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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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结梦 划开心头肉,滴血请神明

早晨天刚亮,陈永萧就急匆匆的闯入了小苏的房间,可把小苏吓了一跳。

原来是皇帝要册封东宫之位。

皇帝曾许诺镇南王之女可任选皇子与之联姻,而镇南王是整个王朝上下除皇帝外最有权势的人,镇南王之女的选择对王朝选择继承人是有莫大意义的。

试想若皇帝早立太子,而镇南王之女又没有选择与太子成婚,那么娶了镇南王之女的皇子其威势便会轻而易举的超过太子,危及皇位传承。

而如今小苏嫁于了陈永萧,两人又如十分不和,镇南王的权势自然也不会加载在陈永萧头上,皇帝立谁为太子也就不用有所顾忌了。

这些复杂的事情小苏从未在意过,她不是想不明白,只是她不想去过多在意。

每遇这种仪典带那些繁杂的头饰太过沉重了,小苏的脑袋已经不堪重负了。

承天门外她的车架正好碰上了庆王夫妇的,陈永萧还巴巴的下去打了个招呼,小苏都懒得理他们。

不知为何小苏就是觉得庆王妃长得丑,脸很长,下巴很尖,显得十分刻薄,而事实庆王妃就是十分刻薄。

庆王妃今天瞅小苏的眼光就十分的不友善,一副小苏欠她钱的样子。

庆王妃是中书令邱九龄的大女儿,她的妹妹是邱雨棠,曾经和小苏有过过节,小苏多少有些小心眼。

中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庆王妃仗着父亲的势自然很跋扈。

小苏和庆王妃是相互看不顺眼,每每见面都是分外眼红,今天庆王妃眼中更是要喷出火的样子,小苏没理她,她也只好作罢。

“六嫂,今天你穿的真好看。”刚进许鹤殿永穗就迎了上来。

永穗总是那么活泼,她拉着小苏和栎华在许鹤殿的左手边坐下来。

坐在她们边上的是雍王妃,马上就是太子妃了。在小苏的印象中见过雍王妃的次数很少,大家都传言雍王妃患有肺疾,身体状况很不好,雍王夫妇伉俪情深,雍王便很少带她出来应酬。

雍王妃今日打扮的甚是华丽,但还是难掩脸上的病容,小苏一直觉得雍王妃是个好人,她还记得自己第一场进宫,在偌大的皇宫中偶遇了雍王妃,她很亲切的将她送到了许鹤殿,当时雍王妃还是闺阁女儿,未嫁于雍王陈永稷。

雍王陈永稷为人谦和有礼,在太学修习时便得帝师韩叔子大赞,其广交益友,天下士子都很是拥戴,他能成为太子也算是众望所归。

小苏看着陈永稷带上九珠冠冕,穿上赭黄衣袍,走上巍巍大殿,接受众臣朝贺,成为这个天下未来的主人。而就在短短三月后小苏亲眼看到了这位温文尔雅的明日之君在东宫自杀,血染红了他那赭黄色的衣袖。

东宫既定,天朝四海升平,万国来朝恭贺,其中便有一不速之客。

北凉王子伊顿苍何前来重提与永穗的婚约。

皇帝曾允诺今年三月初三待今科三甲名单公布之后让伊顿苍何与三甲进士中为永穗择婿。

今科榜首是一个四十岁的鳏夫,第二名是已有正头娘子,只有第三名杨承章与永穗年龄相仿且并未婚娶。

永穗放榜当天站在太学门前等了很久,那是她第一次碰到杨承章的地方。

直到夜幕降临,杨承章也没来。

金榜前的学子如潮水般涌来,有人落寞转身,有人喜笑颜开,有人捶胸顿足,有人手舞足蹈。

十年功名学文武,一纸金榜卖帝王。得了功名只不过成了皇家的奴仆,有何开心。

有一开眼看古今的人说,稳做奴仆者亦或是欲为奴而不得者,世人仅有此两个选择,一语道破各中辛酸。

这些学子苦熬几十载,最终只能落在帝王袖下,任由皇权拿捏。

杨承章他原来不在龙袖之下的。

放榜那天永穗没等来杨承章,却等来了伊顿苍何,他来告诉永穗“你不用等了,杨承章不会来了,他放弃了。”

永穗很坚强,她没哭没闹,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也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她不是败给了杨承章,是败给了命运。

命运总是很喜欢和人开玩笑。

永穗最终和伊顿苍何定立了婚约,永穗已到及笄之年,本可以出嫁了,但是皇帝还是借口永穗年幼将婚期滞后。

不知这是皇帝的政治手段,还是冷血的帝王心中还存有一丝温情。

今日借着太子册封庆典伊顿苍何旧事重提,皇帝哈哈一笑欣然应允。

自从庆典结束,永穗便一言不发,她的脸上写满了愁绪。

小苏看着永穗心中五味杂陈,她感伤永穗的命运,也哀伤自己的未来,但她终究还是出言劝了劝永穗“大宸与北凉必有一战,若是大宸胜了,你便不用嫁往北凉。”

“若是败了呢?”永穗低声问道。

没人回答她,但是每人心中也都有答案。若是败了,永穗便是作为和亲公主,质押敌国,她的命运便如草芥一般,随风飘零。

太子册封大典结束后小苏与永穗闲话许久,直到夜色将暮,小苏才满腹愁苦的出了宫门。

她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架悬着黄丝龙纹灯笼的马车,小苏驻足许久还是慢慢悠悠的走向了那辆马车。

在她快到车前时看到王若卿从远处一路小跑而来,小苏停下了脚步看着车上那人撩开了帘子,一脸喜色的叫到“若卿,你怎么来了?”

王若卿似娇似嗔道“王爷这么晚了还不还来,妾很担心,便来等王爷。”

“辛苦若卿了,底下风大快上车来。”陈永萧说罢便伸手去扶。

等到王若卿上车坐定陈永萧转头对小苏说道“王妃还是乘若卿的车架回去吧。”

小苏没有搭话,只是径直朝王若卿的车走去,她早以习惯陈永萧对自己视若无睹了。

此时日暮,正是诸皇亲国戚省亲归家之时,邱雨棠就在其中,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对着小苏就是一番冷嘲热讽。来往的那些食君俸禄,受民供养,闲的快发霉的皇亲国戚免不了也要应和几句。

这些流言碎语小苏听过不少,业已习以为常,琅歌却每每听到都要回她们几句,小苏今天正好苦闷,便顺道帮帮场子。

今日这个场子却实在特殊,不似街道城头,酒肆红楼,而是在这天子脚下,皇城门口,这一下就聚集起来不少皇亲国戚围观。

小苏一冲动那可不管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什么人,她跟着琅歌一通乱骂,满腔愁苦骂的淋漓尽致,觉得也舒心不少。

正在此时太监总管齐仲和长阳公主从皇城大门走了出来,齐仲应该是奉圣旨送长阳长公主的出宫的。

小苏正骂的起劲,对此并未留意。

也就是这时小苏忽然右臂一痛,只觉身体一轻,竟然飞出去老远,趴在了地上。周围的叫嚷声骤然停歇,小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茫然抬头看向众人,这一刻她的骄傲和自尊破灭了,她从周遭人的眼睛中看到的是同情,是怜悯,甚至邱雨棠都没再嘲笑她,就那样看着她,满眼的可怜神色。

一个人到底经历多么惨的事情才会被自己的对手,甚至敌人同情?答案就是她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侮辱、唾弃,她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

当一个人颜面扫地时果然是感受不到肢体上的疼痛的

等待琅歌扶起了她,小苏才看清了自己的狼狈,她的膝盖和手掌都已经擦出血,头上的凤头钗甩出去老远,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了摸腰间的李花佩,玉佩还在。

小苏看了看眼前那个长身玉立,站的笔挺的男人,她的丈夫,她爱的人,他笔直的站在那儿,面无表情,没有丝毫上前安慰的意思。

罢了罢了,小苏只是轻声的吩咐琅歌“咱们走吧。”

小苏不知在车上睡了多长时间,她好像一直在做噩梦,她梦见自己身处无边疆场,耳畔是呼啸而过的战车,手持矛戈的战士,她身边只有一人在为她战斗,那人满身鲜血淋漓,一把长剑尽是缺口,那人最终千疮百孔,惨然的倒在她的脚下,任她呐喊,却无人回应。

“小姐,小姐。”在琅歌的呼喊中小苏猛然惊醒,车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了,但是马车还在走,小苏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琅歌咱们这是在哪儿呀?”

“小姐,咱们刚出长安。”琅歌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的把小苏的手重新包扎好。

“咱们怎么出长安了?”小苏疑惑的问道。

“小姐,是您刚才一直嚷嚷着要回蜀中的啊!”琅歌一脸的不解“你是不是发烧了,给烧糊涂了呀!”琅歌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去琅歌额头试探。

琅歌一语成懴,小苏真的发烧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