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猿卷·九
027
⠀
是一只盘踞在座椅上的黑色猫咪，发出了莺的声音。
她似乎也和优子姐一样，在梦境中掌握着某种能力。
或者说梦境本就是由人所操控着的，她只是刚好知道一些方法而已。
“……”
但顺着她调侃般的话语，我也注意到了。
是的，那些怪物的手中……什么也没有。
没有刀，也没有锯。
手上没有任何工具。
活切和生剜，所用到的对应的道具，先前是被它们紧握在手中的。
用刀将食材切片，用锯将鲜肉切割……
像那样的血腥场景，我也已经见识过不止一次了。
只是这次，它们什么也没有拿。
如果是“绞肉”的话，会用到的工具，就应该是绞肉机……吧？
那种大小的东西，应该不适合被拿在手里才对。
足够把整个人像是食材一样，塞进绞肉机里的话，那应该会是个蛮大的机器才对，也绝不是这种矮小的怪物所能轻易举起携带的存在。
当然了，倒也不排除它们有着恐怖怪力的可能性——
毕竟都市传说是不能用常规的逻辑来思考的东西，更何况这还是在梦境中。
而且，它们并没有像是搬运食物的食人族那样，将我们抓住抬起运送过去，就只是待在原地，像是看守着仓库里的储备粮那样看管着，也完全不担心我们会逃脱。
仿佛……
仿佛这道菜最后的工艺即将完成。
它们也无需再做任何准备，除了等待。
每道菜的最后一道工序，都是等待……
“……”
因此，我又知晓了一件事——
我们此刻，正处于被送往那架绞肉机的路上。
而运送我们去往那巨大机器的工具，正是这趟列车。
——这辆猿猴列车。
⠀
⠀
⠀
028
⠀
金属所发出的尖锐声响，从铁轨以外的地方传来。
就像是游园的列车一样，它也有着驶向的目的地。
那一座巨大的钢铁工厂，正等待着食材驶入其中。
尖锐的刀与锯纵横交错，连黏着的血液缓缓滴落。
它犹如洪荒的巨兽那般，张合着猩红的血盆大口。
任何落入其中的受害者，都将化作血与肉的烂泥。
真正的死亡，等待在轨道的尽头，猿猴的终点站——
⠀
⠀
⠀
029
⠀
即使不在列车的车头，哪怕通过车窗，也已经能够看见，那个远在铁道尽头的巨大钢铁怪物。
它盘踞在铁轨之上，遥望着这疾驰的猿猴列车，似乎还能看见像是口水一样的粘红液体，从那由锯盘组成的尖牙中渗出……
“逃……”
不行的……逃不出去。
只要还停留在这趟列车之上，驶向的终点站就只有死亡。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驶向死亡——驶向地狱的列车。
“通往车厢之外的门……”
——打不开。
没有像是门把手这样提供给人使劲的地方，无论是用推拉还是撞击的方式，它都是纹丝不动……再这样下去会先坏掉的也只会是我的肩膀。
窗户自然也是一样。
仿佛整个车厢，都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给“一体化”了似的，这种程度的“坚不可摧”，都会在最后化为无尽的“绝望感”。
除非……有“外力”。
但是……做不到。
在“内部”的我，做不到。
深陷其中的我，对此无能为力……
“……”
⠀
⠀
⠀
030
⠀
“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去做？”
莺靠着座椅，以一种半躺的姿势，坐在了车厢的最里边。脸上仍是那熟悉的、像是在嘲笑着我一般的表情。
“放轻松放轻松……人会有虚伪的善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会对自身感到恐惧，也是常有的情况。”
“你其实知道如何让‘猿梦’迎来‘终结’吧？那样做的话，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吧？还是说，你其实真的很想……救这个家伙？”
“但是，以你自己的能力——以现在这样的你，是办不到的。”
“所以啊，求救吧。”
“向外界，求救吧——”
她的手中，似乎……握着一部手机。
⠀
⠀
⠀
031
⠀
“想要去依靠外力的话，向外求助不就好了吗？”
莺说着，将手里的手机丢给了我。
屏幕并没有熄灭，而是停留在了拨号的界面。
“……这种情况，报警是没有用的吧？”
都市传说，并不属于警察们的执法范围吧……大概。
“但是，有一个号码，你不是记得吗？”
“……咦？”
她的话语突然间勾起了我慌乱的思绪。
“好好想想吧，就在这里——”
她指着的，是太阳穴的位置。
她指着的，是我的大脑。
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存在着，那么一个并不算熟悉的电话号码。
“……”
“啊、”
⠀
⠀
⠀
032
⠀
虽然……我一直没有手机。
即使以前就有办过一次电话卡来着，但我还是没有自己的手机。
这次来商场，也是为了买手机才过来的。
为了这种事情，甚至要试着去克服我自己的交流障碍症。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说到底，也是因为那个叫做幸的家伙……
虽说她给我留了手机号码，但我后来把那张写有手机号码的纸条，交给了绘。
但即便只是看过一眼，我到现在也依旧能够记起，那上面记录着的电话号码。
在这种紧急情况之下，更是没办法忘记——
“……”
我望向亮着的手机屏幕，丝毫没有犹豫地，便输入了脑海中存在着的那个号码。
当然也毫不意外地，电话接通了。
“……”
但我其实……并没有想好要说些什么。
倒不如说是电话接通的速度太快了，我的语言模块还没有装载完毕。
所以最先响起的，是电话那头的声音。
“……喂？”
“……”
呃、啊……
我——
“……”
不对，我应该说出来的。
不仅内心所想的话语没能说出口来，本该发出的声音，还被咽回了喉咙里。
“……”
再不说些什么的话，这通电话恐怕还会被标记成骚扰电话，然后挂断的。
如果被拉进了黑名单的话，恐怕就连这样一个唯一有用的方法，都会因此失效的——
“……”
“呃……难不成……是阿冥吗？”
“啊、唔……呜……”
我的心底竟被奇怪的羞耻感所填充着，这些不成文的词句，终于是被我挤了出来。
我想……这也勉强能算是一种回应了吧。
“幸、幸子小姐……”
紧接着，我发出了，像是抽泣的声音。
“救我——”
因为已经做好了会被笑话的心理准备，我便略带哭腔地、向她发出了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