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位原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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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能改变什么

小穆和老穆父子俩颓唐的模样,在王凡眼前慢慢重叠,最终交织在了一起。

王凡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十分清楚,严阿姨的生命,只不过是这场资本博弈下附带的牺牲品。

但这一切,绝非她的本意,若是她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绝不会发那样的朋友圈。

“小穆,我发朋友圈的时候真的不知道你们会因此而买恒茂的股票,恒茂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有做空机构在操纵,并不是我能够左右的,退一万步说,即使我当初没做这个项目,又能改变什么呢?”

如果王凡可以选择,她当然不希望严阿姨发生这样的悲剧,但成年人的选择只能由自己买单。说破天去,投资者自负风险,她也无能为力。

小穆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终于松开了手。

王凡松了口气,小穆既然松开了手,说明听进去了她的话。

“或许会吧。”小穆小声说道。

“什么?”

“我说或许会吧……我妈最开始很激烈地反对,甚至不惜为这事儿跟我爸离婚,但听我说你也说恒茂是优质企业了,我妈就放弃了,她相信你的眼光。我们小老百姓不懂什么做空做实的,我现在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妈那么信你,你告诉我,恒茂到底是不是骗子公司?”

“我……”

王凡一时语塞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为恒茂在无形之中背了书,她的嘴唇无力地开合了一番,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对于小穆的问题,她无法回答。

扪心自问,她写了三年的募集说明书,每个章节该以什么形式表述,该用什么字体什么字号,她比谁都清楚,但这几百页的募集说明书里,是不是每一个字都是绝对真实的,她其实无从验证。

一个债券项目周期不过两个多月,刨除掉审批的时间、签协议的时间、发行的时间,留给她做尽调的时间并不多,差不多一周就是极限了。而这一周里,光是更新财务数据,就已经快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虽然有实习生帮忙,但不想留用的实习生,做出来的成果实在是不敢恭维。

投行这些年收入锐减,再也吸引不来像她这样拼死拼活只为换一个留用名额的毕业生,当你没有在意的东西在别人手中,就不会被人拿捏。

王凡在报恒茂这笔债券项目时,恰逢年底,她一边帮着Tony调整部门的绩效核算,一边将逐条核对实习生誊写错误的财务数据,整个人都快要爆炸。

如今再让她回过头来回想恒茂的财务数据有没有问题,她真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即便是她已经经历过两次清风发布造假报告,王凡也无法确定清风所言是否属实,若是按照苏世杰的说法,这些只不过是境外资金做空恒茂的一种手段。

蒋愈哲说得真是没有错,她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但却根本没有尽到一个管理人在尽调时应该尽到的义务。

小穆意味深长地看了心虚的王凡一眼,仿佛是自嘲般地说道:“罢了罢了,人都没了,哪来那么多如果。没有想到你们做项目这么草率,太不负责了。”

小穆垂着头转身离去,留下王凡在原地五味杂陈。

蒋愈哲的话又开始回响在她的耳边——“你们公司作为管理人的职责,就只是这样吗?你对这份工作的责任,就只是这样吗?”

这已经是短短两三天时间里,第二次被人质疑自己的职责所在。

如今,这份质疑甚至被加上了砝码,担着严阿姨的性命。

严阿姨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让王凡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背负。

王凡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还能再多做一些,如果自己当初多做一些,发现了恒茂的问题,是不是也能够改变严阿姨的命运。

但木已成舟,她什么也来不及做了。

不对。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如果能再回到周一。

或许她可以想办法阻止这场悲剧。

王凡的双手已经忍不住伸进包里开始摸索手机,这是她唯一可以弥补自己失误的方式了。

但这时王凡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似乎是在代表每一次濒死的痛感来提醒她,自己的身体是否能够重生的代价。

刚刚摸到手机的左手略略一迟疑,但很快被严阿姨留下楼下的那摊血红所赶走。

“妈,我有点工作要忙,替我跟姥姥说句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顾不上高春梅在身后错愕的眼神,王凡以最快的速度跑离了高春梅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会以什么形式猝死,但她知道无论如何这一幕绝不能让高春梅看到,不然对她也太过残忍了。

跑出小区大门后,王凡确认高春梅还没追上来,平复了一番呼吸,也拨通了Tony的电话。

这一上午,Tony已经连环call过王凡数次,但王凡根本没有心情,这些电话全都被她一一按掉了。

王凡能想象Tony找自己绝没什么好事,也能想象自己不接电话会点燃Tony的怒火,但现在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要想回到周一拯救严阿姨,只能联系这个“傻X”了。

好在自己还可以骂他两句,为了身体憋了一周,终于有机会释放了,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

电话嘟嘟响了两下之后很快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凡便听到Tony那边已经急得抓心挠肝了。

“小王,你怎么回事啊?!我打了你多少次电话你知道吗?让你回去反思!不是让你失联!下次再打不通你电话你给我试试!赶紧的,公司领导下午要开会讨论恒茂的处理对策,你给我把这个项目整个操作的过程梳理一份出来,我要在会上汇报,中午之前就发给我,听到了没有!”

Tony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聒噪,估计在王凡回电给他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娘,Tony对下属有个不成文的要求,那就是要24小时待机,哪怕是周末,绝不能让他找不到人。

一个小时,大概已经是Tony耐心的极限了,但王凡已经不在乎了。

电话那头的分贝依旧很高,王凡无奈将听筒远离了耳朵,耐心等待那边的分贝降下来,然后,缓缓说道:“Tony,你听好了,你真是我见过最不要脸的傻X。”

话音刚落,一辆小汽车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