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战前会议
陈瑞目光如炬，紧盯着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昨夜那个传令兵在哪里？把他给我叫过来。”
即便是下达命令时，他的目光也未曾从沙盘上移开半分。
“是。”
有名少尉快步离去，不多时便带着神色略显紧张、面色苍白的韦峰回到作战室。后者眼中还带着未散的疲惫，显然是连夜奔波所致。
得知韦峰受伤后，陈瑞轻轻抬手，示意手下为他准备座位。
前者连连道谢。
“多谢何大人。”
陈瑞微微愣了一下，摇头道：
“我并非何绍九，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只需知道朝廷命令本官接管内乡军务即可。”
“是。”
韦峰起身敬礼。
“坐，将流寇攻打淅川的详细经过说与我们听听。”
韦峰小心翼翼地坐下，整理思绪后缓缓开口：
“流寇自二月起便以多支小部队渗透进淅川境内，频繁袭扰周边村寨，劫掠官绅。”
“起初官府还组织兵马前去围剿，可流寇狡猾，从不与我等正面交战，反复几次，倒是官军损失了不少人马，县令与守备只好令各地加强防备，渐渐也不去管他。此后因为担心遭逢兵祸，外围小规模的村寨基本被放弃，闯贼的消息也越来越少。”
“直到前日闯贼突然发难，原本分散的小股部队于淅川、内乡间的老虎口集结，阻断了两地的来往交通。主力趁官军毫无防备之际包围了城池。”
“刚开始我军还处于上风，流寇几次攻城都被击退，不料守备大人贪功冒进，中了闯贼埋伏，官军精锐尽丧，自此形势急转而下。”
陈瑞身体前倾，手指韦峰问道：
“流寇有多少人？”
“不下五千！”
韦峰语气笃定。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突然又站了起来。
“流寇还有大炮！不止一门！”
听到这话，陈瑞不由得恨地牙痒痒。
整个内乡都找不出一门真正意义上的火炮，这流寇的装备倒是比官军还要好。
等等……
“淅川城内应该也有火炮。”
他又想起件令人头疼的事。
“城中有重炮、野战炮各三门。”
坏了！
淅川一丢，闯军的火力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马进忠、刘士杰二位将军应在追击流寇，淅川未曾与他们联络过？”
陈瑞在县衙里的公文中看到过有关消息。
即杨嗣昌命令左良玉手下的两名降将追击李自成部，要求豫南各地衙门为二将筹措粮草。
“小人只是守备麾下一寻常士卒，不曾晓得这些。”
韦峰摇摇头。
历史上，此时的杨嗣昌与左良玉为“平贼将军印”一事闹得很不愉快。
马、刘二将进剿不积极也算有所缘由。
话说回来，韦峰谈吐十分流利，清晰交代了整件事的经过。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陈瑞顿起爱才之心。
“你先下去好生休息，有事本官会令人叫你。”
“多谢大人。”
韦峰拱手离去，大伙儿的注意重新回到沙盘上。
“他的话你们也听到了，贼寇实力远高于我军，这城该怎么守？”
陈瑞放下指挥棒，坐在椅子上观察众人的反应。
军官们皱眉沉思，试图从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中找出破局之策；或压低声音，与身旁的战友低声交换着意见，每个字都沉重如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只偶尔被几声低沉的叹息打破。
“大人，既要战，我看只有依靠城墙拼一下，调几批粮食分予百姓，激励他们上城助阵，这样或可拖延时日，直至援军到来。”
然而，这话音刚落，便遭到了牛令祥的强烈反对。他猛地一拍桌子，唾沫星子随着他激昂的话语四溅。
“我不同意，扼守县城不过是困兽之斗，是第二个淅川城，贼寇兵力、火力远在我之上，打起来用不了一天，士气就溃了。”
身旁的少尉面色虽未变，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子轻轻拂去脸上的唾沫星子，随后以更加冷静的语调附和道：
“牛总旗言之有理，眼下官军主力确实远在四川，难以迅速回援。我们若只知死守，无异于自寻死路。”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撤退至南阳？”
另一位军官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却也透露出对现实的清醒认识。
“保存实力，才是长久之计。待时机成熟，再图反攻，方为上策。”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怒不可遏，大声呵斥：
“你这是什么话！一枪未放就想着逃跑，你让内乡父老乡亲如何看待我们？让大人如何在城中立足？你这软骨头，简直是丢尽了军人的脸面。”
“此言差矣，我等有枪有粮，跑到哪里都能做个草头王，早些与朝廷撕破脸又如何？”
“末将主攻！”
“我呸……”
……
争吵声此起彼伏，众人各抒己见，难以达成合意。
“军人，要有骨气！”
如此情景下，陈瑞中气十足的一句话为接下来的应对计划奠定基调。
屋内迅速安静下来，众人竖起耳朵，等待着陈长官的指示。
后者先是笑了笑。
“你们也莫要将闯贼想得太过可怕，刚才那个传令兵不是说了？官军起初可是处在上风，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流寇攻下县城，缴获了官军的枪炮物资。”
“贼寇的大炮虽然厉害，但我们可使他们难以发挥炮火优势。方法有很多，单说弹药问题，官军本就缺乏弹药，激战之后又能剩下多少？”
“再者闯贼虽然人多，但多是些饥民、炮灰，都只为了混口饭吃，纪律松散不说战斗意志也是异常薄弱。”
“古往今来一府两县百姓之间尚有嫌隙，而流寇兵员涉及湖广、四川、陕西、河南四省，文化迥异，言语不通，更有老营、新卒之分，焉能齐心？依我看他们也不见得能打持久战。”
随着陈瑞的深入剖析，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长官高见”之类的马屁不绝于耳。
“咳咳，针对接下来的战斗，我作如下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