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怪人
风清扬握住长剑，气势瞬间一变。
从一介不拘形迹的耄耋老者，变成了那个清癯削瘦、纵横天下三十年的无双剑神。
他身材高瘦，如一根枯竹般站在崖边，长袍飘飞，凌虚御风，似乎随时要乘风而去。
一双苍老的眸子却冷峻如电，瞬也不瞬地照在萧峰脸上。
萧峰缓缓握住剑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自从到这世界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悍的威压。
这一刻萧峰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同样是一个老者——那个在少林寺扫了一辈子藏经阁的老头。
如果说扫地僧像一汪幽潭，深不可测。那风清扬就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凌厉无俦。
他虽年迈，但姜桂之性，老而弥辣。无形的剑气从他身上宣泄而出，直教人不敢逼视。
萧峰深吸一口气，双眼精光灿然。
敌人越强，他战意越浓。能与如此高手一较长短，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两人都握住剑柄，一言不发。那那股宛如实质般的剑气和战意，却卷起一阵阵疾风，在悬崖上纵横呼啸。
令狐冲渐渐感到寒气逼人，往后连退了十几步，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他单手扶着石壁，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他也很想知道，萧峰和风清扬，到底谁的武功更强。
风清扬手背上青筋一跳，眼看就要拔剑，却听山下一声闷响，一朵烟花直飞上天，爆炸成一柄紫色的长剑。
令狐冲脸色一变，叫道：“林师弟，这是本门召集所有弟子的信号，山下一定出了变故！”
萧峰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风清扬。
风清扬洒脱一笑，满身气势一收，席卷整个山崖的森然剑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仰起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手将长剑丢给令狐冲：
“无聊无聊，你们下山去，先解决岳不群那档子破事吧。若是有缘，来日再比。”
萧峰点点头，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华山派的烟火信号，一般是出门在外时，用来联络周围同门弟子的。
在华山自家山门中发射信号，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不问可知，山下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
令狐冲担心师父师娘的安危，心急如焚，匆匆告别风清扬，拉着萧峰往山下狂奔。
他虽然被罚面壁，不得私自下山。但事急从权，一时之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华山天险，只有一条被杂草掩没的小路通往山腰。
萧峰和令狐冲施展轻功，犹似足不沾地一般，在羊肠小道上飞掠而过，身后不断飞溅起破碎的草叶。
眼见离华山派宗门只有几里之遥，却听一阵吵吵闹闹的争辩之声，从前方传来。
萧峰和令狐冲对视一眼，放缓速度，只见六个相貌丑陋的怪人互相拌嘴，正攀登上山。
山道极窄，一人通过已经十分勉强。两伙人撞在一起，都停了下来。
一个怪人瞪大眼睛，叫道：“快滚开，让我们过去，不然要你们好看！”
第二个怪人道：“他们要是不滚开，那怎么办？”
第一个怪人道：“咱们拿住他两只胳膊两条腿，撕成四半。”
第三个怪人道：“第一，他们是两个人，四只胳膊四条腿。第二，你说要他们好看，撕成四半之后，有什么好看的？”
第一个怪人明知理亏，兀自强辩道：“没撕成四半，你怎么知道不好看。”
令狐冲忧心忡忡，偏偏这几个怪人还在啰哩啰嗦。
他又好气又好笑：“几位的相貌最是好看，快过去吧！”
和萧峰身子一侧，让开一条上山的小道。
那六个怪人相貌丑陋，脾气古怪，旁人都避之不及。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们长的好看。
六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自己果然生的英俊潇洒，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怪人笑道：“你这人很好，又让开了路，今日就不把你撕成四半了。”
六怪排成一条长队，从萧峰和令狐冲身边依次走过。
萧峰见他们步伐沉稳，眼眸晶光莹润，心里暗暗称奇：这几人糊里糊涂，内力却着实了得。
六怪走出半里，突然扯开嗓子大喊：“令狐冲！令狐冲你在哪里？”
令狐冲大奇，想不到他们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一个怪人察觉到动静，双腿一弯，如癞蛤蟆般蹦得老高，几个起落，跳到令狐冲面前，瞪着眼睛问道：“你认识令狐冲？”
令狐冲见他动作虽丑，速度却快的不可思议，不禁骇然。
其余五个怪人也纷纷跳了过来，将令狐冲堵在石壁上。
令狐冲心想，山下发射信号，说不定与他们有关。
这几人武功虽高，脑袋却不太灵光，我何不先探探他们的口风？笑道：“你们找令狐冲干什么？”
一个怪人道：“我们打赌赢了小尼姑，小尼姑就叫我们来抓令狐冲。”
令狐冲心中奇怪：小尼姑？难道是仪琳小师妹？既然是她叫来的，想必不至与我华山派为难。
他向萧峰悄悄打个手势，示意他先走。
萧峰也担心华山派的安危，眼见这场面令狐冲足以应付，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一个怪人却忽然张开双臂，挡住萧峰去路，瞪着他道：“为什么他向你偷偷打手势，你又点什么头？”
萧峰没工夫跟他们纠缠，随口说道：“他叫我下去叫人，帮你们一起上山找令狐冲。”
那怪人拍手叫好：“那再好不过，你们两个都是好人。”
萧峰见他们天真烂漫，全无心机，不禁一笑。暗运紫霞神功，施展轻功，向山腰奔去。
不一会儿到了华山派宗门，只听正气堂传来一阵急促的钟鸣声。
萧峰快步走到堂外，向内看去。
岳不群和宁中则坐在主位，身后侍立着十几名华山派弟子。
宾位上首坐着大嵩阳手费彬，手持五岳剑派令旗。
下首是三位中年剑客，奇怪的是，这三人明明坐在宾位，腰间却都挂着华山派的长剑。
萧峰目光朝华山派众人看过去。
华山派弟子们都是一脸忿忿不平之色，宁中则眼神中深感忧虑，只有岳不群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萧峰深吸一口气，大步踏进正气堂，冲岳不群行了一礼：“师父，弟子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