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挖坑你就跳
落日余晖，白云染上了丝丝绯色。
考生们陆续走出春花巷，出来时失意也好，得志也罢，最后的苦恼都留给了批卷的先生头疼。
铁锤探头探脑地在巷子里渡步，终于在人群中看见熟悉的面孔。
他忙把怀里的馒头递给陆景安，道：“考了那么久肯定饿急了吧？快吃吧刚出炉的热馒头注意烫。”
“考得怎么样？”
热气腾腾洒在脸上。
陆景安饿的前胸贴后背，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道：“我有把握，但最终结果还是要看考官的喜好。”运气好也是一种本事，入不了批卷者的青眼，再好的学识也没有机会展示。
“非要哪里不足，那就是…我的字迹稍有逊色。”陆景安抬起头，看向牌匾上“苏氏族学”四字，笔若游龙。
画面一转，来到族学前院。
前院只供先生们使用。
此时这里极其安静，除了偶尔纸张翻动声之外，地上落了一根针都能听见。
良久，有人徐徐开口道：
“此子想法新颖，基本功也算扎实。可惜…”
“可惜什么？”
“这字迹…实在是不堪入目！”
白先生痛声叹道。
苏珉盛眉头一皱，将试卷拿过来一看。
嗯，字丑也确实有潜力，只不过…怎么姓陆？
尘封的记忆悉数倒流。
苏珉盛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这些年容娘…过得好吗？
他重重地叹口气，鬼使神差地翻开了记录考生信息的报名册。
陆景安，年十一岁。
现居七里村，亡父陆承东、亡母苏容娘…
苏珉盛目光停留在最后五个字，视线模糊。两眼一翻，‘砰’的一声晕厥在地。
屋里顿时乱得人仰马翻。
……
转眼，录取结果就出来了。
陆景安如愿进入苏氏族学。
他排第八名，算是中上水平。
根据通告，即日起学子就可以去报道了。须知：每月纳费三百文钱，且不包括各项用品在内。族学提供住宿，五十文钱双人间。
陆景安有些咂舌，难怪都说寒门学子读书难，这钱如流水一样地花出去。
幸好先前发了一笔小财。
陆景安盘算着待会上街将所需品买齐，再去天芳阁一趟。浑然不知，他入学的消息让苏府下人今日过得水深火热。
苏府，内宅后院。
婢女小心翼翼地扫着地上的瓷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虞氏合眼卧躺在凉席上，胸口上下浮动。
“夫人不必生气，陆景安不过是进入族学而已。”庄妈妈轻轻扇着风，安慰道：“一把年纪考不上的读书人，数都数不过来。”
“仗着有几分运气蒙混过关，走不长远。”
“小畜生和他娘一样令人厌烦。”虞氏脸上面无表情，眼睛却几乎要喷出火。
庄妈妈垂着眼没有搭话。
早些时候说什么今年才启蒙，能有什么出息。虞氏柳眉倒竖，怪道：“陈四是怎么办事！连这种消息都能有误，生怕不能早些去乡下养老不成？”
今年启蒙他能考前十？可笑！
听到丈夫的名字，庄妈妈忙道：“夫人莫气，碾死他和蚂蚁一样简单。当年能处理大的，现在就能处理小的。”
庄妈妈：“夫人不必忧心，姓陆的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大公子。”这倒是她的真话，十七岁就中了秀才的能有几个？
“磊公子日后必定和大公子一样出色。”
苏芃和苏磊都是她的骄傲，没道理比不过乡间的泥腿子。当年芃儿可是县案首呢！
陆景安再厉害也比不过芃儿。
虞氏微眯着眼睛，陷入沉思。
有些人蹦跶久了，真以为山鸡能成野凤凰。
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另一端，陆景安已经买齐了用品，让大哥铁锤帮着送回他租的客房。
他则把新一批的花露水带来天芳阁。
李娘子见是他来了，笑道：“来得巧，刚好卖完了最后一瓶。”这次的销量让她赚得盆满钵满，她自然要和颜悦色。
“最后一瓶？我看这里多着是呢。”
谈话间，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胖墩走了进来。旁边还有个老熟人，那位被他堂叔“打晕”的曲今宵。
说来曲今宵好像也在收录的名单上，名次排在最后。
陆景安挑眉，回头给了李娘子一个眼色。
可惜道：“你们买不了。”
“怎么就买不了？我们又不是没钱。”曲今宵还记着上此的事，现在看陆家叔侄都不顺眼。
他解下钱袋，急声道：“小爷管够。”
本来就要讨家里那群女人的欢心，花点钱不心疼。
“这不好吧。”
“李娘子做生意那么久了，眼睛该学会擦亮点谁买得起，谁买不起应该一目了然吧？”苏磊笑了一下，脸上横肉堆在一起。
陆景安不看他们，豪气地道：“这里所有的花露水我都要了。”
苏磊咬牙道：“我比他出价高一倍！”
陆景安露出为难的表情，惋惜道：“既然如此，那就卖给他们吧。我瞧你的香膏卖得也不错，给我拿五盒。”
李娘子暗笑：“好嘞！”
曲今宵连声打断：“香膏我们也全要了。”
说完得意地看了陆景安一眼，没注意到苏磊扭曲的脸色。
陆景安双肩耸拉下来，一副被打击到了的模样。
他张了张嘴，道：“那我还是买…”
苏磊目眦尽裂，握紧拳头：“够了！”
这人果然和他娘一样不要脸，竟故意引导着他们花钱。要不拦着，曲今宵肯定都要买下。曲家纵容他，苏家却不会纵容后辈！
曲今宵愣了三秒，道：“怎么了？”
陆景安看着对面这个傻鹌鹑。
好心道：“苏公子是担心你付不起钱，请李娘子结账吧。”
苏磊沉着脸不说话。
噼啪噼啪的算盘声响起，李娘子心里乐开了花，笑得无比真切：“总共是两百五十两银子。”
苏磊脸色一僵：？？？
曲今宵满头雾水，不满道：“怎么定的价？”
李娘子很无辜地垂下头，道：
“那我给您打个折吧。”
见不得女人露出这种表情，曲今宵不耐烦地道：“算了。”钱不够就叫人送来，省这点小钱他就不姓曲！
两人匆匆结账离开了。
钱袋鼓了，李娘子眉眼弯弯：“这五十两银子是你应得的，快收下。”
正是用钱的时候，陆景安不推辞收下这笔横财。今日运气爆棚！
苏磊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恰好被苏珉盛抓个正着，不仅以过度奢靡的理由罚了一顿打。还面临两个惨痛的事实：
一，得知他花的钱流入了陆景安的口袋
二，禁肉半年
此刻，他对陆景安的厌恶到达了顶峰，并放出狠话要在月考上吊打对方。
陆景安正忙着入学，对此全然不觉。
当然即使知道也只会付之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