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射冠 弯弓引玉兔，直羽谢狂生
小苏想到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情，在景晚别院因为食物短缺，为了解决温饱问题，小苏与陈长安曾一起捕鱼，期间就聊起了陈长安的父亲。
陈长安说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不仅睿智，而且果决，说话犀利明快，一针见血。他的父亲奋斗了一辈子，挣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但就这样一个人却十分喜欢钓鱼，而且钓鱼的技术特别好。
“怪不得你也喜欢钓鱼，而且技术也好，是他教你的？”小苏问道。
陈长安摇摇头“不，他没时间教我，估计也不想教我。”
“他不喜欢你吗？”
“谈不上不喜欢，也谈不上喜欢吧。”陈长安说的模棱两可。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你爹也太模棱两可了。”小苏撇撇嘴道。
“哈哈哈”陈长安被小苏撇嘴的模样逗笑了，“小小啊，这个你可说错了，我爹从不模棱两可，他一旦说话或者做事模棱两可，那可得小心了，他要发火了，他发火那都是要出人命的大事。”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小苏害怕的抖了抖。
“有一天你见到他就知道了。”陈长安摸摸小苏的小脑袋，笑的意味深长。
“小苏，小苏。”
“啊！怎么了?”小苏跑出去的神儿被永穗给拽了回来。
“父皇要发火了。”永穗一脸紧张的说道。
想着陈长安说过他父亲一旦模棱两可就要发火，小苏脑子一顿，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是真的啊?”
“什么是真的?”永穗一头雾水。
“没什么，没什么。”小苏尴尬掩一笑，然后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知道陛下要发火了?”
“父皇这般说话，就是不想让别人猜中他的心思，而且你无论如何回答他都会发火。”永穗小声回答道。
这可能就是来自上位者特权，小苏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不由自主的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一会父皇发火时咱们就跟着这些朝官们一起下跪请罪，不要害怕。”永穗悄悄的趴在小苏耳朵边说道。
小苏轻轻的点点头。
“陛下所言有理，艾绮丝公主确实很有自信，那我泱泱天朝便应该更有自信，臣听闻扶盈郡主射艺了得，既然艾绮丝公主执意要比试，不如让出身军勋世家的扶盈郡主应下这场比试。”一个沙哑的男声从角落里响起来。
“艾绮丝是要和大宸皇室比试，不是一个郡主?”艾绮丝心直口快道。
“艾绮丝公主，扶盈郡主已经许嫁皇室，早已是皇室之人。”那个沙哑的男声再度响起。
小苏真想扑出去掐死这个男人，她不过一个看戏的人，怎地还要临时上场。
“那个是什么人?”小苏指着那个角落里的男人问永穗。
“那是我六哥陈永萧，今日他怎么来了。”永穗歪歪头不解道“六哥一向不愿多说话，不理诸多事务，甚至不出席宫宴，怎么今天会……”
“他指定看上那个波斯公主了。”小苏嘟囔了一句。
永穗又一次被小苏的脑回路惊呆了“怎么可能，六皇兄素来凉薄，就是父皇和众兄弟也都不怎么亲近，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波斯公主。”
“看人家长的漂亮呗！”
“这个就更不应该了，六皇兄自小和王若卿青梅竹马，这是朝野皆知的，而且前些时日他好像还求父皇赐婚来着。”永穗仔细的给小苏解释着。
“那就更不是好人了，既然已经有王若卿了还去勾搭其它女人。”小苏一脸嫌弃。
永穗乍一听好像小苏说的也没错，看来六皇兄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她总觉得哪儿不对。
在小苏谋划掐死陈永萧的时间里，波斯公主竟然应允了和小苏比试的提议，好的是经过陈永萧这一番插曲皇帝的怒火竟然被平息了下来，他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小苏是否愿意。
小苏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而且可恶的陈永萧还提议说什么扶盈郡主毕竟尚未出阁，建议隔屏而射。
小苏感觉自己的怒火蹭蹭的往上冒，要不是自己还有一丝理智早冲出去打他。
隔屏而射古已有之，坊间流传着两个版本的故事，一个版本是说古时有一个公主生花容月貌，并且酷爱骑射，皇帝又十分宠爱这位公主。待到这位公主到了适婚年龄皇帝便网罗天下英才给公主选婿，经过千挑万选后剩下了十个人，每人都是风度翩翩、相貌堂堂的俏公子，而公主却并不愿以貌选夫，她相信自己的箭，于是她便以无头之箭隔屏而射，射中不死者为驸马，以此选夫，一众公子听说公主要隔屏射箭选夫都吓的落荒而逃，只有公主的一个执金卫一直守卫公主，他主动站在屏后，纹丝不动，最终被选为驸马，这个执金卫后来成为国之上将，而且他也守护了公主一辈子。
另一个版本就比较奇葩了，传说古时王之宠妃嗜血好杀，却见血晕厥，故而王曰“爱妃可隔屏而射，尽兴而不见血光”。
“父皇，大好月色在前，父皇玉体在上，于金殿之上动兵刃似是不妥，不如双方都将箭簇折掉。”陈永瑭站起身来说道。
众大臣也随之附和，皇帝并未反对，算是默许了。
陈永瑭还是想的周到，隔屏而射很容易让小苏在坊间流言中和祸国妖姬联系起来，但是拔了箭头，箭便不能成利器，隔屏而射也没了血腥，坊间再有流言，也不能抹黑小苏。
竹帘轻轻的摆动一角，缓缓的被卷起，小苏透过空隙匆匆撇了一眼大堂中的众人，她顺着刚才沙哑的声音看向源头，看到了刚才说话的那个讨厌的人，只是一个背影，很清瘦，乌黑的发飘落在肩头，头戴一顶白玉冠显得分外白，非常的遥远陌生。
那个人听到竹帘卷起的声音，好像轻轻的转了转头，好似想看看帘后的小苏，但他中途停住了，小苏看到他停的很坚决，不像其他人都会顺势转过来，虽然他们什么都看不清，因为他们的目光马上便会被白色的纱屏遮住。
纱屏之后是能看到外面的，虽然不太清晰，但是悬在当堂的靶子还是可以分辨的。靶子选的很特殊，竟然是四方藩国上供的月饼，形状各异的二十块月饼用金丝悬挂，在大堂之上呈十字排布，十字上方悬一铜铃。
谁先射落十块月饼，并射响上方铜铃为胜。艾绮丝的箭很准，她率先射落了一块，小苏还未射出一箭。艾绮丝的第二箭射落了面对着小苏的一块月饼，第三箭依旧如此，她很明显是向小苏挑衅。
在艾绮丝射出第五箭时小苏出手了，小苏连着发出了五箭，小苏的箭非常快，横发三箭竖发两箭，紧接着又是横发三箭竖发两箭，瞬间就射落了十块月饼。
小苏没有栎华那般气度，她又射出了一箭，却并非射向铜铃，而是又射落了一块月饼。总共二十块月饼，小苏率先射落十一块，这场比试已经不用比了。
“你输了，我赢了。”小苏说的很实在，也很嚣张。
艾绮丝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笑“扶盈郡主射艺之高艾绮丝佩服，艾绮丝愿留在长安半年为陛下培养金丝蚕。”
皇帝满脸的笑意，“我朝自不会亏待公主的，扶盈，你说朕该以何物为回礼呢？”皇帝出奇的征询了一下小苏的意见，小苏想了想，答道“不如送一部《大学》一部《论语》吧，正好用于艾绮丝公主修身养性，教化万民。”
永穗听后一口凉茶喷了出来，陈永瑭差点被半块月饼噎住，栎华手中的杯子惊落在地上，皇帝也愣了一会才哈哈大笑道“扶盈想的周到，那就由永稷、永靖、永烨、永桓、永瑭同抄一部《大学》，永穗、扶盈、栎华同抄一部《论语》送给艾绮丝公主。”
这次换小苏呆住了，她不过是想让艾绮丝体验读书的痛苦，却没想到最终会让自己抄书。
一边的王若卿对宴会只上的事情毫不关心，她一直看着陈永萧坐的那个方向，可惜竹帘太厚，终是难见一面。
小苏也注意到了王若卿和陈永萧。
直到宴会结束后众人相继离场，小苏隔着屏风可以看到陈永萧的背影，很消瘦很颓废，毫无生机。小苏突然想恶作剧一番，她拔出一支箭，射向了陈永萧，她射的依旧很准，虽然没有箭头，却还是射掉了陈永萧头顶的玉冠，陈永萧一头长发如泼墨般散落下来。
陈永萧默默弯腰捡起了玉冠，他自始至终没有向小苏这边看一眼，他被射掉玉冠也没人留意，好像没有一个人看到。
小苏不自觉有些失望，本来以为会让他出丑的，没曾想只不过自己讨了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