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逃跑

金州港的位置特殊，位于辽东最南端，是不冻港，冬天也不影响船舶航行。

最终，于六、于七选中了金州港里停着的一艘大型五桅帆船。

这两艘船于六、于七都不陌生，因为它们都是前明军留下的大型运输船。当年在皮岛的时候，于六和于七兄弟俩还驾驶过类似的船，去新罗和倭国执行运输任务。

风雪中，于六、于七带着手下人悄无声息地摸进港口，解决了船上的清军，然后开着船就跑了。等港里的清军从床上爬起来，登船挂帆解缆绳准备去追的时候，于六和于七已经跑远了。

不过金州卫的清军也还算有点脑子，很快就判定此事是于六、于七的海盗集团所为，因为辽东近海的海盗们有能力袭击水师港口并且把船劫走的，基本只有这两兄弟。

所以，短暂的忙乱后，清军派出了数艘战船，出港驶向于六、于七盘踞的岛屿。

于六、于七兄弟俩尽了最大可能，以最快的速度，连夜返回了他们占据的海岛，组织岛上的所有人上船。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就在第二天凌晨全岛的几百人已经全部登船准备离开的时候，海平线上出现了清军的战船。

清军的双桅战船远比于六于七劫来的五桅货船速度快，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关键时刻，于六令自己的弟弟于七独自驾驶大船，带岛上的老幼妇孺先走，自己则带领一批精壮士兵留在岛上，拖住清军。

很显然，于六要执行的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他们这点人，还有岛上这些简陋的防御设施，不可能抵挡住清军。

但是没办法，不这样做，所有人都会死。做了，大部分人还有可能活。

最开始于七说什么都不肯，后来在哥哥于六的强令下，才含泪独自带领老弱妇孺乘大船离开。

于六则带着几十名留下的勇士，一部分登上小岛的炮台，一部分驾驶岛上的几艘小“战船”，与到来的清军殊死搏斗，给于七争取时间。

于七没有看到哥哥和留岛的几十名勇士最后的样子，他必须得马上带着全岛的人走，否则哥哥和几十名勇士就白死了。

随着五桅帆船越开越远，于七只依稀听到了海岛方向传来阵阵炮声，以及海平线上升起的阵阵浓烟。

后来，一切都消失了，海面又恢复了平静。

于六说到做到，他和几十名勇士确实拖住了清军，给弟弟于七和大船上的所有人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经过近一天的航行，登州越来越近了，船上的人包括于七在内，都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海平线上依稀出现了清军战船的桅杆。

形势顿时又紧张起来，于七下令把船上所有不必要的重物都扔了，并且不停地调整风帆的方向，企图加快一些速度，但收效甚微，3艘清军战船依然越追越近。

这时候，于七注意到清军的指挥船甲板上，一名士兵正在打旗语。

旗语是一种古老的军队信息交流方式，我国春秋时期就有运用了，当然那时候的旗语还比较简单。

明军的水师也会使用旗语，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完备，但进行基本的交流和指挥都是没问题的，当年于七兄弟在明军的水师营都系统学过。

现在清军打出的旗语，于七相当熟悉，因为完全就是明军水师旗语的翻版。也难怪，现在很多清军的所谓水师，都是换了衣服剃了头发的前明军水师。

清军战船通过旗语，告诉于七，让他们立即停船投降，并跟随清军战船航行。

投降？呵呵。以满清的尿性，他们这些人如果投降，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于七没有理会，继续操船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航行。

这个时候，只听“砰”的一声，航行在最前面的清军战船打出了一枚炮弹。

不过炮弹并没有直接命中于七的五桅帆船，而是落在了帆船前面数十丈的海面上，溅起了一大股水花。

接着，后面的两艘清军战船也纷纷开炮，猛烈打击两艘五桅帆船前方的海面，一股股水柱和爆炸掀起的海浪，让于七的帆船猛烈摇晃起来。

帆船上已经开始有了哭泣声，特别是一些女人和孩子。这次逃亡，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所以船上不乏女人、孩子和老人。

清军的炮火越来越猛，船晃得越来越厉害，船上女人和小孩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男人们的脸上也越来越绝望。

甚至有一位看上去像是读书人的中年汉子从行囊中摸出了一块炭黑，开始在船舱的墙板上写遗言。

“崇祯十八年冬月三十……”没错，他们仍然在使用崇祯年号。

炮击还在持续，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清军战船所有的炮弹几乎都落在了于七帆船的前面，一发也没有直接击中帆船船身。

很显然，清军并不想直接击沉他们。

又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清军战船的炮声突然停止了，于七的五桅帆船也逐渐平稳下来。

船上的辽民都是大眼瞪小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清军退兵了？

大帆船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刚才还在墙板上留遗言的中年汉子赶紧收起炭黑，并且开始用手擦墙板上的遗言。

只有于七明白，事情可远没有这么简单。清军战船之所以没有直接击沉他们的船，还让他们投降，只是想保全这艘五桅帆船而已。

毕竟现在清廷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船舶工业，像于七现在驾驶的这种五桅帆船，对清廷来说还是相当贵重的财产。

当然，贵重的是船，不是人。

于七活动了一下手臂，继续紧抓舵轮，操纵帆船快速航行。现在只有全力以赴逃走，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过了半天，见于七没有回复，清军战船有了新动作。只见清军指挥船调整航向，把炮口对准了于七船上的主桅杆。

接下来一声爆炸，炮弹命中了船的主桅杆。

不好！于七心中暗叫。

五桅大帆船的主桅杆被炸断了三分之一，船的主帆也掉落下来。

瞬间，于七的船失去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动力，本来船速就慢，这回更慢了。

“快，想办法把帆挂起来！”于七焦急地大喊。

但是没用，主桅杆已经断了，船上根本没条件维修。

这时候，只见3艘清军战船上的士兵们纷纷在甲板上列队，甲板上还摆了绳索、梯子、竹竿等等一大堆东西。

坏了，这些清军打算跳帮攻击！

所谓跳帮，就是跳船，人顺着船舷，从一艘船上跳到另一艘船上，是帆船时代海盗的必备技能，于七当然也相当熟悉。

五桅帆船虽然比清军战船大，但是对于专业的水兵或者海盗来说根本不成问题，一根绳索，一部梯子，甚至一根竹竿，都可以轻松搞定。

现在于七的船上大部分都是老幼妇孺，或者没受过军事训练的普通人，一旦清军跳帮成功，面对清军水兵，那就是一群待宰羔羊。

清军3艘战船越追越近，眼看船舷就要贴上来了。

冬日的海上寒风凛冽，但于七的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