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怎干得过“老油条”
相比在沙场摸爬滚打了半生的郑庄公来说,周桓王就像一只刚出道的雏鸟,他的失败不可避免……
人们常说,机会无处不在,关键是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郑庄公恰好就有这样一双眼睛。原来,狡猾的他早已从种种不利局面之中,找到了可以说是唯一的制胜机会。
当时,周军虽然人多势众,但大部分是由诸侯联军组成,直接隶属于周王室的部队并不多,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政令、军令很难得到统一。比如给桓王担任右军的陈国军队,自己国内刚好遇上了大水灾,将士们个个惦记着自家的妻儿老小,有多少战斗力真不好说。
还有蔡、卫两国,本身就很弱小,军队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他们凑合着跟过来,不过是想等打了胜仗占点便宜而已。要想让这样的帮手帮上忙,那无异于是在等天下掉馅饼。
更何况,周桓王本人从未有过战争经验,用今天的话说,纯粹沙场“菜鸟”一个。虽然他的御驾亲征对提升士气能起点作用,但这样的士气就像一个皮球,稍微用硬的物体一扎,就会消失于无形。
最要命的是,稚嫩的周桓王面对的是郑庄公这么一个“老油条”,对于周桓王方面的弱点,郑庄公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因此,战斗刚一打响,郑庄公先以左右军摇动大旗,喊杀声声震如雷,但却并不发动中路进攻。相反,他令精锐部队火速出击,狠揍担任右军的陈国军队。
事情果然跟庄公设想的一模一样,陈军实在太不经打,一打就溃不成军。右军的瞬间崩溃让周桓王目瞪口呆,半天都没缓过劲来。等他反应过来,蔡、卫两国军队也早就逃得没影儿了。
刚打了个照面,周天子的左右两军就跑了个精光,只剩中军在战场上苦撑,郑庄公当即下令合围,然后发起总攻。
孤军奋战的周军被打得鬼哭狼嚎,求生心切的桓王率残部拼死突围,总算杀开了一条血路。就在桓王准备稍微轻松地呼一口气时,一件在当时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原来,郑国的大将祝聃看见周桓王落荒而逃,想都没想,张弓就是一箭。
“大王中箭了!大王中箭了!”这支箭不偏不斜地射中了周桓王的肩膀。这下问题可严重了。按照周礼,天子乃万金之躯,神圣不可侵犯,碰一根头发都不行。因此,无论是周桓王自己,还是陈、蔡、卫的所有人,包括郑庄公,大家一时都惊呆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桓王首先反应了过来。通常来说,战败后第一反应都是逃跑,而且越快越好,但贵为天子的周桓王这次不但被打得丢盔弃甲,连万金之躯都让人家射了个窟窿,简直没面子到了极点。
周桓王再没脾气也咽不下这口窝囊气。因此中了一箭后,他突然英雄气迸发,不但不逃了,反而直接调转车头准备再次指挥军队作战。
可惜的是,这个时候谁听他的呀,大家都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一条腿,一个个逃跑得比兔子还快。
祝聃看见周桓王的战车调转了方向,心里很生气。明明射中了,他还来劲了?赶紧请求郑庄公乘胜追击。
郑庄公虽然跟周桓王交恶多年,敢抢麦子、割稻子,但是真正伤害到周天子,他是没想到的。因此,他制止说:“行了,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他都受伤了,君子不赶尽杀绝啊!”其实郑庄公心里想的是,要是真抓住了周桓王,该拿他怎么办呢?还不如让他跑了。
周桓王看郑国军队不追击了,认为自己好歹也挣回了一些面子,于是边骂边坐着战车逃走了。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葛之战。这场战争的意义深远。周桓王方面当然是赔大了,精锐部队损失殆尽,周王室在诸侯中的威望大大折损。本来想牛气一把,结果却丢尽了面子。郑庄公方面则赚了个盆满钵满。小小的诸侯,以下犯上打败了天子的军队,这还了得吗?此战之后,郑庄公巩固了其在诸侯中间的独大地位,不久后他率军帮助齐国打败了北戎的进犯。郑庄公“小霸”的局面就这么形成了。
为什么叫“小霸”呢?这与郑庄公称霸的规模和时间密切相关。
郑国位居中原腹地,有黄河的滋润,因而土地肥沃,有称霸的良好资本。但从发展潜力上看,就差得多了。既没有齐国东靠大海的渔盐之利,也没有楚国南临百越的地利优势,更没有秦国坐拥八百里秦川的财大气粗。争霸的先天条件不足。
郑庄公本人不是一个具有长远战略眼光的人。他在位期间,虽然打服了卫国、蔡国、宋国,吞并了许国,连九五之尊的周天子都被他揍了一顿,顺顺利利做上了老大,貌似八面威风,但也仅是表面上的威风而已。对宋、陈,蔡诸国,郑庄公既没有彻底削弱其势力,更没有借机占有具备战略意义的地方。因此,称霸的规模小得可怜。
从称霸时间上看,郑国的霸业更是昙花一现。公元前701年,也就是葛之战六年后,庄公即告离世,由其子昭公继位。
郑庄公在位四十多年,他活着的时候自然无人敢惹,但一旦他去世,一切就不同了。
公元前700年,权臣祭足作乱,推翻了郑昭公的统治,立其弟郑突为郑厉公。四年后,祭足又赶走郑厉公转而迎接郑昭公回国复位。之后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郑国一直处于兄弟争位、权臣争权的动荡之中。曾是“小霸”的郑国,也就在此期间彻底失去了霸主的地位,由“小霸”变成了小国。
纵观整个春秋战国的历史,郑庄公虽然只是“小霸”,然而却至关重要,因为他标志春秋时代诸侯势力坐大、天子实力衰微的开始。而且,正是郑庄公打开了诸侯争霸这个“潘多拉的魔盒”,春秋战国诸侯争霸大戏隆隆上演。
那么,接下来争霸的主角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