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婚嫁 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永穗在许鹤宫中跳脚。
贵妃和皇帝在一旁看着她，满脸的笑意，“难道我们永穗有了心仪的男子了？”贵妃问道。
永穗小脸一红，“哪有？”
“那为什么不可以呢？明年春闱的新科三甲里给你挑一个良配不好吗？”皇帝问道。
“就是不好，我不要，我不要嫁人。”永穗强行辩驳道。
“胡说，哪有大姑娘不嫁人的。”皇帝佯作生气。
“姑姑不就一直没有嫁人吗？”永穗心直口快的提到了终生未嫁的长阳长公主，此话一出口永穗立马就后悔了。
贵妃还没来的及打圆场就听到皇帝那特有的低沉嗓音“放肆，你要不想嫁人这辈子就别嫁人，去礼业庵当姑子去。”
皇帝说完拂袖而去，重重一甩的长袖，甩下了皇帝决绝。
绕是永穗坚强，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贵妃见皇帝离去，便把永穗抱在怀里细声安慰。
永穗虽然委屈，但她却知道自己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提到自己的姑姑长阳长公主。
长阳长公主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长阳年轻时经常和皇帝待在一起，两人关系十分要好。
后来天下起兵祸，太祖出川蜀，征伐天下，当时尚且身为宣王的皇帝每每身先士卒，长阳也一直跟随在侧。毫不夸张的说，长阳是皇帝最疼爱的妹妹。
后来宣王血洗承天门，杀了父兄，得了天下。长阳对自己亲哥哥的做法自然是不满的，从此二人便渐渐疏远，准确的说是长阳刻意疏远了皇帝。
皇帝夺取皇位杀了那么多至亲，心中的愧疚日盛，离世的人已经无法再补偿，只能愈发对在世的亲人更好，因此皇帝对长阳是百般宠爱。对此，长阳却并不领情，她不顾皇帝多次劝阻，毅然搬出皇宫，在距离宫城最远的坊市开辟新府，与皇帝的往来也少了。
关于长阳的传说很多，关于她情感生活的传言就有两个版本。
其一，传说她是爱慕的镇南王孟辕，却被孟辕始乱终弃，最终心灰意冷，便就此孤老一生。
其二，传说她与萧规之子萧途两情相悦，可惜最后萧途随父反叛被杀，自此长阳郁郁寡欢，不再议论婚嫁之事。
长阳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无人可动摇，不论传言如何，都只会在私下议论。大家都知道不论谁敢乱嚼长阳的舌根，一旦被皇帝知道那都会死的很惨。
小苏今日一直打喷嚏，若说是谁想她，那她是不信，应该是新买的水粉过敏。小苏平素不喜浓妆，所以水粉用的并不多，但是自从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她就不得不多用粉遮一遮了，小苏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这个家伙到底使了多大的劲才能给自己这么漂亮的脸蛋打成这样。骂归骂，但是水粉用完了还是得出门去买。
小苏一直用的水粉是她外公送她的，听说是苏州世家段氏密制的灵犀粉。灵犀粉由米脂粉，蝶花粉，岫岩粉，蚌珠粉，益母粉，乳釉粉，磬玉粉细细研磨，以白孔雀尾部之羽，轻轻浮动，得到七粉融合出来的细粉，再和以望月灵犀的犀角粉成为灵犀粉。
小苏对水粉不太懂，反正听说灵犀粉挺珍贵的，好像前朝皇后亲下苏州才求得一盒，长安再繁华也买不到。
“阿嚏，阿嚏，阿嚏”小苏又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小苏，你能不能别总打喷嚏了，父皇都要把我给，给嫁出去了。”永穗闷闷不乐的。
“我也，我，阿嚏阿嚏，你，阿嚏。”
“小苏，你这粉是在哪儿买的啊?”永穗一脸嫌弃。
“就在门外的水粉店里啊。”小苏住在极为靠近皇城的平康坊，那里修着一座镇南王府，就是专门为孟家修的府邸。
正常情况平康坊镇南府这等高官显贵的府邸周围不允许开设店铺的，不体面，就好像没人敢在紫禁城门口当街叫卖一个道理。
但是因为镇南王府常年无人居住，所以管制松了些，周围这才有机会兴起一些商铺。
小苏歪头想了想，昨天早上她刚起床发现粉快用完了，然后就打发琅歌去买，琅歌傻傻的跑遍了大半个长安城但就是没找到灵犀粉，在傍晚才两手空空的回来。给小苏气的，差点没抄起棍子打她一顿。
今天早上小苏自个偷偷跑了出去买了这个水粉。就在边上的店里，店老板是个胡人，一把大胡子，人却很和蔼，尤其一口土味官话特别好玩。
比较意外的是小苏在店里碰到了正好在买水粉的艾绮丝，番邦女子喜欢用胡人供货，也不稀奇。
许是番邦女子大都很热情，她很热情的向小苏打了招呼，小苏也友好的慰问了她最近《大学》和《论语》的学习进程，小苏可替她手抄了一大段呢。
而她也友好的给小苏推荐了一款水粉，当然小苏并没有用她推荐的那款。
“小苏，你还是去洗把脸吧，你这喷嚏再打下去我都得被你的唾沫星子淹死了。”永穗显得十分嫌弃。
小苏无奈只得去洗了脸，果然洗了脸后好多了。
小苏刚洗完脸还没和永穗说两句话呢，就听到胧月姑姑来报，说是杨承章求见。
小苏真的不明白了，自己和杨承章很熟吗？完全不熟好吧，他怎么总来呢。
小苏虽然并不想见到杨承章，但是本着大家闺秀的气度还是见了他。
不一会就看到杨承章出现在门口，一脸的凝重，他进门后盯着小苏的脸看了好久，脸上竟然展现出了欠揍的笑容，“郡主这脸可真是别具一格，怎么也不用粉遮一遮。”
“要你管，你谁啊?”小苏还没说话，永穗先插了一嘴。
“哦，公主也在呢，学生见过公主。”杨承章微微一躬。
“进门这么久才发现我，你藐视本公主，看我不上报父皇，打断你的腿。”永穗挑着眉毛说道。
“公主，上次您就是以此威胁在下的。”杨承章泰然自若。
“你无礼，来人，给本公主把他拖下去。”永穗几乎是跳起来说的。
小苏赶紧把永穗按住，并且稳住杨承章。
于妈妈倒是很有眼力，她赶紧端上上好蜀茶，以此暂时化解了杨承章和永穗这俩人的莫名仇怨。
火药味散去，开始了冷战，三人坐在堂中没人说一句话，小苏只好没话找话，先说了琅歌满长安找灵犀粉的傻事，再说了她出门买了水粉然后一直打喷嚏的事情。杨承章倒是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的还问两句，再说两句见解，到后来永穗也会插空挖苦杨承章两句，三人一度还聊的很愉快，嗯，起码小苏这么觉得。
杨承章学识渊博小苏是知道的，但是听他说起灵犀粉小苏还是惊到了。
小苏是真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用的灵犀粉这么珍贵，听杨承章说灵犀粉中望月灵犀的犀角粉既可以美白皮肤，使容颜永驻，又可以消解百毒，让人百病不生。
小苏忽然之间挺心疼自己那盒灵犀粉的，那是小苏十三岁时外祖父送给她的。
镇南王虽然对小苏十分宠爱但也免不了会有一两句教导之言，而外祖父对小苏永远那么和蔼，她小时候曾失手打碎了外祖父的李花玉佩，外祖父只是一笑了之。
她长大后才知道，这块玉佩是苏家传世之宝，是苏家家主的象征。
今日说起灵犀粉，小苏便想起了外祖父，她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正是那枚李花玉佩，一朵盛开的李花，中间镶嵌着一条金线，小苏捏着外祖父给的玉佩心中满是温暖。
“杨承章，你放肆！”永穗一声咆哮将小苏拉回了现实。
好吧，杨承章加陈永穗就是炸药的完美配方。
小苏无奈的用手捏一捏后脖子，支愣起来小脑瓜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舌战。
“杨承章，你沽名钓誉之徒，没有丝毫真才实学，还喜欢臭显摆。”
“那也不似公主，《大学》开篇也背不下来。”
“你敢藐视本公主，本公主要告诉父皇……”
“打断我的腿嘛！依照公主这个打法，学生用不了一个月就从千足蜈蚣变成滚圆大虫了”
“油嘴滑舌，你真有本事去参加明年的科举啊?”
“公主果然聪慧，学生正有此意。”杨承章一拱手。
“真的吗?那你能考中三甲吗？”永穗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她的眼中也迷上了一团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