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茧，晴日归来
在老宅那间弥漫着旧时光气息的客厅里，午后的暖阳艰难地透过积尘的窗户，洒下几缕昏黄光线，勉强驱散些许昏暗。许晴站在爷爷面前，头埋得极低，脚尖不安地磨蹭着地面，双手使劲绞着衣角，弱小的身影在黯淡光影中瑟瑟发抖。
爷爷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太师椅上，身子微微前倾，目光透过老花镜片，仔仔细细打量着孙女，脸上往日的慈祥笑意此刻化作凝重深沉。许久，他抬手轻拍身旁的矮凳，声音略带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晴晴，坐这儿。”许晴闻声，像受惊的小鹿般轻挪脚步，缓缓落座，却仍不敢抬眼直视爷爷。
“孩子，爷爷啥都知道了。”爷爷开口，语速不快，字字句句却似重锤敲在许晴心头，“咱一辈子老实本分，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现今有人欺负到咱家门儿上，咱也不能怕事！”爷爷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他敢动手，你就给我狠狠打回去！别管啥后果，天塌了有爷爷在！”
许晴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嗫嚅着：“爷爷，我……我不敢，他们人多，我打不过……要是还手，他们会更凶的……”声音带着哭腔，透着无尽委屈与怯懦。
爷爷“哼”了一声，重重地拍了下大腿，粗糙的大手顺势握住许晴冰凉颤抖的小手：“傻丫头，怕啥！爷爷虽说不会那些花拳绣腿，但咱这一家子，从你太爷爷那辈儿起就没出过孬种！咱家人丁兴旺，足足五十几口，哪个不是你的靠山？真要是那些坏胚子把你打倒了，全家都得找他们算账！”爷爷目光灼灼，仿若有火焰在里头燃烧，烧尽许晴满心的惶恐，“爷爷活了大半辈子，啥风浪没见过，就不许别人欺负咱自家人！”
许晴望着爷爷坚定的神情，感受着手心传递来的温热力量，心头那团被霸凌阴霾笼罩许久的浓雾，似被撕开一角，有光亮透了进来。她狠狠地点点头，咬牙说道：“爷爷，我明白了，我不能再这么窝囊，不能让家里人为我操心！”那话语里，起初的犹疑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涌起的决然。
自那日后，许晴仿若变了个人。清晨出门，她不再畏畏缩缩，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中透着清冷倔强。书包里背着爷爷特意为她备好的简易防身物件，那是爷爷亲手做的，粗糙却满是力量。每回迈进校园，面对昔日霸凌者挑衅的目光，她不再闪躲，而是昂首直视，攥紧书包带的手指关节泛白，那是克制着满腔怒火的隐忍，她在等，等对方先出手，只要稍有动作，她便准备好不顾一切地反击，脑海里回响着爷爷那句斩钉截铁的“打回去”，勇气在心底如藤蔓疯长，肆意蔓延。
上课铃响，她全神贯注，不再因担惊受怕而分神；课间休息，若有人心怀不轨靠近，她便迅速站起，眼神如炬，那气势竟也唬住不少心存歹念之人。偶尔夜深人静，恐惧悄然爬上心头，可一想到家中五十几口亲人殷切坚定的面庞，爷爷那不容置疑的鼓励，她便又沉沉睡去，梦里不再是霸凌的噩梦，而是重归安宁、自信昂扬的校园生活，她知道，为了家人这份毫无保留的支持，为了身后那座温暖坚实的靠山，她定要守住自己的一方天地，让霸凌彻底成为过往云烟。
日子流水般逝去，神奇的是，那些找麻烦的人竟真的销声匿迹。起初，许晴时刻紧绷，稍有动静便警觉回望，久了，发现风平浪静，同学们的态度也悄然转变，有胆小的偷偷塞来道歉纸条，有友善的邀她同行，校园的天，慢慢放晴。
许晴明白，是爷爷的话给了她力量，让霸凌者不敢再犯；是自己的坚强，改写这段灰暗青春。放学后，她雀跃着奔进家门，扑进爷爷怀里，“爷爷，没人欺负我了，学校可好了！”爷爷笑得满脸褶子，轻拍她背，“我就知道咱家丫头行！往后都能是晴天喽！”
这段经历成了许晴的勋章，她成长为勇敢无畏的少女，守护内心纯净，无惧风雨。未来或许还有波折，但她知晓，家是港湾，勇敢是帆，定能驶向光明彼岸。
教室的光线有些昏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像是随时都会停止，正如这闷热午后让人昏昏欲睡的氛围。许晴正专注于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试图从那些历史典故里找到解题思路，对周遭的动静浑然不觉。
从最后座转到第一排陈雄却如坐针毡，他那向来不羁的坐姿此刻绷得僵直，手指反复摩挲着衣兜里的信封，那薄薄的纸张仿若有千斤重。他时不时偷瞄一眼讲台上正滔滔不绝的老师，只等老师转身板书的间隙。终于，时机来了，老师手中粉笔在黑板上落下簌簌字迹，陈雄迅速出手，胳膊肘往后一拐，身体微微后仰，手中淡蓝色信封如灵动的小鱼，悄无声息地滑进许晴半敞着的书包外层口袋，整个过程快得如同闪电划过，仅有他剧烈跳动的心彰显着这一瞬的紧张。
其实陈雄也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开始留意起许晴的。最初，他整日与黄嘉厮混，看着黄嘉一次次将许晴的世界搅得支离破碎，抢走她心爱的笔记本，在她洁白的校服上肆意涂抹，他只当是寻常“玩乐”，甚至偶尔跟着哄笑，从没想过要插手制止。那时的许晴于他而言，不过是校园里黯淡的影子，毫无光彩。
直到那个春日，暖阳慷慨地铺满校园小径，陈雄逃课在角落抽烟，一抬眼，瞧见许晴蹲在花丛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一株被踩倒的野花，她眼里的温柔与怜惜像一道光，直直照进陈雄荒芜许久的内心。此后，许晴像是脱胎换骨，笑容明媚得刺眼，课堂上自信发言，成绩斐然，她的蜕变让陈雄移不开眼，心中情愫疯长，这才莽撞地写下情书，企图靠近她的世界。
放学铃声刺耳响起，同学们如潮水般涌出教室，许晴也匆匆收拾书本，丝毫未留意书包里的“秘密”，便随着人流往家走去。一路上，她满心都是即将到来的文艺汇演筹备计划，嘴角噙着浅笑，马尾辫在脑后欢快跳跃。
陈雄故意磨蹭到最后，望着许晴离去的背影，满心复杂滋味。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荒唐，往昔的劣迹是横亘在两人间的天堑，那封情书或许只会招来她的厌恶，可心底又有个隐秘的期待，盼她能看到自己一丝一毫的改变。
夜晚，许晴像往常一样归家，跟家人分享学校趣事，对书包里那封情书浑然未觉，回到家便一头扎进作业堆里。台灯散发着暖黄光芒，她专注地解着数学题，笔下沙沙作响，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丝毫未察觉爸爸轻轻推开房门，将一杯热牛奶放在桌角。
待作业大功告成，许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简单洗漱后便沉沉睡去，全然不知爸爸在整理书桌时，那封被压在书本下的情书悄然滑落。许父捡起信，看到信封上歪扭稚气的字迹，“上面写着老鼠爱大米…”心猛地一沉。
许父看完后轻手轻脚地把情书搁在女儿的书桌一角，目光在她熟睡的面庞上停留片刻。那恬静的睡颜还满是孩子气，可这封情书却分明宣告着她已步入青春的懵懂秘境。他微微叹口气，替女儿掖了掖被子，蹑足走出房间，带上房门时动作轻缓得生怕惊破这夜的静谧。
明早，一场关于成长的对话势必要开启，他心里既有担忧，怕女儿青涩稚嫩应对不来；又有些许期许，盼她能借此懂得责任与分寸。他定了定神，想着届时该如何温和又郑重地引导，随后身影慢慢没入走廊暗影，独留那封情书静静躺在桌上，似个沉默的使者，静待破晓后青春期里的第一缕“成长曙光”将它正式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