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临行夜语
深夜，刮过白熊领的寒风依旧残留些许凛冽。
城堡二楼卧室，壁炉烧得正旺，室内宛如暖春。
雅格娜蜷缩在林恩宽厚的胸怀中，几缕散乱金发贴在她满是红霞的脸颊上，睫毛微微耷拉，流露出几分慵懒与倦意，可上扬的眼角眉梢又分明透着丝丝愉悦。
她已不再是过去的羞涩小鹿。
在林恩的调教下，这位年轻的北境女孩正迅速蜕变为一头成熟诱人的小母鹿。
“大人，请您一定要注意森林中的危险，尤其是荒民。”
雅格娜早已被林恩的勇武深深折服。
可一想到茫茫密林中潜藏的风险，她心底的不安还是如潮水般涌出。
林恩揉了揉她紧致弹润的年轻脸颊：“不必担心，我这次会带上充足的人手，要是真碰到荒民，我就给你抓几个回来。”
“大人，我不要荒民，只要您平安就足够了。”
雅格娜无法理解林恩对于荒民的态度，更无法理解他对于森林的执着。
北边的森林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竟能让一名领主不惜放下正在耕种的田地也要冒险去探索？
在她的观念里，那群未开化的肮脏荒民是整个北境王国的敌人，是需要赶尽杀绝的对象。
不过雅格娜并未明显表露出对于荒民的敌视，她心思细腻，能感觉身边男人对荒民的看重。
“你就乖乖在城堡里待着，记得要把账目都记录好，等我回来要是发现账对不上......”
说着，林恩另一只大手突然窜进被子深处，用力捏了捏，“后果你很清楚。”
“嗯啊~”
雅格娜惊呼一声，连连求饶，“...大人...账目的事您放心，我绝不会出错...嗯...”
林恩手下不养闲人。
雅格娜晚上要服侍他，白天还得负责整个领地上的账目支出。
农奴们在耕种领主的公田时，牲畜与农具都要自带，但种子要从领主的仓库里出。
不仅如此，领主每天还必须要提供一顿能填饱肚子的午餐，否则农奴们下午可没力气干活。
在逗弄‘小母鹿’时，林恩的动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一只手随意在小母鹿的身体上轻轻揉捏着，可双眼却是直勾勾盯着漆黑天花板。
回想起这些年在北境的所见所闻，他愈发确定，北境王国的贵族阶层，普遍对荒民抱有鸿沟般的深刻敌意。
在征服了荒民的土地后，这些贵族似乎从未考虑过民族融合。
哪怕这些贵族的领地上非常欠缺人口，哪怕他们还要花重金去购买农奴，他们依然会对出现在领地上的荒民赶尽杀绝。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尽可能抹除荒民存在过的痕迹。
荒民的语言、习俗，乃至使用过的物品与工具，都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破坏。
明明荒民们在北境繁衍生活了上千年，可林恩走遍整个北境王国都很难找到这个民族存在过的证据。
还是在王国南部的一座小城里，林恩才有幸见到了一位会荒民语的年迈学者。
据他自述，他大概率是整个北境王国最后一位通晓荒民语的学者。
他的荒民语还是跟一个荒民女奴学的。
而如今的北境王国已很难找到活着的荒民奴隶。
在贵族们的潜意识里，或许荒民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可以随意捕杀的动物。
如果说上层阶级对荒民是敌视，那下层阶级对待荒民则是惧怕。
只看老艾伯特对于荒民的态度，便可窥见一斑。
当然，下层阶级缺乏教育，这种惧怕大抵是源于家庭内的口耳相传，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就像是父母在教训调皮小孩时讲的鬼怪故事。
北境王国上一次与荒民的大规模战争还要追溯到三十前年，主战场也在荒民的土地上，北境绝大部分下层阶级压根就没见过活着的荒民。
这种惧怕显然并非源自‘了解’。
但不论如何，林恩想要接纳荒民，他迫切地需要人口。
在他看来，只要是人，总归会向往富足且安定的生活。
荒民也是人，他们绝不可能满足于苦寒且贫瘠的荒原。
从在盐矿周围发现的挖掘痕迹也能看出，有一支荒民部族离开了北方荒原，向南迁徙到了白熊领的北部。
林恩希望能接纳这支荒民部族，当然，前提是这支荒民部族能放下敌意。
在他眼里，不存在香喷喷的热粥弥补不了的敌意与裂痕。
荒民们又没开化，他们甚至没有明确的文字，只有原始模糊的语言。
在缺乏文字记载的情况下，民族间的仇恨其实很难世代流传。
三十年过去，这帮荒民也已繁衍两代。
以荒原的严寒气候与匮乏资源，经历过战争的老一代荒民估计早已死光。
对于新一代的荒民而言，北境王国的恐怖大抵也和‘鬼怪故事’差不多。
至少林恩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是要等他实际接触过荒民后才能下定论。
如果这支荒民部族死也不愿意成为林恩治下的子民。
那就只能让他们去死了。
林恩绝不允许他的土地上存在不肯臣服于他的人。
这时，雅格娜的柔声细语打断了林恩的思绪：“大人，我听说您想在领地上建立学校。”
林恩摸了摸她的脑袋：“是有这个想法，怎么了？”
虽然如盐矿之类的机密林恩暂时还没透露给雅格娜，但在他的默许下，雅格娜已逐步参与到领地的管理之中。
今天林恩在瞭望塔上视察耕作时，雅格娜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自然也听到了他和老六的对话。
“大人，公爵夫人曾和我说过，农奴们不能学习与写字其实是件好事，他们知道的越多，就越难管理。”
林恩本来已经有些困了，听到这话瞬间又有了兴致：“是么？公爵夫人还会和你们聊这些？”
“嗯，她还说，文字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载体，可以超越时间与地点，我们的人生非常短暂，而文字却可恒远流传。”
“然后呢？”
“所以她认为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学习文字，要想合理运用文字，需要一定的资质与教养，如果什么人都有资格留下文字，那世界就会变成垃圾堆。”
“挺有意思的想法。”