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PUA大师
樊哙这话说的让项羽挑不出一点毛病。
“你是个壮士！再陪我喝点可否？”
秦汉时习惯跪坐，正巧项羽跪坐的有些烦了，便借此机会拎了壶酒来到樊哙面前。
项羽属于那种高大威猛的型男，肩宽臂长，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小墙。而樊哙则是矮壮型，一米七出头的身高，配上不修边幅的面庞，仿佛一只随时准备跟人拼命的野猪。
二人对视三秒，气势互不相让。
“俺死尚且不怕，喝酒有什么好怕的？”
瞪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项羽，樊哙倒是一点不怂，嘴边的胡须还在往下滴着血水，看起来随时可以与之一战。
正巧他越是这样，项羽就越是欣赏。
二人连喝了好几杯，关系迅速拉近后，樊哙开始借着酒劲，为自己主公辩解。
“项王，秦军就是因为心肠凶狠，杀人如麻，多用酷刑，因此才被百姓背叛，导致民怨四起，天下义士纷纷举兵。
俺主沛公先打败秦军进入咸阳，一丝一毫都不敢占为己用，直接封闭了官室和库房，退军驻扎在霸上，以等项王到来。之所以特意派遣将士把守函谷关，是为了防备其它想入非非之人和秦军反扑啊！
久闻项王乃天下豪杰，我主这样劳苦功高，没得到什么赏赐和赞誉就算了，如今反而要低声下气地被人嘲讽污蔑，如此行事难道就是英雄所为吗？”
樊哙这话说的也没毛病，典型的你要亮手腕我就跟你讲道理。
打我现在是打不过你，那咱们就讲理呗。
昔日反秦大业陷入危机，人心惶惶之时，楚怀王曾经和众军约定‘先入关中者为王’，你项羽最开始的名号也是那时封的。
别管你杀了多少秦军，歼灭了秦军多少主力，终归是我们先进的关中！
当初签盟约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咋滴你现在是说话不算话了？
你手下将士都看着呢，你要是能有刘邦那不要脸的劲敢当众承认你就说啊？
项羽本就不善辩解，或者说不屑于解释什么，缓缓喝完杯中之酒沉默下来。
“樊哙这憨货看起来五大三粗，其实坏得很！”
这一段表演看的李月开直呼过瘾，瓜子壳吐了一地，有不少还粘到了一旁范增的衣袍上，只是这老登此刻铁青着脸全然没有注意到。
见项羽不说话，樊哙又将语气放缓，转而文火攻心。
“如今项王不但不念往日同胞之情，反而要听信小人谗言，杀害有功之人，这是要步亡秦的后路啊！此非英雄所为，俺自认为项王这样的豪杰绝不该如此。
俺向来敬重项王，不管是武艺还是为人都是如此，若是项王觉得俺说的不对，可以现在就杀了我，樊哙绝无怨言！”
“坐吧。”
这一顿PUA下来，项羽被怼的无话可说，也没了再饮下去的兴致，返身走回高位，摆摆手示意侍者添副碗筷。
除了被怼的哑口无言外，项羽也感到深深的失望。
本以为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勇猛豪杰，没成想到头来不过又是一个说客罢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只是，这王冠好像也不是自己想要的。
楚霸王有些怀念起事之初的日子，那时虽然兵微将寡，袍泽们却能齐心协力……如今……
高大的背影一时间显得有些寂寞。
樊哙挨着张良坐下，虽然没资格和刘邦一起坐在靠前的位置，但桌布下布满老茧的双手却紧握着玄铁棍，随时准备暴起护主。
兴致缺缺的项羽想起了随自己起事却先后牺牲的诸多部下，一张张记忆中的脸庞在脑海中闪过，深度EMO的他不再多言，只是不停地喝着闷酒。
老大心情不好，底下人自然也不敢放肆，于是帐内气压越来越低。
“项王，我先去如个厕，回来再一醉……方休……嗝……”
又坐了半刻钟，刘邦起身敬了一杯，晃晃悠悠地跟项羽打了个招呼便要出去上厕所。
“去吧，我早知你酒量不行，今日还非要喝这么多。”
“向大王赔罪，不敢作态！”
刘邦起身临到帐门前，脚步虚浮的他居然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一跤，跌倒在地，连带着一旁桌案上的汤汤水水撒了一身。一时间帐内哄堂大笑，低沉的气氛也回升了几分。
“主公，我扶你一起。”
樊哙将玄铁棍放在桌案上，搀起刘邦就往帐外走去，张良则是一只手扶着其另一边，另一只手以手捂面，像是在为摊上这么个主公而感到丢脸。
“沛公如厕时注意着些，我军木料短缺，茅厕有些简陋，沛公别掉了下去！”
“哈哈哈……”
“多谢将军……提醒。”
面对众人调笑，刘邦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被架着出帐时还不忘回头道谢，引来不少鄙夷的目光。
三人按照军士的指引，来到位于楚营下风口边缘的简易旱厕，因为某些不可名状的气味，这里的巡视较为松懈。
“主公快将来时带的礼物给我，然后速在樊将军护送下返回大营！”
待一队巡查士兵走过，张良迅速招呼刘邦撤离，而此时的刘邦也完全没了丝毫喝醉的样子，刚才的浊酒大多都被其倒在了袖中，摔的那一跤不过是为了掩盖湿透的袖口，顺带再麻痹下楚营诸将。
“芷阳小路到我军营不过二十里，子房切记待我差不多到了军营，再进去替我赔罪。”
“哎呀，军师和我们一起走吧，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还管那么些礼节作甚？”
急性子的樊哙抓着张良的袖子就要拉着他一起离营。
“樊将军莫要胡闹，我们现在还不能跟楚军彻底撕破脸，我与项伯有旧，不会有太大危险，更何况我还要联系月开兄弟，你们快走！”
事态紧急，刘邦与樊哙不再多言。丢下随从的人马，二人找到了在外接引的靳强、纪信等人，顺着骊山脚下，取道芷阳，抄小路迅速逃往霸上。
一刻钟后。
见刘邦迟迟不归，范增有些着急，就要吩咐项庄前去寻找之时，张良正好拉开帘幕返回帐内，在众人疑问的目光中，向项羽作揖，说出了范增最不想听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