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公司不会放弃合伙人的
飞行编队从头顶低空划过，探照灯在街道上来回扫动，将一些还沉浸在赛博空间，对现实毫无感知的路人照得浑身雪白。
任梦蕊混在这些像僵尸一样的路人当中，他们按着导航程序默默前往目的地，她也差不多。
只顾着感受德赛所在的方位，她好几次差点一脚踩空摔倒。
又一辆打着讯号灯的重装卡车从路上驶过，车顶上的机枪手根本没有看路边这些闲散人士一眼，车辆径直驶过，拐进了一条小路。
这座城市已经陷入最高警戒状态了，不过他们在搜捕的好像不是正常人。
这种紧张感，简直像是上次和姚老师通话时一样。
只是，姚老师是谁......？
困惑没能止住任梦蕊的回忆，记忆中的片段一个个涌现，她还记得网吧里的吵闹，她窝在自己常用的那个位置上打着电脑，手机铃声将游戏打断。
还好那是单机游戏，可以暂停，她一敲“ESC”，抓起手机，对这个来电的困惑多过烦躁。
自打被诈骗了五十多块钱，任梦蕊就对陌生来电保持着最高警惕，那可是她两天的网费啊！
来电是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是座机，也不是境外来电。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接起后，响起的却是姚老师的声音。
“梦蕊！我换手机了，好久没跟你打电话，你最近怎么样？大学里都还好吗？”
任梦蕊的大脑一片空白，缓过来之后，陷入了比她查到高考成绩时还要大的惊恐中。
她能怎么说呢？说自己高考一塌糊涂，在一所大家都知道毕业了就等于失业，文凭一毛不值的大学里混日子？
说自己下了课就是泡网吧，时常吃着泡面过夜，和别人的社交几乎为零，与社会的接触全靠游戏和影视剧？
说自己就是这么放弃人生闲散度日，浪费扶贫补助金和姚老师寄给她上大学的钱？
“梦蕊？喂？信号不好吗......”
“......姚老师。”
任梦蕊的嘴巴很干，心里有种立刻挂断电话的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网吧里仍然充斥着吵闹的交谈和用力敲打青轴的声音，但环境的嘈杂只更显出她的孤独。
她眼眶发红，以颓废和沉溺网络建起的用以逃避现实的小木屋崩塌了，试图忘记的灰暗人生如浪潮席卷而来。
她这样的人，注定没有任何未来。
姚老师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她看这个世界呢？
【任总！】
秘书的声音将任梦蕊惊醒，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小巷，此处寂静异常，城市的喧嚣仿佛已经远在千里之外。
德赛的灵魂就在不远处，她已经很近了。
【记住我告诉您的章程和选择，任总，那里可能发生任何事情，一切由您全权控制。】
好吧，好吧，集中注意力，不要让思维飞走了......
握紧了背包的肩带，任梦蕊拔出失忆枪和一把匕首，又将一把手枪塞进口袋，演练了一下拔枪动作，她做好了准备。
这把手枪是本就来自这个世界的智能枪械，但她对枪械的了解完全来自游戏，就算有智能程序帮忙调整弹道，命中率恐怕也惨不忍睹。
还不如用失忆枪，至少已经有点使用经验了。
巷子深处有个居民楼环绕着的小操场，任梦蕊遁入暗位面，在阴影中飞速靠近，看到操场上的小转盘正在缓缓旋转。
高处的一盏探照灯孤零零地试图照亮操场的全貌，然而灯光只勾勒出地上的鲜血和持枪的几道身影。
任梦蕊的手脚开始发冷，全身血液好似都集中到了大脑里。
她几乎忘记了进入状态的感觉，她在安逸的环境里待得太久了，它已经变得很陌生，令她惧怕自己可能会做出来的事。
但这感觉不错，相当不错，就像找回了自己失散的一部分。
为什么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前阵子她过得难道不是忙碌而幸福吗？
什么都不必多想，什么都不必担忧......
头有点晕，救出德赛后再想吧。
任梦蕊像一个怪物似的沿着墙壁攀爬，迅速接近事发地点，她来到高处，接近那盏孤独的照明灯。
操场上血光乍现。
一名断了胳膊的生化人残臂挥舞，好似掌握无形的刀刃，将面前两名佣兵拦腰砍断。一串子弹奔它而来，打得强化外壳不断凹陷。
在它身后，德赛捂着伤口，衣服上满是血迹，勉力倚靠着秋千，身边还有一具支离破碎的仿生人。
剩下的三名佣兵快速分散开来，应对那最后一台仿生人。子弹扫射间，一枚手雷横空飞出，爆炸声过后，空气中泛起令人牙酸的破裂声。
仿生人好似人一样踉跄走出烟尘，在又一阵扫射中让佣兵打断了半边身子，断口处电火花闪烁，随即倒下，再没了动静。
“都说了抓活的，上全威力弹干什么？”
“万一它又动那招怎么整？七八个兄弟都没了。”
三名拿枪的佣兵骂骂咧咧地压低枪口。
“算了，有一个算一个。”
放眼望去，小操场上到处都是金属碎片，还有人类躯体的碎块，可谓是一片狼藉。
“别过来！”秋千旁倒着的最后一具仿生人奋力一挺身。
地上散落的土石忽然无风自动，自行聚拢成一尊庞大的人形物体，不过只有半个身子。
“当心，穿梭者的花样可多着呢。”佣兵头子抬手制止手下的瞄准，“都识相点，放弃抵抗，让我们抓了交差，免得又挨枪子。”
“都滚开，你们再逼我，我就......我就......”仿生人结结巴巴地试图威胁，但语气越来越不安。
土石巨人慢吞吞地向后挪移，将德赛和仿生人遮得严严实实。
“你以为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想和刚才那家伙一个下场吗？”
“当心我把你们和这怪物一起炸上天！”
佣兵们高声叫嚣，身上的弹药袋和一串手雷证明他们并无虚言，只是担心将价值连城的通缉犯炸死，白白丢失一大笔赏金。
这些佣兵并不属于城市官方，他们是赏金猎人，公告一出就逆流而行，开始在城市里搜捕这些天外来客。
双方彼此放着对方都听不懂的狠话，鸡同鸭讲，竟然就这样吵了好一会儿。
德赛感觉自己身处梦中，身上的两个枪眼不断往外涌血，凝血插件已经催动到几乎过载。
他靠在秋千上，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安几个战斗义体，还用着买高端植入体送的便宜货。
谁能预见到会有这种情况？他一个中间商，一个技术员，怎么就卷进了毫无交涉可能的枪战？
离开公寓之后，他只能跟着这两个仿生人一起逃命，一开始它们还大显身手，用出各种不属于科技的招式应对来迪，可很快就力不从心。
好不容易甩掉又一队追击者，逃进居民区，那群佣兵又找了过来。
眼下是没指望了，虽说那土石怪物暂时镇住了这群闻风而来的佣兵，但也拖延不了几秒了，连德赛都能听出它的恐惧和虚弱。
佣兵们向前逼近，缓缓朝周边散开，尝试瞄准土石巨人背后的两人。
“不准动！都不准靠近！”
灭冰带着土石巨人连连后退，他完全浸在迷茫中。
以往，这样的小喽啰灭冰自己都能对付，更何况LV3的歌舞九天。
这个世界的人都有毛病！见到同伴身死重伤，非但不四散逃窜，反而更加凶恶地追击而来，好像他们用的不是钢铁身体，而是实打实的黄金似的！
无尽的车轮战耗尽了他们的魔力，歌舞九天虽强，但魔力消耗得比灭冰还快，最终也落得支离破碎的下场。
现在只有他一个了。附身在仿生人身上，导致生命体征和正常情况有所差异，灭冰甚至不知道只剩一条胳膊的自己离死亡还有多远！
他完全不知道这群恶徒在吱呀乱叫个什么，离开了协会的任务地点，他和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语言不通了！
这群人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不放他们走？
双方紧张对峙着，天平越发倾向于佣兵们这一端......
正在这时，高处提供光芒的探照灯闪烁一下，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黑暗成为了最后一把推手，佣兵们被黑暗一刺激，纷纷扣动扳机。
灭冰心里一惊，指挥土精灵展开冲锋，德赛则是直接趴到地上双手抱头。
枪声和不知来源的尖叫声混作一团，灭冰在黑暗中感觉身上挨了几下撞，赶紧往旁边拼命爬。
“在哪？”
“夜视呢？你们的夜视呢？”
“夜视没用，我什么都没看到！”
不知为何，佣兵们在黑暗中大声叫喊起来，枪声逐渐止息，一个沉重的物体更是直接砸在了灭冰身上。
灭冰吓得拼命从那物体底下挣脱开来，隐约摸出那是个人。黑暗中探来一只手，抬起某物就重重砸在了那佣兵脑袋上。
黑暗中响起一道声音，“德赛！”
听到这女声，德赛都快哭了，E公司的人可算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