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往事
在众人“做客”温莎宅邸的第三日——他们已经连续经历了两个晚上的狼狈，解决掉了宅邸异动的根源，终于可以放心补充一下睡眠。
“都到下午了，怎么还没见到劳伦斯人影？”珑此时正翘着腿坐在一楼客厅沙发，手臂上还包扎着纱布。
林深刚从外边回来，他俩先前去把一些东西办理托运，温莎伯爵刚送来一大箱金币，众人都觉得把这些一直放在身边睡不安稳，财不外露的基本道理大家还是知道的，就嘱咐送来东西的管家海伦帮他们储蓄到就近的大陆联邦银行分行转运过去。
“估计在忙一些事情吧……我之前还给他带去早餐和一箱材料——一些元素石。”林深也坐了下来，瘫在沙发上伸着懒腰。
“咔嚓——”
木门铜锁被打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影从门口走进，在关上门拉上窗帘后，人影才掀开宽大的斗篷——那是小胖墩星斗，怀里还抱着圆滚滚的德莱文和咕噜噜。
在昨晚一切事情都平息后，众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出于责任心与以防万一，他们三人在德莱文的建议下前往外部搜查信息。
“困死了困死了！”
星斗直接蹦到沙发上，趴着闭上了眼，把沙发上的两人都震了一震。
外出是以前往学院据点接受治疗为借口的，德莱文也确实受了外伤，管家在知晓后没有阻拦，不过他提出的护送被几人拒绝了。
德莱文鼓着毛茸茸的腹部跳到木桌上，咕噜噜很配合地拿出地图摊开。
“我们这次主要去了两个地方，一个是位于迷雾山脉山麓豁口的学院据点，一个是上次我们暂住的酒馆，了解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还沿途打听了一些近十年来普通人的所见所闻。”德莱文显得神采奕奕，他休息得不错，身上的伤口也被治愈包扎，因为伤口都不深，现在连绷带都取了下来。
珑和林深端来了给他们留的午餐放置在桌子上，德莱文没急着吃，反倒是一旁的小球吃得很欢。
“在酒馆那里，我们再次去与那位酒馆的布尔先生，他实际身份是那家酒馆拥有者，”德莱文清了清嗓子，用羽毛擦着鸟喙，“不过由于酒馆经营艰难，他自己也对一切事务亲力亲为……”
“据他所说——我点了两杯甘菊茶邀他一起品尝，他也很愿意在不忙碌的清晨与人坐着聊天——在十三年前的秋日夜晚，还没有继承爵位的年轻温莎伯爵骑着马跌跌撞撞地来到他们酒馆，老板布尔一下子认出了来人——施耐德·温莎，他在埃尔顿郡人中很是受爱戴，经常会处理一些地方上的冤假错案，关心郡民的生产活动，人们在集会上张贴过他的画像。”
“当时的他身上伤痕累累，怀中抱着一个女子匆忙地冲进酒馆内，请求得到帮助……”
“‘当时我啊，一下就觉得这事不简单，我的上帝啊……从来没见过听过驰名州郡的施耐德·温莎如此狼狈，当时他跪在地上向我乞求救治昏迷的女子就行，他去引开追兵……我听到这里哪能让他离去，我当即把一个披着他衣袍的稻草人绑到他的马匹上，让他要求马独自离去，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虽然不忍但还是执行了，在那之后我把他俩先藏到酒窖里，那里很隐蔽气味也最重。’
“‘在可怜的马儿离去没多久，就有一群黑袍人马踏着滚滚烟尘赶来，我当时假装坐在门槛打瞌睡……’
“‘哦，上帝啊，我现在想起他们一身令人胆寒的血气我就害怕。为首的一个丢下一袋金子，问我是否看到一个华服青年男子带着一个女子往哪儿赶路了，我颤抖地回答来人往东边去了’
“‘但他没有立即走，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只黑色蝙蝠，蝙蝠在我酒馆里环绕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感谢上帝，我在酒窖封门罅隙里填满了香茅’
“‘在亲眼看着那群野狼走远后，我赶紧去找来医师，医师是一位路过这里的老者，在我的协助下，成功救治他们俩，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他们都在我这里养伤，没有任何人来打扰……在闲谈中，伯爵大人向我倾诉这次的经历，这次他在从霍顿州首府进贡的返程中，路过一片森林，在那里他遭到了不明人士的劫掠，这一切刚好发生在他离开大部队之后的半日，他的随从拼死掩护，才让他躲到了一处山涧下——那里有一个凹进去的山峒，他躲过了追兵。’
“‘大雨与夜间山林里的低温让他伤口溃烂饥寒交迫，当他醒来时，他躺在一处林间小屋内，睁开眼时，看见了一个叼着烟斗的大帽子老头和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
“青年伯爵当时精神还有点紧张，下意识去摸腰间短剑，伤口被牵连痛得他面庞扭曲，老头直接叼着大烟斗笑了出来，拿着烟斗在木桌上磕了磕……少女先开口：‘你的伤还没好，我昨晚刚给你换了药……要是我们有歹意我早就动手了，所以你不必慌张’
“少女的声音很是温和，带着一股山涧泉水的清冽凉意，让他情绪稳定了不少，‘祖父和我说了你，你是个好人，所以我同意把你捡回来了……’少女面庞有些羞红，一直在山林里长大的她，很少这么近距离接触一个青年，何况对方也风华正茂，‘你的伤口溃脓了，得亏你的底子好，不然腿我可就要锯了……’她顺势挥了挥手中药瓶。”
“‘施耐德·温莎……我应该没叫错吧，你可以放心地在这里待着养伤，我不在乎你是做了什么才遭到歹人忌惮，那天的事我看到了……既然我的孙女想要救你，在这山脚一隅便不会有人前来打扰，包括你的父亲，直到你伤好离去。’
“‘多谢，我代表温莎家族由衷地为您的恩情而心怀感激，咳咳……’温莎伯爵当时状态很差，面色发白。”
“老人重新从布袋里换了烟叶：‘得了，我可不吃你们那一套，什么伯爵侯爵的，在这山林里不管用，这里只有狐狸与山鼠……’
德莱文声情并茂地向众人演示，看得沙发上的几人有些入神，楼梯上正好传来木板吱呀声，林深回头看去——他已经对这个声音有些心理阴影了——那是劳伦斯，此时的他头发乱糟糟的，眼袋下是重重的黑眼圈，哈切连天地扶着楼梯。
“帅哥，昨晚可做了个好梦？”珑笑着丢给他一个金属酒瓶，这是雷顿今日托人送上的的赠礼，那晚他对这位金发少年印象极佳。
“哎呦，小心点……”劳伦斯慌乱地接住，拿出一本牛皮本子摊了摊手“我是在忙正事好吗？我的那本书被那厮给毁了，估计是第一晚这让它吃瘪了……所以，没办法，为了保护我亲爱的伙伴们我临时铭刻了不少魔法图，虽然效果肯定没有之前的那么完备……欸欸欸，我的那份呢？饿死了饿死了！”
劳伦斯越过沙发盘腿坐在桌前，咕噜噜很大方地同他一起分享午餐，他们俩虽然依旧喜欢拌嘴，但不妨碍一人一球关系好了不少。
“我说……”劳伦斯塞了一嘴食物嘟囔着，“猫头鹰老弟你别停啊……我还等着听故事呢。”
德莱文不甚满意地把头一百八十度转过去看向他，劳伦斯用沾着果酱与馅饼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猫头鹰缩了缩脖子，又转了回去，继续说道：“据施耐德·温莎自己倾诉，他在那里一共住了一月有余，‘刚在这里养伤时，我很是担心，担心的不是我的伤势是否会痊愈，而是我的存在可能会给救治我的两位恩人带来祸难，虽然我不知道那些追杀我的人是如何知晓我的行踪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一定与我的父亲有所关联，也就是那位温莎侯爵……哦不，现在应该叫他温莎伯爵了，前阵子人族已经派专员通告，温莎家族勾连大陆上通缉名单上的黑巫团余孽，降爵一等以示警告。’
“‘对于这些我一直心有芥蒂，自从父亲继承祖父的爵位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疯狂地沉迷于巫术的研究，他自身没有灵能的天赋，所以在这条路上只能走一些古老的路子……我并不认为一位侯爵不可以有自己的一些私人爱好，但他居然私底下联系那群臭名昭著的黑巫师，甚至于对拿自己的亲族做实验乐此不疲，我丝毫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但随着家族人员日渐凋零，我彻底无法忍受，与他决裂，同时拥兵圈画宅邸地盘。’
“‘名义上我还是温莎家族的唯一继承者，父子之间关系和睦，实际上我住在宅邸里分外小心，时刻要提防着背后探出的刀子……我把这些如实告诉了那位老先生，他听得很耐心，并且嘱咐我日后千万要小心饮食与居住环境。在养病的过程中还有一件最大的收获，就是结识了黛西，哦，多么美丽善良的姑娘啊……在每天他给我换药时，我们都很愿意多说一会儿，我为他讲述山外的世界，她与我分享山里的种种，逐渐地，我们无话不谈……’
“‘当我身体可以支撑我自由行走时，她很用心地为我做了一副拐杖，我随着她，或者说她带着我去看这山野茂林听鸟啼泉响，我从未如此地亲近自然，即使我所住的宅邸正靠着无边的白桦林……我告诉她，我想要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过得更好，这些年埃尔顿郡的衰败让多少家庭饱受饥寒，不一定是天灾却一定有人祸，即使没有那虚无缥缈的赐福，我们的人民依旧可以通过勤劳地耕耘满足温饱，而阻止这一切的，是从我祖父开始的苛政与荒唐……我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里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宝石……我很荒谬地或者说很冒失地问出，你愿意与我一起吗？她跑开了，裙摆在枝叶间渐渐模糊——没有回答我……那一晚，我一直坐在屋外没敢进去，老先生一直陪着我，我们聊了很多，直到天明，她羞红着脸告诉我，她也想去外边的世界看看……’
“‘在老先生抽烟的啪嗒声中，我在那度过了最后一周，我的伤势彻底好了，又可以与虎豹搏斗。在老先生的默许下，我发誓会誓死保护她，带着黛西离开了山林，我的马儿一直在山脚等着我，它很有灵性，知道怎么找到我……’
“‘可就在我们离开山林三日后，我与黛西在距宅邸几十里外遭到伏击，这根本不可能，这趟路程没有任何人知道，除非……是那群黑巫师……我斩杀了追在最前面的数十人，余众依旧紧追不舍，此时的我身负重伤，是黛西手中的魔法救了我一命——她召唤山林中的草木与生灵蜂拥而来，拦住了所有追兵，我趁机带着她逃离，可是……最让我痛心地是，怀中的她为我挡下数箭，箭口漆黑如墨涂满剧毒……’
“嘎——好啦好啦，终于讲完了，接下来事情就又回到酒馆那里了……”德莱文扇了扇翅膀，“你们给我留一点啊，我也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