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墨池
自笼罩极北荒原的夜色一路南下，
天空那轮仿佛火球的太阳散发向人间的光和热就越强烈。
于是百万农奴大军越发士气高昂，
因为他们一路看到了水草丰茂，
看到了鱼翔鹰飞。
更是感受到了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来自太阳的温暖。
更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希望，
他们不再麻木。
半个月后，讲经首座带领的佛宗军队出现在葱岭北部。
沿着泥塘西部的重要通道布下了层层防线。
彻底完成了对西荒的合围。
半个月时间，
左帐王庭甚至还没有组织好迁移事项。
如今被堵在西荒，
要么就同佛宗联军鱼死网破，
要么就只能通过谈判这样的政治手段来平息这场战争。
而与一般的战争不同的是，
佛宗这样的宗教势力组织的战争一旦真正发起。
那对于左帐王庭的单于来说，
和底层的士兵一样危险。
因为修行者结束战争最快的手段就是灭杀掉敌方势力首领。
而左帐王庭的祭师与佛宗而言，
没有丝毫可比性。
所以左帐单于不可能愿意鱼死网破。
在得知西荒草原被佛宗完全封锁的第一时间，
就停下了不断游走的王旗。
并将落账之地的信息传播出去，
然后向讲经首座发出了邀请函。
于是正在赶往左帐王庭的讲经首座半道上遇见了前来邀请他的单于使者。
“左帐王庭祭师干布颂拜见讲经首座。”
“阿弥陀佛，干祭师有礼了，不知施主拦住老衲所为何事。”
“奉命前来为讲经首座送上我王的请帖。”
“不想在此见到讲经首座，想必首座与我王一样愿意和平相处。”
“阿弥陀佛，施主慈悲。”
“不知可否有幸由我带领讲经首座前往王庭。”
“有劳祭师。”
就在讲经首座前往左帐王庭之际，
西荒的战局变化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大河国。
草木苍翠的莫干山上坐落着大河国当今第一修行势力。
往日里众弟子安然习剑练字的场景不在，
取而代之的是山门前广场上多出来的十数顶华丽车架。
众多车架拱卫着中间的那座銮驾，
这使得墨池苑众弟子心绪不宁的一行人正是以此为首。
这是种銮驾天下间只有各国国君为了彰显威仪才会建造使用，
而能出现在这里的，
自然是当今的大河国老国君。
老国君拖着年迈的身体来此求见王书圣已经连续了数日，
然而迄今为止不要说王书圣了，
就是当今的墨池苑山主莫山山都没有见到。
早在佛宗向大河国递交国书的第一时间，
这位老国君就已经向当前占据信仰的西陵和盟友唐国发出了援助请求。
若只是月轮国的力量，想要破开大河国西线的防守，那是妄想。
然而当佛宗不再沉默，不再当缩头乌龟。
那爆发出来的光芒将让天下动容。
正如现在，佛宗带领的月轮国军队就要突破大河国西线最后的防线了。
作为大河国修行者势力最强者的王书圣仍然在沉默。
莫干山上墨池苑里最核心的地方是墨池，
这里本是泉眼出水后汇聚于山腰洼地而成的一方池塘。
然而自从墨池苑建立以来，
这方池塘就再也没有澄清过。
因为墨池苑弟子常年在此洗笔洗砚，
使得这方池塘常年墨色，
久而久之，这方无名池塘就有了墨池的名字。
所以汇集在此的修行者组成的势力自然就叫墨池苑了。
然而如今，
这方墨池却有了澄清的迹象。
因为池边松下有一个中年书生坐在石上观水已经月余，
这人便是对外宣扬闭关的神符师王书圣。
墨池苑真正的掌控者。
如此大的墨池，如今只有作为山主和弟子的莫山山每日会来此洗笔。
自然无法将源源不断活水注入的墨池染成墨色。
此时正在洗笔的莫山山看着已经明显有澄清迹象的池水。
本就涣散的眼眸更添了几分迷惘，
对着枯坐在松下的王书圣说道：
“墨池就要消失了。”
“只要还有墨池苑弟子修行符道，将来会出现的。”
“所以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我们应该做什么呢？”
“我们能做什么呢？”
“我们做了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莫山山沉默了好一会，看着天边火红的夕阳。说道：
“我们是大河国人，我们是大河国的修行者，国君已经在前院等了三日。”
“您就打算一直在此枯坐吗？”
中年书生闻言没有说话，看着天际已经开始出现轮廓的那轮名为月的事物。
眼神怅惘的说道：
“夫子那般天下人都看不到背影的人如今都登天了，我已经看不到光明。”
“天下没有修行者能够违背昊天的意志，如今看来即便是夫子也做不到。”
“昔年成为西陵客卿后，我先是荣耀，高兴，然后迷茫，最后惶恐。于是大河国与大唐结盟。”
“那时我就想着夫子既然能够庇护世间出现大唐，自然可以庇护大河。”
“可如今昊天告诉我，这是幻想。”
“听闻荒原之事后我就在此枯坐，希望能够赶上颜瑟的步伐。一窥五境之上的风景。”
“然而至今一无所获。”
莫山山听着师傅的莫名言语，不禁直接开口问道：
“师傅您到底想说什么？”
王书圣闻言看着墨池的眼睛第一次转过来看了莫山山一眼。
没有回答莫山山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
“唐国书院或是西陵神殿可否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王书圣叹气，说道：
“痴儿，没有消息，本身就是消息。”
“这种情况下，我们墨池苑乃至大河国的想法和立场都已经不再重要。因为相比天下间真正的大势力，我们太弱了。”
“就算如此，难道面对外敌入侵我们就放弃反抗了吗？”
王书圣默然。莫山山看着师傅沉默的样子，不禁说道：
“加上大河国的众多修行势力和铁骑，难道挡住佛宗的希望都没有吗？”
“五境之上不出手，可以。”
“您可是当世少有的知命巅峰境界的神符师，难道布下符阵都不能抗衡破五境的修行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