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烧谱
辟邪剑谱的第一段只有百余字，岳不群和定逸早已读完。
只是剑谱中记载的武学精妙绝伦，习武者不看还好，只要瞄上一眼，便情不自禁沉溺进去，在心中推演起来。
听到费彬问话，岳不群如梦初醒，挥了挥手，示意萧峰将袈裟收起，转头对费彬道：
“费师兄，袈裟上书写的武功博大精深，依岳某愚见，的确是传说中的辟邪剑谱。”
定逸师太也正色道：“袈裟和上面的墨迹，都是几十年前的旧物，应当是林家祖传下来的东西。”
岳不群和定逸师太这么一说，等于是盖棺定论了。
费彬微叹一声，不再说话。
萧峰举起火烛，放在袈裟之下，望着众人道：“众英雄若再无异议，今日在下就烧掉剑谱，还江湖一个清净！”
便在这时，一道青色人影突然从房顶上扑下，挺剑朝萧峰刺去。
不等萧峰还击，岳不群抢先半步，挡在萧峰身前，拔出自己佩剑，朝来人轻轻一挥。
他这一剑用上了华山派紫霞神功，剑刃上隐隐有紫芒吞吐，照得满脸紫意大盛。
来人似乎不敢与岳不群交手，半空一个鹞子翻身，退开三尺远，飘然落地。
厅上群雄看清他的面目，都吃惊一惊。原来这人身材矮小，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岳不群收起佩剑，淡淡道：“余掌门，突下杀手，是何道理？”
群雄都知，君子剑岳不群涵养极好，像这般直接质问，显然对余沧海袭击萧峰，已是气愤到了极处。
余沧海也没想到岳不群会生这么大的气，抱拳道：“岳掌门息怒，在下只是试探一下林少镖头的武功。”
岳不群淡笑道：“听说贵派倾巢而出，突袭威福镖局，却在林少侠手里一败涂地。林少侠的武功如何，难道余掌门还不清楚吗？”
余沧海又惊又气，想不到岳不群竟会不顾交情和脸面，当众戳他的伤疤。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沉声道：“林少镖头武功盖世，余某早已领教过，这也正是余某此番要跟诸位英雄说的事。”
余沧海转过身，面对厅上群雄，说道：“林少镖头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足智多谋，大家伙都上了他的恶当！”
厅上群雄面面相觑，费彬巴不得场面大乱，好浑水摸鱼，叫道：“余掌门，请你说明白些，我们怎么上当了？”
余沧海冷笑道：“这事儿再明白不过，请诸位英雄想一想，就算这件袈裟真是辟邪剑谱，林家看过之后，难道不能照抄一套副本，自己藏起来？
今日林少镖头故意当众烧掉袈裟，回去却偷偷练习辟邪剑谱，诸位岂不是上了他的大当！
余某本就怀疑，林少镖头年纪轻轻，为何武功竟如此之高？现在想想，林少镖头定然已经修炼了辟邪剑谱！
否则余某纵然武艺不精，剑法上也有几十年寒暑之功，怎会败在这毛头小子手里！”
他这番话倒也颇有道理，厅上群雄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岳不群和定逸师太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阵古怪之色，不约而同地没有开口。
费彬抢着道：“是啊，若不是学了辟邪剑谱，林少镖头怎能赢得了余掌门？
本来辟邪剑谱是林家祖传之物，他烧与不烧，谁也管不着。可他偏偏自己偷录一份，又当众烧掉，举止如此反常，其中定有阴谋！”
被费彬这么一激，厅上群雄更加鼓噪。
萧峰哑然失笑：“余掌门，费前辈，你们说我练了辟邪剑谱，有确实的证据吗？还是只是猜测？”
费彬硬撑着道：“虽是猜测，但也是有理有据的推论！”
萧峰道：“在下没练辟邪剑谱，倒有确实的证据。”
费彬大感奇怪，没学剑谱，能拿出什么证据？又没人日夜不停守着他。
余沧海抢着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林少镖头，你既然有证据，那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岳不群微低着头，脸上表情更加古怪。
定逸师太眼观鼻鼻观心，左手缓缓拨动着一串紫檀木的佛珠。
萧峰笑道：“有劳岳掌门，念一下辟邪剑谱的第一句。”
岳不群点点头，朗声道：“辟邪剑谱第一句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余沧海听到“自宫”两个字，不禁一怔，忍不住与费彬对望了一眼。
费彬也是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练这辟邪剑谱，居然还要自宫？
难怪萧峰说，这套剑谱，是为祸武林的邪法。
群雄中有人忍不住问：“岳掌门，此事当真吗？”
岳不群捋着胡须道：“剑谱上说：练这辟邪剑法，自练内功入手，再要加炼内丹，服食燥药。
若不自宫，练功服药之后，便即欲火如焚，不免走火入魔，僵瘫而死。”
定逸师太也道：“不错，袈裟上的确是这么写的。”
余沧海听他二人这么说，心中纵然还有些怀疑，也没法再问出口了。
萧峰威风凛凛地站在厅前，面对众人道：“自宫之后，体态必变。请诸位英雄看看，在下是自宫后的模样吗？”
有人笑道：“林少侠，咱们都信你，你若自宫，咱们这伙人都成了太监了。”
厅上群雄一阵哄笑，谁也不信，如此英气勃勃的少年，会是一个太监。
反倒是余沧海形貌猥琐，更像一点。
萧峰点点头，抓着袈裟，放在火烛之上。
火苗碰到袈裟，一窜而起，只是眨眼间，整件袈裟就呼啦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萧峰松开手，着火的大红袈裟借着风力，在厅上翻滚飞舞。
火光照在岳不群、费彬、余沧海等人神色各异的脸上，变幻着明暗交替的光影。
厅上群雄眼睁睁瞧着，这件在江湖中威名远播，无数人垂涎已久的辟邪剑谱，在烈火中化作灰烬，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
岳不群合上折扇，对萧峰道：“林少侠大义烧谱，为武林除去一桩祸胎，岳某既感且佩！”
萧峰微微一笑：“岳掌门谬赞了，在下只是想替福威镖局求个清净而已。”
余沧海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萧峰叫道：“余掌门，请留步！”纵身一跃，挡在余沧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