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天网恢恢，处处漏洞
不动如山，笑容满面的李炎，就这样轻轻甩出了一句话。
罗、徐、王三人同时收剑后退，望着面前各自出现的神奇画面，惊得合不拢嘴。
那些都是他们自认为做得极为干净隐秘之事。
没想到竟能被完完整整地以画面、声音形式还原出来。
罗俊升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不，不是手在抖，是他的心在抖——他打死也没想到：二十年前，他屠灭振威镖局的场景，竟会如鬼魅般重现！
彼时他见色起意，看上了总镖头那尚未成年，跟父亲一同走镖长见识的女儿，亮出玄剑宗背景追求遭拒后，恼羞成怒，伪装成妖物，将镖局一行人屠了个干净，并对那少女实施了侮辱。
此时此刻，少女临终前“化成鬼也不会放过他”的诅咒，竟从半空中清晰传至他的耳朵。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彻骨髓的冷意。
是幻觉吧？对，一定是幻觉！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宗门之前收集过这位猎妖人的信息，对于这位朝巳晚酉，不到点不上工，到点准时散衙的李炎，他们只是暗自嘲弄，取笑朝廷掌控力大大下降，以至于偏远地方的斩妖司，竟有这种摸鱼耍滑的官吏存在。
但事到如今，他却不得不对李炎重新审视。
己方三人合击，非但没有伤到对方分毫，反倒被震出了幻觉。
“这不可能！”王长老握剑的右手微微发颤。昨晚迫于罗俊升命令，昧着良心返回将那些寡妇、乞丐灭口，已经成了他的梦魇。“你怎么知道我杀了那些寡妇、乞丐……”
罗俊升眉头一皱。
他只看到了自己之前滥杀无辜的画面，并没看到王、徐二人的。
此刻听王长老惊呼出声，顿时恍然：他们每个人只能看到、听到和自己相关的画面、声音。
“当心，他身上有能够惑乱人心，使人产生幻觉的法宝！”
罗俊升略一思索，便给出了结论。
狐妖的魅惑之术能让心志不坚之人仿佛置身于天堂，有问必答；
这李炎，多半是身怀某种用狐妖、蜃妖的妖丹炼制而成的邪异法宝，能让人产生幻觉！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身上那件法宝，应该是由传说中的蜃妖妖丹炼制而成！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什么金身法相，我们看到的，不过是海市蜃楼！
所谓的金身法相，只是法宝设置的障眼法而已！
二位长老，催动本门心法，明心见性，应可破他幻象！”
海市蜃楼？
李炎差点被他这煞有介事的臆测给逗乐了。
你别说，这想法还挺有心意的，面对自己这个风灵月影宗门徒的逆天神挂，倒也勉强称得上是自圆其说。
他这边忍俊不禁，对面，原本被自己过往所行恶事画面惊到的徐、王二长老，却如醍醐灌顶，慌忙捏诀念咒。
当是时，恰好“天眼洞察”之术结束。
看到面前画面消失，罗俊升三人同时心头一宽。
“旁门左道，装神弄鬼！”放下心来的罗俊升冷哼一声：“所谓‘等我上班，就把你们全杀了’之言，不过是你这狗杂碎自知不敌，故意虚张声势，想将我们吓退的举措吧？”
“罗长老，还跟他废什么话！管他是蜃宝还是龙宝，打碎了便是！”徐长老恨恨地盯着李炎，想到方才身中幻术，以为自己过往恶行暴露时露出的丑态，杀机四溢。
罗俊升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自行其是。
得到领头的首肯，徐长老再无顾忌，与王长老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同时挥剑，一左一右，夹向李炎。
“锵！”“锵！”
徐、王二人一阵恍惚，眼前再度出现牛马金身法相，以及未曾重复的丑恶往事。
牛马金身法相，一如之前，似是旧瓶。
而那不曾重复的丑恶往事，倒像是那旧瓶中装的新酒。
“二位长老，继续！剑莫停！”
罗俊升的声音自他们二人背后传来。
“他这法宝是有极大缺陷的，只能守不能攻！
只要不停进攻，迟早便能将其打破！”
听闻此言，徐、王二人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完全不去看半空中那些看似能够以假乱真的幻象，远远催动玄铁重剑发出剑气，猛攻不止。
“铮铮锵锵”，宛如打铁一般的声音，犹如前世年少时学校手工敲响的上课铃，让李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哈欠看在对面仗剑督战的罗俊升眼里，却是令他露出嘲讽的哂笑。
“姓李的，再强的法宝，也要修为高深之人才能运用得当！
就算是你身具神兽玄武的龟壳，没有足够修为支撑，迟早也会被我们打碎！
乖乖束手就擒，本座还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李炎抬头望向罗俊升。“如果我是你们，绝对会趁机逃走，而不是在那傻愣愣地做无用功。”
“牙尖嘴利的家伙，死到临头……”
“巳时到了。”
就在牛马金身法相消散的一刹那，李炎叹息了一句，拔出斩妖刀。
徐、王二长老很默契地同时收剑，与罗俊升成品字阵站立。
这正是玄剑宗面对强敌时的合击阵法之一：三才剑阵。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面对李炎，他们不愿承受轻敌大意导致的任何后果。
见李炎终于拔刀，罗俊升阴冷哼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也知道自己的法宝撑不了多久，只能选择突围了么？晚了！”
他陡然伸手，从腰间掏出一团柔软的丝状物，往空中猛然一抛。
“现在，尝尝本座的法宝——天网吧！”
李炎不由抬头望去。
只见半空之上，一张方方正正，四个角各自坠着一颗铃铛的罗网，旋转着朝自己扑来。
初看时，那罗网不过一尺见方。然而再一看时，它已迎风见长，膨胀到了一丈有余。
电光火石之间，已将李炎连人带马笼罩其中！
眼看法宝即将奏效，罗俊升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笑。
然而下一刻，他双目圆睁，瞳孔骤缩，如同见了鬼一般，瞠目结舌。
——那李炎，竟莫名其妙地，从天网中脱身，站在离他不过一丈远的地方！
“但凡是网，都有空隙，毕竟是打鱼用的。”
李炎挽个刀花：“但对于‘黄河之水’，那可就是，处处皆是漏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