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学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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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学词经历

龙沐勋(1902—1966),字榆生,晚年以字行,号忍寒、箨公等,江西万载人。学术史上卓然名家者大多早慧,龙榆生亦不例外。他自幼在父亲龙赓言的督责下熟读经史及《文选》、杜诗。十余岁时写《苏武牧羊赋》,便有“发余几何,齿落八九”的警句,为时人所称许。1921年赴武昌随黄季刚学习音韵文字。黄季刚虽为小学大师,也素喜赋诗填词,曾批点《梦窗四稿》相赠。是为龙榆生学词之始。

1924年至1928年,龙榆生因同门张馥哉的介绍,到厦门集美中学任教。其间,结识了当时执教于厦门大学国文系的著名诗人陈衍(石遗),并拜其为师。陈衍是近代诗学发展中的一个不容忽视的人物,其《近代诗抄》和《石遗室诗话》以其对诗坛的了解和内行的评价,成为时人非常重视的诗学文献,也奠定了其诗坛领袖的地位,曾被誉为“同光体”之魁(陈衍《石遗诗话续编》卷三,第84条)。青年龙榆生以石遗为师,一开始即进入了当时诗坛的主流。在集美时,龙榆生也大量阅读了哲学、社会科学、外国文学的著作,并学习日语。这是他一生中除在家乡潜心读书外,又一段极其重要的系统学习的时间。

1928年,龙榆生因陈石遗的介绍,到暨南大学教书,结识了当时蛰居沪滨的陈散原、朱彊村、郑孝胥、王病山、程十发、张元济、高梦旦、李拔可、夏敬观等前辈学人,因好学不倦而备受赏识。夏敬观特赋《豫章行》长诗相赠,朱彊村更是“一见叹赏”。十几年后,龙榆生回忆那段优游从学的岁月时说:“我最喜亲近的,要算散原、彊村二老。……我因为在暨南教词的关系,后来兴趣就渐渐的转向词学那一方面去,和彊村先生的关系,也就日见密切起来。……我总是趁着星期之暇,跑到他的上海寓所里,去向他求教,有时替他代任校勘之役,俨然自家子弟一般。……他替我扬誉,替我指示研究的方针,叫我不致自误误人,这是我终身不敢忘的。”(《苜蓿生活过廿年》)朱祖谋(1857—1931),原名孝臧,字藿生,一字古微,号沤尹,又号彊村。归安(今属浙江)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历官侍讲学士、礼部侍郎、广东学政。其词从碧山入,又学苏轼、吴文英,终以成其大,是公认的清季词坛大宗师。校刊《彊村丛书》,享誉学界,学者以为集千年词学之大成。朱氏平生不喜抗颜为人师,而独对龙榆生青眼有加,临终前,曾以生平所用校词双砚赠给龙榆生,并谆谆叮嘱:“吾未竟之业,子其为我了之。”名画家吴湖帆诸人曾为绘《彊村授砚图》,一时名动海内。龙榆生随朱氏学词具体而微,据其本人介绍:“(朱彊村)先生晚岁以校刊唐、五代、宋、金、元人词为专业,每一种成,必再三覆勘,期归至当,复就心赏所及,细加标识,其关捩所在,恒以双圈密点表出之。虽不轻着评语,而金针于焉暗度。予于此学略有领会,所得于先生手校词集者为多。”(龙榆生《跋彊村晚岁词稿》)在朱祖谋的引导下,龙榆生的学业日益精进,从此走上了专研词学之路,同时也终身服膺彊村词学,堪称朱氏的嫡派传人。

从龙榆生的治学经历看,他广从名师,博专结合,眼界开阔,目标专一,所以才成就了词学研究的杰出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