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那些胆子小的，直接就喊出了声。
陶眠倒是很快淡定下来，因为他眼睛尖，看到那黄牛的脖子上套着根粗麻绳！
“哟！看把你们给吓得！”
一个戴着蓑衣斗笠的农家汉子抢先一步走进庙里，同时拽了拽套牛的绳子，笑话道：
“咱这十里八乡，哪有什么牛妖啊，俺家是后面陶公村的。”
陶眠一听口音，就知道是村里的牛倌回来了。
这汉子名叫陶春，他们家替谷穗城的黄三爷办事，每天赶着牛车，在十里八乡揽收土货和牲畜，一般都是忙到深更半夜才回来。
只见他回头对着门外又絮叨了几句：
“二伯，这老母牛今晚是咋回事？刚到河边就死活不肯走了，就跟发情了似的。”
“又没有种公在，发什么情？这大晚上的，估计是受凉了。”
“那回头找药婆问问，不说了，你们在这棚子下歇会，把牛看好了，我进庙里瞧瞧。”
这时候，又一个身影蹦跶了出来！
“哥，我和你一起！”
然后，陶春和陶冬两兄弟，便一前一后走向庙里。
这俩人比起陶眠来，年长个两三岁，大家也算是从小玩到大。
只是加冠以后，这些地地道道的村野之民，便每天上赶着给谷穗城里的老爷们当牛做马，想谋求一份好差事，而陶眠这个穿越客，自然不稀得这么去干。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玩不到一路了，陶眠也没少被他们蛐蛐是懒汉。
当然，陶春心里的弯弯绕绕，可不止这点。
犹记当初，陶眠为了参加道考，可谓一改懒汉的作风。
他按着《寻仙志考》上的路数，每日呼吸吐纳，温养精气。
为了多些把握，甚至开始识药、学医、勤学武艺，想着再不济，也要在道院捞一个杂役弟子的身份。
他这一支楞起来，那些平日里说三道四的人，心里立马就不踏实了。
就像这陶春，三天两头来篱墙外瞅瞅。
有些人啊，就深怕你过得比他好。
更扯的是，陶春家里还有个小妹叫陶秋儿，从小就是陶眠这个俏郎君的跟屁虫。
她知道陶眠要去道院学仙，便也哭嚷着要一同前往。
结果嘛，最后道考下来，陶眠这个醉心仙道的人落了榜，反倒是那个野丫头成了天赋异禀的道苗。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连陶春这些人，没多久也得到了谷穗城黄三爷的重用，领了牛倌这捞油水的肥差。
在村里人眼里，陶眠成了最失意的那一个，每日只能守着村口的破庙发呆，实在有够讽刺的。
所以，这陶春也想当然的以为，陶眠一直在为这事和他们过不去。
嗨，这些人哪里知道，当初要是没有陶眠帮衬打点，陶秋儿那丫头，连道院的门都进不了。
道院的考校名额，又岂是这么好拿的？
陶眠只是懒得掰扯罢了。
“小弟陶春，替城中的黄三爷办事！不知庙里的，是哪条道的上的弟兄啊？”
陶春见张景等人面生，直接就报出了黄三爷的名号镇镇场，他平日里惯用这伎俩自抬身价，长点脸面。
只可惜，张景这种跑刀尖的江湖人，最烦的就是那股子狗仗人势的奴才味，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倒是旁边的火夫应了句嘴:
“小伙子，你刚才在外面，就没朝河口那边打望打望？”
“打望什么？”
“牛妖啊。”
陶春一下给逗笑了，那神气劲儿蹭蹭往上涨:
“还在扯牛妖呢？咱们谷穗城这边，现在有道师守着，方圆几十里地，早就清扫得一干二净！”
说到这，他故意挑高了声线：
“我家中小妹就是云琅道院的道徒，难不成我还没你们知道的多？”
众人闲话间，那雾蒙蒙的妖魔元神，已经一圈圈绕着陶眠，盘起了一座蛇阵。
只不过，那蛇头始终对准了法像的方位，似乎一直在留意神台上的反应！
不能再拖了！
陶眠一心二用，开始全力催动《放光》。
他先是在法像中念起经咒，将法像内的香火愿力凝聚成了螺旋状。
接着再把体内真气，分离出发丝般的一缕，引导其游走到食指指尖。
妈的，真是多一丝都不行！否则就不是放光，而是高压锅爆炸了！
陶眠毕竟是头一回，原本心里还万分忐忑。
谁知实操起来，先前的修行感悟竟潺潺划过心间，一切都是驾轻就熟的样子。
“嗯？陶愣子，你也在！”
陶春一进大殿就看到了陶眠，不过并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反倒是陶冬性子跳脱，三两步就凑了过去。
“哈哈，秋儿先前捎信回来，说这两天就要回村子省亲，信上还问起你了……嗯？你听见没有？”
这家伙除了心直口快，平日里人倒是不赖，不过陶眠现在可顾不上他。
“发什么愣啊，她信上还说，有位内门道师夸她是上上等的根器，要收她为弟子！那丫头很快就要离开谷穗城，去第九道院修行了……”
然而陶冬话还没说完，陶眠心中已经把《放光》念到了尾声。
随着他功法一催，那触碰法像的指尖上，顿时腾起一股滚烫的热力，就像一尾银鱼，游向了法像内那不断压缩的香火螺旋。
走起！给我上特效！！！
也正是这一刻，陶眠猛一抬头，拿出过年按猪的架势，陡然大喝一声：
“大胆妖魔，胆敢冒犯庄严法像！！！”
霎时间，法像中的香火愿力与注入的真气汇聚在一起，就像一锅滚油被薪火点燃，嗡一声金光大放！
庙里庙外，一个个直挺挺的人影，瞬间在目瞪口呆中拉得极长！
那牛妖的反应就更大了！
自它进庙以来，本就是如履薄冰。
突然被这么搞一下，还以为是神台上那位显化成了怒目金刚。
吓得神识瞬间从陶眠身上溃散开来，如同断成一截截的章鱼触手，一闪就向着河岸边缩了回去！
不过陶眠丝毫不敢懈怠，神魂立马就进入法像体内，目光如同一道罗网，迅速向着河岸铺展过去！
他原本只是想探一探牛妖的动向，谁知在《放光》的加持下，牛妖那逃窜的元神，居然瞬间就有了感应！
那感觉，就像庙里金光大放的神仙，在用法目注视着它一样！
太吓牛了！
真的太吓牛了！！！
这一刻，尺水河中泛起了一大片月牙形涟漪，直接就牟足一股劲，向着天水一线处飙了过去！
就连牛妖溃逃的元神，也只能远远吊在后面紧追不放，那白蒙蒙的样子，就像落荒而逃的贼人，把裤衩扬在了头顶！
“呃……这就溜了？”
陶眠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伏波庙里，陶春俩兄弟依然僵直在那。
二人互看一眼，脑子完全还没有转过来。
在金光的笼罩下，这一刻的陶眠仿若神人，尤其是他那一嗓子的气势，更是在陶家兄弟心里挥散不去。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陶愣子么？
火堆周围，一众武夫们更是炸开了锅！
小陶先生骂的是妖魔？
难道是那头牛妖来了？
一群人在那坐立难安，感觉小庙也不安全了，好像牛妖随时会从黑暗中扑出来，一口一个小朋友。
“小陶先生，咱就是些卖力气讨生活的，你可别吓唬我们啊！”
“那边的小子，你不是说没有妖怪么？现在去河边看看啊！”
“别瞎嚷嚷，听小陶先生怎么说！”
……
陶春听着这些闲话，只觉得胸口一窒，尤其是“卖力气”、“讨生活”这些字眼，更是莫名刺痛了他。
他平日里就看不上陶眠，却又总是偷偷留意着陶眠的一举一动，生怕他……
陶春越想越难受，心里顿时就腾起一股无名火来：
“陶愣子！你连道院的门都进不去，在这玩什么装神弄鬼的把戏呢！”
只可惜，陶眠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随手掸了掸衣襟，翩翩然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懒得解释。
高人，自是无需多言！
“一群粗鄙蠢夫！”
这时候，一道白烟从角落的河伯画像里冒了出来：
“你们知不知道，要不是小陶先生在这，大家已经去鬼门关里讨生活了！”
【来自张清望的二品愿力值，+322，+205，+108，+25，+18……】
陶眠一脸似笑非笑。
呵呵，自有大儒为我辩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