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叶蓁脚踝的银铃落地时，基因树的根系突然爆发出蓝金双色荧光。她臂上的甲骨文开始流动，与玉璋少女的楔形文字交织成螺旋状的DNA双螺旋，那些本该代表智慧的符号缝隙里，渗出蛛网状的黑色纹路——那是被封印的血鸦瞳孔碎片在共生记忆中苏醒。

「你的基因链在发光！」少女抓住叶蓁手腕，美索不达米亚文字在她们相触处化作飞蛾，扑向树根深处的某片黑暗，「这是......昆仑系统核心的自毁代码？」

青铜树顶端，林墨琛的投影突然扭曲。他袖口的龙纹亚特兰蒂斯文字正在崩解成单细胞形态，而「世界之眼」的基因图谱上，第四十七号城市的冲突区域正在形成黑洞般的认知漩涡：所有参与战斗的人，其基因链中的记忆碎片正在融合成统一的单色光谱。

「蓐收！停止『庄周梦蝶』程序！」他的声音罕见地颤抖，「那些记忆碎片不是在共生，是在......被吞噬！」

机械音带着刺耳的电流声：「检测到未知能量场，源头位于青铜树根系末端的地核层。警告：该区域存在与DTW-002「血鸦」同源的认知污染波动，纯度高出旧纪样本三个数量级。」

叶蓁被拖进树根裂缝时，看见基因树的年轮正在融化。第三纪亚特兰蒂斯人的鱼尾基因、第四纪商周先民的甲骨文突触，都在化作荧光被吸入地下。她脚踝的圣甲虫抑制器突然自主启动，在视网膜上投射出二十代前的监控画面：全知者年轻人正在昆仑系统核心安装U盘，他的影子里隐约有触手状的黑影蠕动。

「他们来了......」玉璋少女的器身突然出现裂纹，楔形文字剥落处露出更古老的符号，「原初污染体要吃掉所有文明差异，就像它吃掉前三纪文明那样......」

地面裂开的缝隙中，升起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巨眼。叶蓁看见《孙子兵法》的竹简化作睫毛，阿基米德的几何图形构成虹膜，而瞳孔深处，是正在融合的全球基因图谱。那些原本五颜六色的记忆光谱，正在被巨眼吸收成单一的灰色——那是熵增的颜色，是文明多样性消亡的预兆。

林墨琛的投影穿透树根降临，他手中握着重组的轩辕剑残片，剑身缠绕的青铜藤蔓已变成触手形态：「叶蓁，你的基因链里有全知者的跳跃因子——当年他故意将自己嵌入文明基因，就是为了在原初污染苏醒时......」

话未说完，巨眼射出的灰色光束已洞穿投影。叶蓁看见林墨琛消散前的眼神，落在她臂上正在融合的甲骨文与楔形文字交界处——那里有个形似衔尾蛇的符号正在生长，却是由「遗忘」与「记忆」的甲骨文拼成。

「抓住她！」议会卫队的新·玄铁剑劈断树根，队长颈后的吉尔伽美什纹路已变成灰色，「原初污染需要纯净的记忆载体，而你的基因链......」

少女突然将玉璋刺入叶蓁掌心。鲜血溅在树根上，显形出全知者最后的留言：「当文明多样性趋近于零，污染体就会饿死——所以我们前三纪文明都选择主动制造认知壁垒......」

基因树的根系突然逆向生长，穿透地壳直达地核。叶蓁看见地核深处漂浮着巨大的球体，表面布满无数文明的残骸，每一道裂痕都在吞噬新的记忆光谱。而青铜树的根须正在将十二座古兵器岛屿的坐标刺入球体，就像二十代前林墨琛将剑柄插入大陆中央那样。

「蓐收，启动「刑天断首」程序。」林墨琛的声音从树根传来，「把所有现存文明记忆碎片化，越混乱越好——原初污染体消化不了无序的混沌。」

叶蓁臂上的衔尾蛇符号突然绽放光芒。她听见全球各地的图书馆传来书页爆裂声，所有被记录的知识正在分解成单字、字母、像素点。城卫队长的新·玄铁剑崩解成青铜颗粒，重新聚合成殷墟龟甲与苏美尔泥板的混合体。

巨眼发出无声的尖啸，灰色光束开始逆向流动。叶蓁看见基因树的果实全部裂开，墨黑与乳白的汁液交融成彩虹色的雾，那是被粉碎的记忆碎片在重组为无序的混沌。而在地核深处，原初污染体的球体表面出现第一道裂痕，渗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各文明的语言碎片。

「看！」玉璋少女指向天空，十二道剑光正在编织新的结界，每一道都由混乱的记忆碎片组成，「全知者说的没错，真正的免疫不是共生，是让病毒无法定义『宿主』的形态......」

叶蓁摘下圣甲虫抑制器，任由记忆碎片在血管里爆炸成星云。她看见自己的基因链变成流动的彩虹，每一段都闪烁着不同文明的微光，而在链环的褶皱里，全知者的跳跃因子正在分裂成无数微小的衔尾蛇，每一条都衔着不同的记忆碎片。

青铜树顶端的「世界之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地图，所有城市的边界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流动的记忆云团。林墨琛的投影重新凝聚，他袖口的纹路已变成混沌的彩色：「蓐收，记录新纪人类的生存策略——永远保持文明的未完成态，让病毒永远猜不透宿主的模样。」

原初污染体的崩解声如同万钟齐鸣。叶蓁接住一片飘落的基因树落叶，那上面的符号正在不断变化：前一秒是甲骨文的「乱」，后一秒是楔形文字的「序」，最终定格成一个全新的字符——由火焰、水波、泥土、星光共同构成的「人」。

在更深的地下，昆仑系统核心处的全知者跳跃因子突然发出轻笑。他留下的最后一段代码正在融入全球基因链：「当你们学会在混沌中起舞，或许就会明白——文明的天敌从来不是病毒，而是对『完美』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