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民族论丛(第二十一辑)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甘肃天水地区出土北朝权氏佛教石刻造像研究

甘肃天水地区出土北朝权氏佛教石刻造像研究[1]

王怀宥

提要:甘肃天水地区历年出土了大量北朝晚期权氏家族佛教石刻造像。结合历史文献得知权氏为十六国北朝活跃在秦州的休官人,即东汉末年居于略阳的兴国氐,“休官”为“兴国”的音转。及至唐代,以权德舆为代表的略阳氐人为掩盖自己的胡族身份,刻意制造了华夏郡望。另外,西魏北周政权通过招募豪右、实行府兵制等措施,使这些秦陇部族逐渐被纳入国家统治体系当中。

关键词:天水 权氏 佛教造像 休官 氐族

天水位于甘肃东南部,地处陇山以西,古称“秦州”,是古丝绸之路东段南线的必经之地。北朝时期这一地区佛教信仰非常流行,以麦积山石窟为代表的佛教石窟举世闻名,也是学界关注的重点。同时,境内以秦安县为中心出土了大量单体佛教石刻造像,其中一部分刻有题记,造像题记显示其多以权氏等家族造像为主,成为研究北朝佛教及地方历史文化的一手珍贵资料。本文拟以权氏造像题记为中心,探讨其反映的相关历史问题。

一 造像题记及其反映的基本历史信息

题记录文以造像纪年先后为序,无纪年者列于其后。

[1]秦安大统二年佛造像塔基座。1942年出土于秦安县南15里吴川村,现藏甘肃省博物馆。题记如下:

第1面:

清……/清信……/清信女……

邑子权□僵/邑子权保多/邑子权显恭/邑子王金□/邑子权杨□/邑子权□□/邑子权□□

第2面:

弟子……供养/弟子权……供养/弟子权……供养

第3面:

亡弟……/亡□权……/亡母吕小……/亡父吕□供养佛时/……

第4面:

大统二年岁次□□正月癸卯朔廿八日□□清信仕权丑仁兄弟宿著弥浓恒□□□远知三宝可以□□(供?)□(私)发微愿情惠心□□□(以?)尽竭才力造立三劫石一区愿合家口大小□□延长子孙□□□□□习内外通达□□□□用之无□□亡后死不处八难生□遇□□□兴隆人民宁□□□六趣咸蒙斯庆□□一切[2]

[2]秦安西魏大统四年造像塔。高57厘米,宽48厘米。秦安县郭集乡邵庄村北湾出土,现存秦安县博物馆。塔阴题记共17行,每行5个字至7个字,多剥蚀,题记如下:

□□□□令□/□□□八□□命/钵□□众生□仰/如□若□如来济/□□□□佛弟子/王□□荧心三宝/□□□图三劫上/为皇帝比下历劫/□愿七十父母见/在□□□仞群生/□存天佛前愿从/此□□□仞/大统四年太/岁在辛午五/月辛未朔十/二日□□值/□□□□吉/

左侧题记:

弟王畺昊 妹王胡 小胡 息秦庚 清信 姊雄□女,供养佛时合家大小现世……

右侧题记:

清信吕小女供养佛□(吟)青女□繍□供养时弟子□秦树供养时□□□□□□□养时合家大小现世□隐

佛□□□□佛弟子吕□生□□世[3]

[3]西魏大统十二年权旱郎造像碑。高181厘米,宽67厘米,1999年秦安县出土,现藏甘肃省博物馆。题记如下:

比丘僧郎昌/忘父权遝白供养佛时/忘母文陵供养佛时/□□权□郎供养时/忘弟权□郎供养佛时/忘姊□□□供养佛时/忘嫂吕妙香供养佛时/忘女云妃供养佛时

弟子权旱郎供养佛时弟子权愿息弟子权愿□/弟子子愿/弟子子和/弟子法□/清信□王□□/清信姊王□□/弟子/弟子息女淑妃/息女南妃

碑左侧:

亡兄权敬郎/小忘兄权□仁/权养具/权六特

碑阴下方:

……清信士权旱郎……故割前生……近镌镂□精造一劫石□千佛……灵山奉宝双树□珎……刊石颐功永畅明目……大魏大统十二年岁次丙寅二月甲戌朔廿七庚子立[4]

[4]天水市麦积区石佛镇权氏造像。高190厘米,宽50厘米。据汪明考证,此造像是西魏恭帝三年(556)天水显亲县权景宣及其族人为亡故父母发愿所造。最初保存在秦安县叶堡乡(北朝显亲县),约在清代初年随葫芦河洪水顺流至下游的石佛镇。题记如下:

□□岁次丙子九月癸酉朔廿□日/□使持节、抚军将军、大都督权庆□/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都/督□□□□□(豫)州刺史、秦州大中正权/□□□□□□□州主簿、□□□州□/□□权□□□仰□世父母□□□□/□□□子道□工菩萨藉斯微诚,赖/复国祚永□□□护利法界□□普/达□□□□州主簿都督子景,侄荡寇/将军武□□□子通,侄□略、侄□岳/[5]

[5]北周保定三年(563)权道奴造像碑。高82厘米,宽32.5厘米。1965年秦安县文管所征集,现存于甘肃省博物馆。

碑阳题记:

□□申/□长容

亡姊公(父)王□顽/亡姊母仵帛亡姊弟僧安亡姊弟显安亡姊弟帛恧荡难殿中二将军都督渭州南安郡守/

阳县开国伯权道奴供养佛时/

息朗起 侄儿僧朗 世荣 孙长/

息朗琛 清信姊昌松郡君王女俄孙始/

息永琛 清信姊吕女姿 孙女小荣/

息永集 清信嫂廉男叙 孙女阿□/

息永袄 姊香秀 孙女帛容/

息永 女永妃供养 孙女善荣/

息永富 息姊廉益男 侄姊王善如/

息永檀 息姊吕要男 外生吕阳如/

孙庆善 孙女伯容 姊侄王子郎/

从侄永安/妻王法秀

从侄法僧/妻王洛秀

从侄道元/妻王妃

外生王明息姊侄王清妃

车马两侧题记:

匠□权帛郎(?)/□孙延和[6]

[6]北周保定四年(564)王文超造像碑。高96厘米,宽43厘米,厚12厘米。秦安县新化乡征集,现存于甘肃省博物馆。

碑额雕蟠龙,正面碑额中上部阴刻“还乡寺”三字。

碑阳题记:

保定四年二月庚寅朔十四日/夫先出轩辕支惟帝誉姬仲□/王之次子江□周世之封名兹/扵百代焕乎方策累叶簪璎天/下称为盛后选士豪常为次第/自入起战已来蒙假辅国将军/中散仪同司马王文超属逢□/未薄识割姿生之□造浮/啚三劫并铭一所选石崟山工/过世表仰愿四海宁住生净土

碑阴题记:

佛弟子王文超妻吕阿□/岐解愁息王景景先小□/侄苟与郎妻权帛香息□/明息女善徽吕绍吕□/超姊僧姿□姿□姿何□/姊帛姿羌姿外子晕僧□/叔父王清仁弟白福鸿□/肆保侄王显弟显达清□/义珎庆□僧云永□/吕仕斌权洛万王绍子相□

右侧题刻:

吕定炽常在妙乐其辞曰子超洪进□/吕正名外权道生弟子袭标达庆标□/义达僧绍从弟王茧仁子明始□□□/权杏保小妹夫权□仁奴阳仁来

左侧题刻:

忘父坞进忘母续男忘兄令炽嫂帛朱/忘伯父进富忘叔烦进叔拜侍妹□姿/忘叔仵烦□儿郎富兄安超妹帛汝[7]

[7]北周天和元年(566)追远寺权氏造像。据《陇右金石录》引《甘肃新通志稿》介绍,此造像出自天水市北乡之新阳川。题记如下:

天和元年八月二十五日,迁州前长史别驾、柱国蔡国公府参军权彦、弟陇右府参军景晖等稽首和南。盖闻法轮停转,因兹鸣颂;慧日潜晖,由斯像法。是以优填世界,铸宝为容;波斯国土,雕檀成像。若乃生因构造,作像殂迁,霜露之悲,百身不赎;风树之感,万恨无追。以朱明谢节,白露生晨,敬为亡弟景略造石浮图一躯。工穷世上,镂极金丹;雕饰真容,象相炳丽。庶以兹善,幸愿亡弟舍身受身,同超有色,习□果报,俱入无身。愿七世祖宗,沐浴弥陀之水,回向功德之林。不为劫数所迁,不为尘□所染。愿□母德合珪璋,行为仪表,澄□如□丹,坚持如大地。又愿内外宗亲,永离三途,长辞八难。

弟子权彦供养佛、弟子权徽供养佛、清信女王妃供养佛、清信女王妙供养佛、清信女王俗供养佛、弟子权睹供养佛、弟子权□供养佛、清信女男营供养佛、清信女道妙供养佛、清信女阳善供养佛、清信女男容供养佛、清□□□□供养佛、从兄长史显□、从弟景逸、弟姪帛棠□□□子超、姪憧□□受、姪善□□□、姪善恭、从兄□姪军远、外生王阳皮、姪□□、清信□□、□信□□。[8]

[8]北周建德二年(573)王令猥造像碑。碑高90厘米,宽39厘米。1973年出土于张家川回族自治县,现藏于甘肃省博物馆。

碑身最下方题记共14行,还有5行转至碑身右侧。

庆延明父/母等敬造/石铭一区/高四尺弥/勒壹堪释/加门壹堪/前有二师/子伏令忘/息等神生/净土值遇/诸佛龙花/三会愿在/祈首合家/眷属一年/(下转接右侧面下方)以来百年/以还众灾/消灭含生/之类普同/斯愿

龛左侧:

猥清信息女道容清信/女颜容清信华容供养

龛右侧:

猥弟永世法标侄元庆/弟主簿王安绍先孙何妮

碑阴题记:

忘息延庆乘马供佛时/忘息女帛女乘供养佛时/扶车奴丰德/忘息延明乘车马供养佛时/忘父元寿供养佛时/忘母皇甫男奸供养佛时/忘息女香容供养佛时

碑阴左侧题记:

建德二年岁次癸巳五月丙寅朔/正信佛弟子堡主王令猥嘱值伯/陆盈缩无常知可舍知善可崇/以减割妻子衣食之入为忘息延/

(下接碑阳下方的14行题刻)碑阴右侧题记:

佛弟子堡主/王令猥息旷/野将军殿中/司马别将嵩/庆孙子彦子/茂子开子初/清信梁定姿/清信张女如/清信权男婴/清信权影晖/女子晖贤晖[9]

[9]北周建德三年(574)宇文建崇造像碑。碑高110厘米,宽53厘米。甘肃秦安县出土,现藏于陕西碑林博物馆。

碑阳之碑额正中竖刻“建崇寺”三字。

碑阳题记:

亡祖秦州都酋长吕帛冰女定羌女/骠骑大将军南道大行台秦州刾史/显亲县开国伯亡伯兴成伯母带神/龙骧将军都督浙州刺史亡父兴进/亡母元要亡母男娥亡母僧姿/亡叔法成叔双进兄天猥弟道伯/亡姊李姿姊男姿妹伯男/辅国将军中散都督开国子宇文建/弟进周崇息雍周法达孙洪济/辅国将军中散大都督宇文嵩/息妻王花侄季和/侄子孝子顺子恭保和达和善和/伯母王阿松佐阿男兄妻仵思妙/弟妻王遝辉 侄女仙辉小辉□女/弟妇权常妙息□女姊赤女/

碑阴:碑身下方为发愿文,刻写于方格内,共16竖行。

惟建德三年岁次甲午二月/壬辰朔廿八日己未佛弟子/本性吕蒙太祖赐姓宇文建崇/夫灵象神容遗形异品毗伦/读道敷五抽之化显扬设/教斯畴百代聚沙起塔欲崇/虚之妙旨崇寔因业浅又息/别将法和为国展效募冲戎/首从柱国铫国公益州征讨/因阵身故是以削竭家珎兴/□福刊造浮图三级石铭壹立/师子九(二)霍辄于冥积采取将/来之回(因)身骸别分流欲追之怀/窃□心念之善又愿帝□(祚?)永/隆万国来助普济一切旷劫/师宗六道众生同登斯福

碑身侧面题记:

佛弟子权法超 妹皂花 妹明光/佛弟子王湛书/佛弟子权仕宾[10]

[10]庄浪西魏权氏造像塔。高33厘米,宽26厘米,庄浪良邑镇出土,现存庄浪县博物馆。

供养人题记:

权记兴 权□云 权小德 权真烦 权□□权□成 王□生 权□兴 权□睹 权□胡 权□□[11]

[11]庄浪西魏梁俗男造像。现存庄浪县水洛城紫荆山。题记如下:

息子绍一心供养佛时、息子荧一心供养佛时、梁俗男一心供养佛时、妻王洛容一心供养佛时、息女子妃一心供养佛时、息女□供养、息女□□供养、息□□供养。

□息一心供养佛时、息女相女一心供养佛时、妻王阿妃一心供养佛时、息洪受一心供养佛、□□息□□。[12]

[12]秦安北周邑子造像碑。残高74厘米,厚12厘米,碑额宽51厘米,高44厘米,碑身残高30厘米。现存秦安县中山乡吊坪村关帝庙。

碑阳下方:

邑□……/邑主仵……/邑头□……/邑□……/邑……

碑阴:碑额中间刻“诸邑子石铭”五个大字。

碑身题记:

□□权□□……/权□(家)昌吕□/……/权□□□/仵……/□(吕)……/权……/……/权伏□□……/吕……

碑身两侧刻题记。

碑阳左侧题记:

王□□僧□□□□权……/王容晖王容吕□□□……/王□□□□王□□□……/权……

碑阳右侧刻:

王□□□……/吕显□吕□□……/吕……/吕□□王……[13]

以上造像题记反映的基本历史信息可以归纳如下:

第一,造像年代均在西魏北周之间;

第二,家庭造像占绝大部分,邑子造像仅有二例;

第三,供养人权、吕、王、仵四姓氏相互通婚,关系密切,其还与皇甫氏、张氏及梁氏通婚;

第四,供养人家族成员在国家军政机构任职,部分身居高位,社会地位较高,家族势力强大,属秦州地区上层人士。

二 权氏等供养人的族属

以上造像形式基本为家庭造像也是整个秦陇地区北朝造像的基本特征。而家庭造像背后实际反映的是家族婚姻形态。从大的历史背景考虑,这一区域胡人遍布,其居住形态是以部落为单位,题记“秦州都酋长”为证。而与之相对应的是他们绝大部分实行族内异性婚制。诚如马长寿先生所言:“唐代以前,无论鲜卑、西羌大都保持着族内婚制,不与外族通婚。只有上层人物,如贵族、达官则不在此限。”[14]甘肃华亭县发现的北朝佛像石刻造像窖藏显示,供养人为活动在陇山腹地的屠各人,在整个北朝自始至终保留着族内异性婚制,不与外族通婚。[15]循此思路,权氏等供养人的族属问题便会迎刃而解。另外,权景宣家族造像中只出现权氏一姓,故将其族属留在下节专门考论。

造像出土地表明,权氏等家族活动地域在今秦安县、张家川县和庄浪县,即北朝秦州之略阳郡绝大部分及天水郡一部分,与魏晋南北朝历史文献中在这一地区活动的部族是能够相互对应的。

权氏与吕氏为十六国北朝秦州休官大姓。《晋书》卷一二五《乞伏炽盘载记》载义熙九年,炽盘遣其镇东昙达与松寿率骑一万,“东讨破休官权小郎、吕破胡于白石川,虏其男女万余口,进据白石城,休官降者万余人。后显亲休官权小成、吕奴迦等叛保白坑……”[16]从《晋书》记载中可看出,休官权氏与吕氏的关系非同寻常,与造像题记显示他们之间相互通婚互为印证。此外,北魏时又有上邽休官吕丰。[17]

马长寿先生曾对《北周吕建崇造像碑》供养人族属做过考证。他认为吕建崇母亲姓元名要,为鲜卑人。同时列举了里面的王氏、仵氏、权氏,从娶妇姓氏判断,氐族早与汉族、鲜卑族通婚。而天水有《宇文广墓志铭》,岷州又有《宇文贵纪功碑》,可知北周时散居在秦州、南秦州的鲜卑族是很多的。王、仵、权等姓氏可能是汉族,所以得出氐族与其他民族通婚的结论。[18]事实上,这件造像主体是休官即氐族的家庭造像(休官是氐族的一支,见后文考证)。除吕氏、权氏之外,北魏有天水休官王官兴。[19]仵氏在文献中不见记载,应该也是休官。

《北周王文超造像碑》中出现的皇甫氏则是安定著姓。张氏或是安定大姓,或是秦陇屠各,氐羌中不见。可见王文超家族与外族通婚,印证了马长寿先生关于胡人上层可与外族通婚的观点。梁氏或来自安定,或是秦州氐族,据《庄浪西魏梁俗男造像》梁与王二氏通婚判断,其应为氐族。王氏除休官之外,亦是氐族大姓。[20]另外,以吕光为代表的吕氏家族又是略阳氐豪。总而言之,休官与氐族关系密切。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休官”应该是某一族属的称谓,唐长孺先生认为就是氐族。[21]但唐先生并未做任何注解,具体缘由靡得而知。但秦州自秦汉以来的确为氐、羌等胡族的聚居地。

从北族发展演变历史进程以及部族内部普遍实行族内婚制判断,视休官为氐族的一支是合理解释。如匈奴之类,总谓之北狄。北狄以部落为类,其入居塞者有屠各等种,凡十九种,皆有部落,不相杂错。[22]关于此问题,从汉魏时期文献中能够找到蛛丝马迹。《三国志》卷九《夏侯渊传》载:

东汉建安十九年,夏侯渊征讨韩遂,“韩遂在显亲,渊欲袭取之,遂走。渊收遂军粮,追至略阳城,去遂二十余里,诸将欲攻之,或言当攻兴国氐。渊以为遂兵精,兴国城固,攻不可卒拔,不如击长离诸羌。长离诸羌多在遂军,必归救其家。若舍羌独守则孤,救长离则官兵得与野战,可必虏也。渊乃留督将守辎重,轻兵步骑到长离,攻烧羌屯,斩获甚众。诸羌在遂军者,各还种落。遂果救长离,与渊军对陈。……(渊)大破遂军,得其旌麾,还略阳,进军围兴国。氐王千万逃奔马超,余众降”[23]

以杨氏为代表的氐族自秦汉以来世居陇右,是当地大族。[24]兴国氐与长离羌活动在显亲、略阳附近。长离羌所居之长离川位于今秦安东北与庄浪、静宁交界地带。《水经注》载:“瓦亭水(今葫芦河)又南,径成纪县东,历长离川,谓之长离水。右与成纪水合……”[25]成纪水即静宁治平乡李店河,在仁大乡注入葫芦河。长离水即葫芦河流经庄浪县阳川乡境内的一段。略阳城和兴国城则在长离川西南的秦安境内。《读史方舆纪要》载兴国城在秦安县西北。后汉初平中,略阳氐筑城于此,号为兴国城。[26]显而易见,兴国氐因居于兴国城而得名。

另外,《三国志》引《魏略》载当时有两支氐人力量[27],一支即百顷氐王杨千万所率部众。千万即居于仇池的略阳氐豪杨驹之孙,附魏被封为百顷王,被夏侯渊打败后又投奔马超。其孙飞龙后又徙居略阳。[28]说明杨千万当时是从仇池而来的。而另一支由兴国氐王阿贵领导,聚居在兴国城及其附近。

休官活动范围亦几乎不出秦州,称谓上有略阳休官和天水休官两种。考古发现表明他们主要聚居在略阳即今秦安地区。《晋书》卷一二五《乞伏乾归载记》载:“(太元十四年)休官阿敦、侯年二部各拥五千余落,据牵屯山,为其边害。……休官曷呼奴、卢水尉地跋并率众降于乾归,皆署其官爵。”[29]牵屯山即大陇山北部[30],这是休官活动至最远区域的记载。而同时活动于秦州的匈奴之休屠、屠各情况则不同,他们源自河西凉州地区,遍布在广大的中国北方地区。可见,休官亦是以略阳为活动中心的秦州土著民族。综上可知,休官部族与兴国氐在相距不远的时代先后居于同一地。《晋书》记载十六国时期休官权干成已是略阳豪族。[31]权氏作为部落首领成为当地高门大族并非一蹴而就,至少经过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经营,方可至此地位。也说明休官人活动记载虽然不早于十六国,但可以肯定在此之前休官人势力已经不小了,与其略阳土著身份非常契合。在时间节点上,休官已经非常迫近兴国氐了。

事实上,“休官”一词就是由“兴国”演变而来的。地名异称与音转关系密切。“兴”“休”二字中古音声母都是晓母,韵部分别是蒸、尤部。“国”“官”二字声母均为见母,韵部分别是德、桓部。声母同,韵母异,属一声之转。此类情形在中古多见,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曾多次运用音转原理解决地名异称问题。如:

[1]水有二源,奇导于贾复城……俗语讹谬,谓之寡妇城,水曰寡妇水。(卷二一《汝水》)

[2]洛水又东,合水南出半石之山,北径合水坞,而东北流,注于公路涧,但世俗音讹,号之曰光禄涧,非也。(卷一五《洛水》)

“贾”“寡”之古音同为见母鱼部,“复”之古音为亚母觉部,“妇”之古音为亚母之部,属一声之转。“公路”与“光禄”亦为一声之转。[32]

民族史方面也有佐证,独孤部本匈奴后裔屠各种,独与屠,孤与各,皆一声之转。[33]

综上所考,汉魏时期居住在略阳兴国城的氐人被称作“兴国氐”,不晚于十六国称谓音讹为“休官氐”,又被略称为“休官”。造像供养人就是汉魏时期的兴国氐、十六国北朝时期的休官氐。

三 权景宣与权德舆的族属

权景宣与权德舆分别在《周书》和两《唐书》中有传。《周书》卷二八载:“权景宣字晖远,天水显亲人也……年十七,魏行台萧宝夤见而奇之,表为轻车将军。及宝夤败,景宣归乡里。太祖平陇右,擢为行台郎中。魏孝武西迁,授镇远将军、步兵校尉,加平西将军、秦州大中正。大统初,转祠部郎中。”[34]

《旧唐书》卷一四八载:“权德舆字载之,天水略阳人。父皋,字士繇,后秦尚书翼之后。”[35]《新唐书》卷一九四《卓行传》称其父为秦州略阳人,徙润州丹徒,晋安丘公翼十二世孙。[36]此二人籍贯是天水显亲县和略阳县。若依前文所考,他们显然是略阳氐族。但权德舆家族世系在《新唐书》中则另有版本,因此,还不敢遽然断定他们是氐族。

《新唐书》卷七五下《宰相世系五下》载:“权氏出自子姓。商武丁之裔孙封于权,其地南郡当阳县权城是也。楚武王灭权,迁于那处,其孙因以为氏。秦灭楚,迁大姓于陇西,因居天水。汉有左辅都尉忠,十四世孙翼,字子良,前秦右仆射、安丘敬公。生宣吉、宣褒。宣褒,后秦黄门侍郎,六世孙荣。”[37]《元和姓纂》亦称权氏因“秦灭楚,迁大姓于陇西,因居天水”[38]。依《新唐书》及《元和姓纂》记载,权德舆远祖于战国晚期秦国灭掉楚国后被迁往天水地区。先祖除权翼之外,其他人均不见于史籍。正史及官修氏族谱关于权氏家族世系记载的史料来源应是权氏私撰的家乘谱牒。而家谱伪托世系、冒袭先祖以抬高家族地位的情况在中古比比皆是,故而不足为信。

关于权德舆家族世系问题,通过与陇东之安定做一对比,可发现其中端倪。安定有皇甫氏、梁氏、席氏、胡氏等世家大族,这些家族无论是在汉唐史籍还是在大量出土石刻文献中都有所反映。无论是郡望还是著籍,一般都会记作本人或祖上为安定人或安定某县人。《北周王令猥造像碑》题记里面就有安定皇甫氏。

因躲避战乱或随官流寓,约自两汉安定大族陆续外迁,徙宅他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大族在安定本地完全消失。以北魏《嵩显寺碑》[39]《南石窟寺碑》[40]等为代表的陇东北朝石刻显示,当地军政机构人员由外来人员、地方汉姓世家大族和胡族豪望三大部分组成。皇甫氏等世族在本地仍有一定威望和影响力。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北魏晚期出自安定临泾县的胡太后及其家族。

但是,陇西之秦州情况则截然不同。晚至唐代文献里出现的秦汉以降的华夏族权氏,事实上在秦州从未出现过。除两位没有明确记载族属的权翼、权景宣外,却是休官权氏频见于文献。从《三国志》《晋书》《魏书》等记载看,自两汉至北朝的秦州略阳则是氐与羌的聚居地,尤其以氐族为本郡首望,氐族在略阳拥有绝对的主导权,甚至可以左右当地政局。这一史实也可以从天水出土的大量北朝石刻文献中得到印证。若《新唐书》及《元和姓纂》记载不假,即使是在不同历史时期外徙,华夏族的权氏也不可能在秦州地区找不到任何痕迹,安定世家大族便是很好的例证。

权德舆自认的远祖略阳权翼是前秦皇帝苻坚身边的近臣。众所熟知,前秦是以略阳氐族即后来的“枋头集团”为基础所建的胡族政权。除权翼外,还有其他亲信如梁平老、强汪、樊世均为略阳氐豪[41],结合前面的分析,权翼为氐族当无误。

此外,敦煌出土文献《新集天下郡望氏族谱》残卷里面记载唐代天下郡望,秦州天水郡出二十姓,其中就有权氏。[42]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天水权氏最初就是从楚国而来的。因为经过魏晋南北朝的民族融合和氏族的兴衰变迁,唐代的氏族格局发生了很大变化,已不是我们想象中纯粹的华夏氏族。很多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胡人摇身一变成为州郡豪望,在本书里就表现得特别明显,比如雍州京兆郡的夫蒙氏,同州冯翊郡的瓽氏、雷氏均为关中羌族大姓。[43]准确地说他们是汉化了的胡人,经过一二百年间的不断融合,到唐代他们的胡人身份已被掩盖。从这个角度审视,唐代出自天水(秦州)的世家大族权氏即十六国北朝代为豪望的秦州氐族权氏。

通过以上不同角度论证,可看出权德舆及其家族就是汉化了的略阳氐族。为掩盖自己家族的胡人血统,权氏制造了家族在战汉之际从楚国迁往天水这样一段历史,以显示自己“正统”的华夏身份。另外,出自略阳显亲县的北周大将权景宣无疑也是氐族。

四 造像题记所反映北朝晚期秦陇地区的有关史实

在关陇民族大起义后,尽管北魏平定了秦州胡族的反抗活动,但这一地区形势并不稳定,直到西魏大统六年,独孤信镇守陇右后才安定下来。[44]这一带部族也逐渐开始从历史文献中销声匿迹。陇东之泾州(安定)在大统初年发生了两山屠各(大陇和小陇)和陇东(陇东郡,今陕西陇县及甘肃华亭县南部)屠各以及大统四年羌人莫折后炽的叛乱,迅速被来自泾州和原州的军队镇压。[45]自此以后,泾州范围内的胡族踪迹难觅。《周书》卷三三《赵昶传》记载:“大统九年,大军失律于邙山,清水氐酋李鼠仁自军逃还,凭险作乱……昶见鼠仁,喻以祸福……鼠仁感悟,遂相率降。”[46]之后不见秦州胡人活动的记载了。总而言之,西魏大统九年之后,随着政治局势的变化,秦陇地区的胡人动向不明。

毛汉光先生曾推测:秦陇地区的“杂胡、羌、氐、匈奴与西魏政权关系是敌对与羁縻,可能在战败时编入西魏政权部队,甚少见部队投靠者。大统九年宇文泰广募关陇豪杰,这个地区恐怕是原来支持西魏政权之汉人大族继续扩充参与,秦陇一带的羌胡影响不会太多”[47]

秦陇地区出土佛教造像为研究北朝晚期本地局势及胡人部族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一手资料。以秦州略阳为例,北周吕建崇造像供养人宇文建为辅国将军、中散(大夫)、都督、开国子,按照北周职官制度为右七命。宇文嵩为辅国将军、中散(大夫)、大都督,大都督则是右八命[48],前后官阶并不一致,其原因阎步克先生有过推测[49],此不赘述。将军号与文官为西魏北周的文武散官双授,而大都督与都督则是府兵系统里的重要军号,虽然在北周府兵军号已经朝着官阶化方向发展,“此后功臣,位至柱国及大将军者众矣,咸是散秩,无所统御。”[50]但在此时则是领兵的实职。此外,吕建崇的儿子吕法和就是因“为国展效”,以别将身份为“戎首”跟随铫国公征讨益州而阵亡的。还有造像题记中权景宣为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大都督。以上均为府兵系统各级领兵军号。

非常肯定的是,上述供养人在府兵系统所领之兵为乡兵即氐族部落兵。吕氏家族既是领民统酋,又是秦州豪族,率领部落武装从军作战。在秦州附近就有事例为佐,《周书·赵昶传》载:

赵昶字长舒,天水南安人也。曾祖襄,仕魏至中山郡守,因家于代……氐梁道显叛,攻南由。太祖复遣昶慰谕之,道显等皆即款附。东秦州刺史魏光因徙其豪帅四十余人并部落于华州,太祖即以昶为都督领之……十五年,拜安夷郡守,带长蛇镇将。氐族荒犷,世号难治,昶威怀以礼,莫不悦服。期岁之后,乐从军者千余人。加授帅都督。[51]

虽然赵昶不是领民酋长直接率部落兵从军作战,但是都督、帅都督率领部落民即乡兵则不容否定。同样,宇文建、宇文嵩等也是朝廷任命的、领部落兵从军作战的将领。

作为造像主,吕建崇地位应比以上几位家族成员更高。西魏北周府兵军号的迁转次序是都督→帅都督→大都督→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也就是说,吕建崇的官位最低也在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这一级。而吕建崇又被太祖宇文泰赐姓宇文氏。按照当时惯例,授予车骑大将军或骠骑大将军之职时,大体上要进行赐姓。赐姓与府兵组织的关系密切。[52]这方面有实例,《周书》卷三八《李昶传》载昶在太祖时:“加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赐姓宇文氏。”[53]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也可以领乡兵,山南豪族泉企为巴夷,其子仲遵于大统十五年加大都督,俄进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其后,太祖令仲遵率乡兵从开府杨忠讨之。[54]

造像主王文超为仪同府司马,应是兵府官员属僚。天水出土《隋代吕瑞墓志》载吕瑞曾在北周开国元年任二十四军判事。至天和二年,又为左八军府属。[55]此为秦州氐族人进入府兵系统担任府佐之实证。

总而言之,造像题记表明在西魏北周时期,秦州略阳等地的氐族豪右被西魏北周政权纳入了府兵系统。同时,这些部族豪强还在地方军政机构中担任要职,如景晖权为陇右府参军,陇右府当指陇右总管府即后来的秦州总管府,权道奴任渭州南安郡守,等等,兹不一一列举。

泾州地区,大统初年的两山屠各和陇东屠各的遗存就在陇山腹地的华亭。20世纪90年代华亭南部发现一处北朝佛教石刻造像窖藏,出土造像30余件。题记显示造像形式全为家族造像。据笔者考证,这些供养人就是大统初年叛乱的南山屠各和陇山屠各。尤其是造像出土地在大统十六年已经实行了乡里制,这在胡族盘踞的陇山腹地则是非常罕见的,说明这些屠各人被镇压后,部落组织也被西魏强制解散了。[56]

新的考古发现表明西魏北周政权对秦陇地区的胡族进行了有效控制,这也是他们为何会在北朝后期销声匿迹。由此看来,毛先生的推断并不准确。如前所述,北朝泾州的汉族世家势力犹在。但是秦州地区自东汉至十六国时期饱受战乱侵扰,生活在当地的汉人或者华夏族到了北朝到底还有多少人、势力有多大,仍是一个值得继续考究的问题。在目前已发现的考古资料中仅有天水秦州区出土的《北周赵佺墓志》是天水汉族世家的遗存。[57]真正活跃在政治舞台上的则是本地胡族豪望。1925年天水关帝庙前广场出土的《北魏君遐碑》虽多有损毁,但仍保留了非常重要的史料信息。碑主其名遐,其姓或脱泐,或并未刻出。但从郡望系河南洛阳及侍中、柱国等非常高的官职看,应出自元魏宗室,但史书靡记。通览碑文可知,这件碑刻应是在他离任秦州刺史时,秦州当地民众为纪念其政绩而立,属歌功颂德的纪念碑性质。此类碑刻所载地方行政机构官吏最能反映地方世家大族之势力构成。立碑人部分开头即言“天水吕云合州府民豪望”,领头的系一氐族人,其后所载秦州本地官员如略阳王达迁、南安焦绪均为氐族,天水姜胡或氐或羌。[58]在民族关系错综复杂的秦州氐族势力可见一斑,反观当地汉族世家,不仅唐代构建的权氏未见,其他如赵氏、尹氏、上官氏等也皆未见。

事实上,以略阳为核心的秦州氐族归附宇文氏的时间很早,据权景宣本传可知北魏晚期关陇民族起兵时略阳的权氏氐族是站在朝廷这一边的。《魏书》卷五九《萧宝夤传》载显亲吕伯度兄弟后来亦倒戈支持朝廷镇压反抗行动。[59]宇文泰占据秦州后通过赐姓、授予官爵等方式对当地氐族加以笼络利诱,使其成为政权的有力支持者。这种支持是通过氐酋带领所拥有私人武装部落民即乡兵参与西魏北周的征伐而实现的。早在大统九年,清水氐酋李鼠仁已参加西魏与东魏的洛阳邙山之战,他之所以会参战,是因为其带领的乡兵是宇文泰军事力量的有效补充。邙山之战后,宇文泰“广募关陇豪右,以增军旅”,表明在大统九年之前,秦州的氐族武装已为宇文泰所用。

西魏大统十六年开始实行府兵制。鉴于秦州氐族归附宇文泰较早以及吕建崇被宇文泰赐姓,赐姓又与府兵制关系密切,据此判断,秦州氐酋豪强及其武装被纳入府兵系统的时间应距大统十六年不远。

秦陇地方部族豪强被纳入府兵系统对西魏北周政权则具有重要的政治、军事意义。对于十六国北朝的统治者而言,秦陇夷民恃险多变,民事难治,一直让他们感到担忧和头疼。《魏书》卷七〇《刘藻传》称:“秦人恃险,率多粗暴,或拒课输,或害长吏,自前守宰,率皆依州遥领,不入郡县。”[60]这是北魏秦州地区社会现状的真实写照,政府对当地部族控制实则有限,北魏晚期关陇胡族大规模起兵反抗北魏政权统治则是有力体现。

及北魏两隔,秦陇则成为西魏北周政权的大后方,如镇守秦州的大将独孤信、宇文导等人均为宇文泰亲信,可见统治者对这一区域经营的重视程度。宇文泰通过招募本地豪右补充兵源、再将其逐步纳入府兵系统的这一渐进举措,是将地方武装势力转化为中央政府支配的军事力量,实现了对地方军事力量的有效吸收和控制。同时,地方豪右在兵府中担任各级要职,从地方领兵乡帅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社会政治地位提升,将其炫耀在石刻造像上,表明他们对中央政权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以及积极合作的态度。可以说西魏北周政权通过这些“中间人”间接控制了秦陇基层社会,“从而逐步将地方社会纳入到王朝国家的秩序之中,实现了‘地方社会的国家化’”[61]

五 结语

天水出土的北朝佛教造像题记表明北朝秦州权氏等家族势力非常强大。通过对十六国北魏文献的梳理,可知这些供养人正是秦州土著休官即氐族。休官最初是东汉三国时期略阳的兴国氐,后来演变为休官氐,简称“休官”。历史上著名人物权景宣、权德舆均出自秦州(天水)略阳,通过分析可以看出唐代权德舆家族通过制造郡望,故意掩盖他们本是氐族的史实,以塑造自己的华夏身份。同时,权景宣的氐族身份不言自明。

秦州休官部族在有关北朝晚期的历史文献中突然销声匿迹,个中缘由保存在这些造像题记上面。西魏北周政权控制秦州地区后,主要通过招募豪右及推行府兵制使这些部族逐渐归顺朝廷,将其纳入国家统治体系当中,使地方社会实现稳定安宁。

(王怀宥:陕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博士研究生,甘肃省华亭市博物馆馆员)


[1]本文系2018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南北朝区域文化研究”(课题编号:18BZS048)阶段性成果。

[2]文静、魏文斌:《甘肃馆藏佛教造像调查与研究(之一)》,《敦煌研究》2012年第4期。

[3]本题记由张元元与张宝玺录文互校整理,参见张元元《浅析秦安县博物馆馆藏西魏石造像塔》,《丝绸之路》2011年第14期;张宝玺《甘肃佛教石刻造像续编》,《陇右文博》2006年第2期。

[4]张铭、魏文斌:《甘肃秦安“诸邑子石铭”考析——甘肃馆藏佛教造像研究之三》,《敦煌研究》2016年第5期。

[5]汪明:《石佛镇权氏石造像题记简考》,《敦煌研究》2016年第5期。

[6]张铭、魏文斌:《甘肃秦安“诸邑子石铭”考析——甘肃馆藏佛教造像研究之三》,《敦煌研究》2016年第5期。

[7]张铭、魏文斌:《甘肃秦安“诸邑子石铭”考析——甘肃馆藏佛教造像研究之三》,《敦煌研究》2016年第5期。

[8]魏宏利:《北朝关中地区造像记整理与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第271—272页。

[9]张铭、魏文斌:《甘肃秦安“诸邑子石铭”考析——甘肃馆藏佛教造像研究之三》,《敦煌研究》2016年第5期。

[10]本题记由张铭、魏文斌与张宝玺录文互校整理,参见张铭、魏文斌《甘肃秦安“诸邑子石铭”考析——甘肃馆藏佛教造像研究之三》,《敦煌研究》2016年第5期;张宝玺《甘肃佛教石刻造像续编》,《陇右文博》2006年第2期。

[11]张宝玺:《甘肃佛教石刻造像续编》,《陇右文博》2006年第2期。

[12]张宝玺:《甘肃佛教石刻造像》,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2001,第215页。题记标点由作者添加。

[13]张铭、魏文斌:《甘肃秦安“诸邑子石铭”考析——甘肃馆藏佛教造像研究之三》,《敦煌研究》2016年第5期。

[14]马长寿:《碑铭所见前秦至隋初的关中部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第77页。

[15]王怀宥:《甘肃华亭县出土北朝佛教石刻造像供养人族属考》,《敦煌学辑刊》2016年第2期。

[16]《晋书》卷一二五《乞伏炽盘载记》,中华书局,1974,第3123页。

[17]《魏书》卷五一《吕罗汉传》,中华书局,1974,第1138页。

[18]马长寿:《碑铭所见前秦至隋初的关中部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第52—53页。

[19]《魏书》卷五一《封敕文》,中华书局,1974,第1136页。

[20]杨铭:《氐族史》,商务印书馆,2014,第105—106页。

[21]唐长孺:《魏晋南北朝史论丛》(外一种),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第377页。

[22]《晋书》卷九七《匈奴传》,中华书局,1974,第2549—2550页。

[23]《三国志》卷九《夏侯渊传》,中华书局,1971,第271页。

[24]《宋书》卷九八《氐胡传》,中华书局,1974,第2403页。

[25]杨守敬、熊会贞疏,杨甦宏、杨世灿、杨未冬补《水经注疏补》(中编)卷一七《渭水上》,中华书局,2016,第468页。

[26]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卷五九《陕西八》,中华书局,2005,第2842页。

[27]《三国志》卷三〇《乌丸鲜卑东夷传》,中华书局,1971,第858页。

[28]《资治通鉴》卷八二《晋纪四》,中华书局,1956,第2616—2617页。

[29]《晋书》卷一二五《乞伏乾归载记》,中华书局,1974,第3116页。

[30]吴丰享:《十六国北朝时期牵屯山新考》,《西夏研究》2017年第2期。

[31]《晋书》卷一一七《姚兴载记上》,中华书局,1974,第2977页。

[32]吴泽顺:《汉语音转研究》,岳麓书社,2006,第20页。

[33]姚薇元:《北朝胡姓考》(修订本),中华书局,2007,第48页。

[34]《周书》卷二八《权景宣传》,中华书局,1971,第477页。

[35]《旧唐书》卷一四八《权德舆传》,中华书局,1975,第4001页。

[36]《新唐书》卷一九四《卓行传》,中华书局,1975,第5566页。

[37]《新唐书》卷七五下《宰相世系五下》,中华书局,1975,第3391页。

[38]林宝:《元和姓纂》卷五《二仙》,中华书局,1994,第549页。

[39]甘肃文物工作队、庆阳北石窟文物保管所编《陇东石窟》,文物出版社,1987,图版目录,第14—16页。

[40]甘肃文物工作队、庆阳北石窟文物保管所编《陇东石窟》,图版目录,第9—12页。

[41]杨铭:《氐族史》,商务印书馆,2014,第103—105页。

[42]郑炳林:《敦煌地理文书汇辑校注》,甘肃教育出版社,1989,第324页。

[43]郑炳林:《敦煌地理文书汇辑校注》,第323页。

[44]毛汉光:《中国中古政治史论》,上海书店出版社,2002,第273页。

[45]《周书》卷三九《王子直传》,中华书局,1971,第700页。《周书》卷二七《梁台传》,第452—453页。《周书》卷二五《李贤传》,第415页。

[46]《周书》卷三三《赵昶传》,第577页。

[47]毛汉光:《中国中古政治史论》,第240页。

[48]《周书》卷二四《卢辩传》,第404页。

[49]阎步克:《品位与职位:秦汉魏晋南北朝官阶制度研究》,中华书局,2002,第497页。

[50]《周书》卷一六《侯莫陈崇传》,第273页。

[51]《周书》卷三三《赵昶传》,第576—577页。

[52]朴汉济:《西魏北周的赐姓与乡兵的府兵化》,《历史研究》1993年第4期。

[53]《周书》卷三八《李昶传》,第686页。

[54]《周书》卷四四《泉企传》,第788页。

[55]刘雁翔:《天水金石文献辑录校注》,三秦出版社,2017,第329页。

[56]王怀宥:《甘肃华亭县出土北朝佛教石刻造像供养人族属考》,《敦煌学辑刊》2016年第2期。

[57]高世华:《赵佺墓志铭及相关史事考述》,《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4期。

[58]王素、李方:《魏晋南北朝敦煌文献编年》,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7,第203—205页。

[59]《魏书》卷五九《萧宝夤传》,中华书局,1974,第1322页。

[60]《魏书》卷七〇《刘藻传》,第1550页。

[61]鲁西奇:《西魏北周时代“山南”的“方隅豪族”》,《中国史研究》200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