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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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从长计议(求追读)

高拱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将宣读太监吓了一跳,后者转瞬就从惊吓换成了惊喜。

因为他此次前来就是奉了冯保密令,要惹怒高拱,而且越怒越好!

“高拱”!你知道不接圣旨的后果是什么吗?”宣读太监趾高气扬的问。

高拱冷笑了几声,满不在乎地说道:“后果?你是想问得罪了阉奴冯保会怎样吧?

这时张居正赶紧起身接过圣旨赔笑道:

“公公,仆替元辅接了。”

高仪、陆树德等人也赶忙起身拉住高拱:“元辅,息怒!这个时候不能莽撞!”

宣读太监有了冯保撑腰自是也硬气的很,面对着火冒三丈的高拱,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拉高了自己的公鸭嗓:

“高胡子!你有什么可神气的,大家不过都是皇上的一条狗,无非就是活干的多少罢了,这旨你可以不接,咱家回去跟皇上如实交待便是!”

高拱听了,气的大喝一声,就要上前动手打这个小太监,陆树德见状连忙从后将高拱拦腰抱住。

“少拿皇上压我,皇上才十岁,哪里懂的什么是中旨?

都是你们这些小畜生干的好事,你回去告诉冯保,他想做王振、刘瑾,先问问老夫答不答应”。

此时张居正也面露怒色,喝斥道:“你既已宣完旨,还不快走!”

小太监想起冯保交待的话,只需激怒高拱就行,切记别和张先生起了冲突。

小太监平日里也有几次宣旨的经历,大多都是颐指气使惯了,一直听说高拱脾气暴躁,却不曾想如此厉害,和张居正点头笑了一下,以示尊敬,就一溜烟的跑出了内阁!

高拱还想再说什么,却怒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众人忙呼叫值班文书;“太医,快叫太医!

.......

慈宁宫。

高拱怎么敢如此放肆!”李太后眉头蹙成一堆。

朱翊钧一边复习冯保带过来的《贞观政要》,一边侧耳偷听冯保讲述今天在内阁值房中发生的事情。

只听冯保讲的抑扬顿挫、绘声绘色,给人听的犹如在现场的感觉。

心中暗暗称奇,不得不说,冯保的嘴皮子是真厉害,要不是自己知道点儿历史,还真得被冯保骗了过去。

冯保偷偷觑了李太后一眼,刚刚说的那些话三分是真,七分是假,一大半都是自己又偷偷润色加上去的。

此刻见李太后半信半疑,自己心里也有些害怕,怕李太后识破自己的谎言。

“娘娘,先帝在时高拱凡事还忌惮三分,如今就是虎放南山,没人再能节制他了,他常常说...”

冯保话说到紧要处,戛然而止。

“嗯?他说什么?”李太后双眉一挑问。

“他说太祖立国时就明确后宫不能干政,如今太后过问政务,就是犯了大忌,还说两宫娘娘是妇道人家,又懂得什么政事...”

“放肆!别说了!”李太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胡说八道!”

朱翊钧跳下椅子,挥舞了下拳头。

“哎呦,这怎么还惊扰了万岁爷读书!”冯保撇了撇嘴,装作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冯保啊冯保,你骗的过我母后,可是骗不过我!

“钧儿,你听见了吧?你父皇宾天没多久,就有人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李太后说这话时,声音已略带哽咽,要不是宫内还有冯保几个奴婢在这,这位美太后即想大哭一场。

“母后请放心,有儿在,没人能欺负我们!儿给您背一段贞观政要中的内容吧!”

“好!”听到自己儿子如此说,李太后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些。

这段时间儿子是越来越懂事,不仅学习上进,还极为孝顺,无论风吹雨打,都要来两宫请安。

凡事都是个积少成多的问题,冯保每日来李太后这里上高拱的眼药。

日积月累,李太后难免多少都会听信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久而久之,必然对高拱有了很大的成见以及负面印象。

流言像刀子一样,能把人刺的遍体鳞伤,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诸如此类,自己也每天过来维系感情,时间一久,母子之间的亲情,就不是冯保好那么容易离间的了。

只要得到李太后的信任,改善李太后对自己以往的认知,往后再想干点儿啥就容易了许多。

朱翊钧摇晃着脑袋,故作思考书中的内容,然后口齿伶俐的背了起来。

贞观太宗谓侍臣曰:“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

...

夜色的掩护下,北京城的一切显的都是那么神秘而朦胧。

内阁首辅府邸。

书房还掌着灯烛,传来几人窃窃私语声。

“想老夫已经年满六十,历经嘉靖、隆庆两朝,游历官场三十多年,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尔虞我诈,早已洞若观火。

嘉靖三十一年,先帝还为裕王时,老夫便入府开邸讲经。

彼时,景王尚在京城,先帝前途未卜,朝廷上下,猜测种种、议论纷纷。

朝堂文武不免有人怀有豺狼之心,想立景王为储君,是老夫出入王府,多方调护才得以保住先帝储君之位。

尔后,老夫入阁参政机务,开启与严党多年的斗争,老夫一直坚信邪不胜正,最终倒严成功。

严嵩倒台后,徐阶掌权。他素来不容我,于是老夫又斗罢徐阶。

接下来的李春芳、赵贞吉之辈那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老夫本不是贪恋权势之人,想着今年就上书陛下致仕回家。

奈何,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宾天之前,遗诏与老夫要辅佐幼主,开创大业、永保大明江山,皇图永固。

却不料世事无常,皇上年幼,内受阉宦蒙蔽圣心,外有张居正怀有不臣之心,着实可恨!

你们说,这时候老夫若是辞阙故里,岂不是非人臣之道?

英宗时有王振,弄出个土木堡之变,一战丧我大明精锐五十万!

武宗时有刘谨,闹得朝纲乌烟瘴气,致使武宗英年早逝。

现在马上万历朝,又出来个冯保这个阉奴,若不除他,我大明之后将永无宁日也!”

说到这高拱想要叹气一声,却急入肺部,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再用手帕擦嘴时,见已有几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