考评想都别想。
许多被汉军强行分田的乡绅地主,本来听闻官兵打回来了,还以为好日子回来了,正准备箪食壶浆好当带路党,结果转头就被冲进来的清兵以杀反贼为借口,当场灭门屠戮了事。
连续灭了好几个村子后,清军的动向暴露,那些本来想投的地主乡绅听闻消息,全都吓坏了,也不用汉军的官府来劝了,全都拿出了压箱底的钱粮,协助各地的镇长募兵准备抵抗。
这些镇长可都是随军而来的基层官吏,别人都有机会投降,只有他们绝对不能降。
不光在于他们是大将军府下的任命,还在于他们官职都是镇长,这可是直接改了满清的基层行政区划,属于赤裸裸的藐视满清皇权,退路堵死了的那种。
乡绅出钱出粮、百姓出人出兵、镇长负责组织抵抗,可谓是同仇敌忾。
清军散出抢粮的游兵开始受挫,这些游兵人数普遍不多,都属于小股清兵,还是没啥战斗力的,有战斗力的都属于精锐,怎么可能散出去劫掠呢?
没啥战力的清兵,遇上同样没啥战力的乡勇,一方是来抢粮劫掠,另一方是为了保卫家园。
打了几波下来,好几股抢粮的清兵,不是被围杀,就是死了好几个,余下的仓皇逃窜回去报信。
富志那得到逃兵回报,虽觉诧异,却也没有作出理会,他号称有五万清军,但实际也就刚过十分之一。
去掉不能打的民夫,余下勉强可战之兵,应该能凑个四千出头,不能再多了。
富志那不知道汉军有多少人,但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邪教贼寇往往都是男妇齐上,起码能动员好几万人马。
他再如何托大,看不上贼寇的乌合之众,也不会在这时候去分兵,就为了围剿那些没啥大用的村镇。
富志那没再继续沿河而走,而是忽然掉头往东,打算先奇袭夺下石首县,从那里弄来一些船只再说。
石首县,城外军营。
“你说你们镇子遇上了清军?”聂宇颇为惊诧。
他才刚到石首县,还在召集军将们开会,商议后续南下岳州的战略,结果这就撞上清军了。
冯修永也很惊讶,这战局走向有些不太对了,连忙问道:“清军是从哪来的?你们镇长可知道什么消息?”
那报讯信使说道:“清军来的人马很多,起码能有上万人,刘镇长俘虏了几个活口说,清军领兵的好像是个满人的大官,还是从苗子战场上调来的,就连军队里头也有不少满兵和操着南边山里口音的湖南兵。”
“满人大官?从苗人战场调来?”冯修永暗自嘀咕起来。
没有名字,他肯定不认识,有名字估摸着也不大可能认得。
但没关系,不认识不要紧,就对方传来的这点残缺消息,已经足以说明这股突然出现的清军来历。
能让苗人战场遣将统兵,还有不少的满兵,和南边山区口音的湖南兵。
不用猜了!
冯修永说道:“大将军,这股突然出现的清军,必然就是清军的主力,不论兵员人数,还是统兵将领,亦或是那些满兵、湖南兵,都能佐证。”
听到这里,很快有一名秘书官皱眉说道:“如此说来,清军主力既然出现在我们这里,那华容县难道已经沦陷,而何指挥所部也已全军覆灭?”
另一秘书官立即反驳:“怎么可能?你没看过何指挥使送回的军报吗?华容县为防水患,其城高墙厚可比府城,而何指挥所部汉军精锐,都是能战之兵,便是沦陷也不该这么快就沦陷!”
“没有沦陷,那清军又怎会在此?”
“我怎么知道,总不该是华容县降了吧?”
聂宇抬手制止了众人无端猜测,当下伸手一点地图说道:“华容县应当是还在的,若是沦陷了,那我们不可能毫无消息。就算清军真的拿下了华容县,也不会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就绕到了我们的西边,这没有任何意义!”
这番话解释下来,瞬间安抚下了浮动的军心。
冯修永也适时说道:“大将军,不光如此,仅从现在的消息来看,这清军主力至多不过万人,哪怕后续还有援军,这现有的清军,我们也不是不能打上一打了!”
这话说到了众人心坎上,要是五万清军过来的话,哪怕汉军这边有着兵甲武器的优势,那也得稍微掂量掂量战术了。
可才区区万把人不到,还得去掉运输辎重粮草的民夫劳力,这些不能战的,那么余下的可战之兵至多还剩一半。
一万清军去掉一半,那就是五千了,算他多一点,给他算个六七千好了,那刚好也就是汉军的兵力。
六千对六千,这下真的优势在汉了!
汉军的动作很快,早上刚定下决议,下午就跟清军散出来的探马一头撞上。
两边都很懵,清兵探马就是四处晃悠而已,压根没指望能看到反贼动向,而汉兵的斥候也是听令过来探查清兵虚实,谁都没想过会有这么巧。
清兵探马有马,汉兵斥候也有马,马是当初缴获的满洲兵战马,去掉受伤病死的,剩下的还有七八十匹可用。
全是肩高很矮的南马,当不了骑兵,但做斥候却是刚刚好。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双方几乎同时策马拔刀。
一波对冲下来,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清兵探马的骑术显然更好,但反而被砍翻下来好几个。
汉兵包括斥候在内,那可是人均内衬防刺服,手里的也是不锈钢马刀。
那几个清兵探马都来自绿营,身上可没厚实耐操的棉甲,哪挡得住不锈钢马刀的对砍。
幸存的几个清兵探马见势不妙,也不管落马没死的那几人,连忙调头就逃。
汉兵斥候也不追赶,对着地上受伤哀嚎的清兵逐一补刀,只留下一个活口带走,那些马匹也被一人双马牵离。
“你们说什么?发现了贼寇的探马?”富志那皱眉问道。
下面,两个侥幸逃回的清兵跪在地上,正在回报不久前的马上遭遇战。
“总镇,确实是贼寇的探马,距离大营已经不远,我们才刚刚散出去,就与之相撞上。”
“总镇,那些贼寇如同会妖术一般,明明没有甲胄,却都不惧刀剑,我们十几人对冲他们几个,反而不是对手。”
富志那听了两句,就听不下去了:“不穿甲胄,还不惧刀剑,你们是想说反贼个个都是刀枪不入的妖人?”
“……”
二人不敢接话,因为他们也说不上来,就是十几个打几个,莫名其妙就落马了,反贼偏偏还屁事没有。
“来人!这二人散播谣言,意图扰乱军心,拖出去砍了!”
马上有四个镇筸兵进来,拉着求饶的两个清兵就走。
富志那目光重新落向摆在桌上的地图,汉军在试图探查他的虚实,他同样也想摸清汉军的虚实。
不管那两个清兵说的有没有假话,但他派出去的一支探马队确实是被汉兵干掉了。
汉军有探马能解释,可以是抢来的,也可以是之前攻下荆州后弄到的,但汉兵的战力却是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见微知著,探马战力都如此精锐,那汉兵真的都是乌合之众吗?
富志那思忖许久,决定再试探几波。
接下来几天,清军主力沿江驻扎,暂且按兵不动,但探马却是大把的撒出去,还多出了许多满洲兵。
马一多,就得撞上。
两天下来,两军探马就爆发多次遭遇战。
绿营探马无一例外,都被吃掉,逃回来的没几个。
满洲兵伤亡也没好到哪去,因为这些家伙马上作战能力太烂,都不如绿营探马的骑术精湛。
满洲兵有棉甲在身,愣是跟汉兵斥候打了个有来有回。
满洲兵骑着马冲过去,汉兵扒了尸体上的棉甲衣服,牵着他们的战马回去。
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