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私

她无奈地往会议室走，刻意走得很慢。她在想，该如何应付。

姚远是她的初恋，曾经带给她的快乐和痛苦，她怎么能忘记？不能忘记，却并不意味着可以有将来。快乐抑或痛苦，都已随岁月而逝，他们之间只能是同窗的情谊。可是姚远在她婚前突然出现试图挽回，之后明知她已经完婚还在纠缠，没有认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可能。她坦诚拒绝、避而不见、把他送的玫瑰塞进垃圾桶……却也不忍心去嘲笑他、奚落他、说些过激的话，毕竟曾全心爱过，想他不过是一时执念、想他终有一天会想通、想他也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

“今天的会面，是巧合还是刻意？他做的一切，是为公还是为私？”

“不管他，这是我的工作，会议是公务场合，公私分明。会议桌前，我不是姚远曾经的恋人，甚至也不是他的同学，我只是一个商业局工作人员！”

刘佩颖，终于在推开会议室大门的一刻，确定了自己面对姚远的姿态。

双方都经过了充分的准备，例会开得很成功。刘佩颖对姚远隐隐的担心幸而落空，他在会场中表现的很投入，令她见到了姚远作为商人精明、锐利、世故的一面。恍然间，她对面坐着的，不是那个在篮球场驰骋的，得分后抹一把汗，带着阳光一样的笑容，朝场边的刘佩颖抛出飞吻惹她脸红的姚远；不是定期买狗粮去校园围墙外某个角落为流浪狗投食，被学校保安以招来流浪狗不安全为由驱赶、说教时，嘻皮笑脸对付的姚远；不是那个会说甜蜜情话，和她一次次筹划未来生活，向他倾吐心事，聪明、洒脱又带着点任性倔强的姚远。那分明是一个陌生人……

好歹应付完了第一次例会，可姚远已经明确说，首期五个店面的事情都会亲自上手，今后还有无数个例会，怎么办？刘佩颖知道公私分明的道理，可是会散了，客走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却感到史无前例的疲累。她甚至觉得烦躁，惹得有些头疼，将两只胳膊架在桌子上，双头扶着额头，做做深呼吸，给大脑提供多些氧气，似乎好些。她想，姚远是对过往释然了吗？若是姚远真的释然，又怎么会当着旁人装作不认识她？果真是同学之间这样的见面，谁都会当成是趣事乐谈吧。还有本与他礼节性相握，他掌心火热的温度和瞬间异常的力度，都令它她隐隐觉得，和姚远的这个交集，不会是巧合那么简单。

“要不要申请转岗？”她想到了逃避的办法，但是怎么开口向单位领导提出来呢？“领导，项目合作方是我前男友，我不能负责这个项目了，申请回避。”想想就觉得太可笑了，行不通，刘佩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个项目一开始就是她一手策划，领导已经全权交给她负责，这个时候扔下一摊子不管，太没有职业精神了，让同事怎么看待她？想到转岗、放弃项目，却有些不舍，心里纠结。

忽然想起了李熏然。“要不要跟他商量商量？”她却拿不准。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别扭，好像真的跟姚远有点什么一样。

“也说不定李熏然并不记得姚远这号人吧！”想起来去年底同学聚会前自己那次借题发挥般的使性子，心里淡淡发酸。但还是决定想听听李熏然的意见，“夫妻之间总要坦坦荡荡互相信任才好”，她想。

晚饭后，刘佩颖一边收拾厨房零碎，一边不时看着正在刷碗的李熏然。刘佩颖尽数收拾利落，站定看着他正干活的手出神，他一贯不喜欢带着胶皮手套，一双骨节分明十指修长的手，因长期枪械、格斗的磨砺有着劲道的线条，依次拿着碗筷在水流下冲洗，动作已经比刚结婚时熟练一些。哗哗的流水声好像搅乱了她的思绪，“怎么开口呢？”她正想。

“刘佩颖，你不是监工，你是有事要跟我说！对吧！”

刘佩颖禁不住气恼，说得像他总是能看透她似的。

她抿了抿嘴唇，开口道：“你记得姚远吗？”

岂止是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